第二百二十八章拜訪怎生被打擊慣了,此刻也不嫌棄宋太後的态度不夠溫情,事實上,她還有點心虛,覺得自己剛才拿劍指着皇帝的行徑太過放肆,想替自己辯白幾句來了,可看宋太後的架勢,也不像會給她機會的樣子,所
以她默默的将自己還想說的話咽了回去,隻依依不舍的道,“娘,您一定不要生氣。”生氣老得快。
翻來覆去的隻會說那一句,卻越發顯得難能可貴。
宋太後低下頭眨了下眼睛再擡起來,嘴角抿成一條線,直接揮了揮手,怎生這才松開抓着車門框的手,看着宋太後的車駕啟程。
再回到車上,聶墨已然昏睡了過去,他本不應該拔箭,當時是怕宋太後再恨上他跟怎生,所以使了苦肉計,也好在京城的人還算有本事,能趁機拱了容郡王上位。
回到濟州,朝廷的旨意已經明發天下,頗有些撥亂反正的意思,黎王仍舊是黎王,容郡王以郡王之身登基,也就是說,先前黎王稱帝那一段,大家就當沒發生一樣的過去。
事實上,老百姓根本不關心,他們隻要知道,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就好了,除了這些,又減免了兩成的賦稅,算得上是舉國歡慶了。
“曆史上這樣的情況很多,有時候史官迫于壓力甚至不會記錄,所以,有些已經發生的事,卻需要翻看野史,或者一些名門望族中的記錄才能拼湊起來……”
怎生仔細的看着他的傷口,不怎麼高興的說,“你暫時不能抱桂圓了!”
“我沒事,偏你大驚小怪!”他笑着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又低頭咬耳朵道,“抱你都沒有問題,你要不要試試?”
怎生朝他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手下一按。
房裡傳出聶通判殺豬般的叫聲。
過來拜訪的方澤才到了二門門口,頓住步子,對妹妹說道,“要不咱們改日再來?”
現在風雨過後,怎生已經生産的事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大家除了好奇她怎麼瞞過衆人的,餘下的便是想見一見小寶寶了。
方挽有點猶豫。
就這一會兒功夫,怎生已經知道他們到了,也來不及換衣裳,隻好先趕出來迎接。
她穿了一件桃紅色的薄衣,脖頸處露出了月白色的白綢中衣,整個人嬌美的如同三月裡的桃花,方澤的頭一下子垂了下去。
聶墨匆匆的趕過來,方澤這才擡頭說話,略帶了幾分不自然的問道,“您還好吧。”
聶墨道,“好!”扶了他的胳膊,“走,咱們去前頭書房說話。”
出了二門吩咐聶江,“置辦些酒菜過來。”他受傷這段時間,怎生這也叫他忌口,那也叫他忌口,嘴裡都能淡出個鳥來了。
怎生則領着方挽在後頭圍着桂圓說笑。
聶墨笑着給方澤添了茶,問道,“新帝登基,想必又有恩科,子平你可有什麼打算?”
方澤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我成了親就去京城,父親倒是有幾個故友,可以照顧我一二,另外,我想考武狀元……”他已經考過了秀才,再考武舉也是可行的。
聶墨心裡歡喜極了,覺得方澤不錯,方九章會教育孩子,嗯……他想到自己曾經的許諾,頓時收斂了笑容,試探着問道,“你進京要帶着妻子過去嗎?”
方澤搖了搖頭,“我是去準備考試,又不是遊玩。”
聶墨點了點頭,然後又拼命的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道,“你是家中獨子,與我的情形還不一樣,不過我今兒說一番話,你覺得若是有道理就聽一聽。”“夫妻一體,難不成你娶了弟妹就隻是為了讓她享福,一點勞累都不受的麼?主持内宅生活,生産之痛,養育孩子的辛勞,縱然有奴仆,但奴仆也有自己的小家,論與你知心相交的,也就隻有妻子,縱然有
兄弟,兄弟也會有自己的小家……”“你先不要反駁我,有道是成家立業,身為男人,不能長久的依附父母,也不能長久的依附兄長,未來的路,唯一能陪伴的隻有妻子一人,便是你們将來有了孩兒,是女孩要嫁人,是男孩要娶妻,總不能永
遠陪伴與膝下……”
“妻者齊也,與夫齊體,自天子至庶人,其義一也。”妻子是丈夫生命中的另一半,一個成功的男人,他首先要有個成功的家庭。
方澤若有所思的走了,晚上聶墨跟怎生說起他來,便邀功似得将白日的話說了。
惹了怎生欽佩不已。
“看不出來,我在你心中這麼重要啊!”她笑道,不過真的,聽他這麼一說,她的自信心相當的高揚。
“你在我心中怎麼樣,這麼久了,還不知道?”他用額頭抵着她的頭,同樣的笑道。
怎生嘿嘿一笑,抱着他的手道,“隻覺得到了今日才算是能過舒心的日子了。”
聶墨神情一滞,繼而笑道,“你放心,以後咱們都會好的。以前的種種都走了過來,隻要你我的心意不便,便是艱難些,我這裡,”他拉着她的手覆蓋在自己心口,“也覺得圓滿。”
怎生被他一席話說的眼眶濕潤了起來。
聶墨亦同樣覺得眼睛酸澀,回想落水那日,過去三年之久,他卻還像是在昨日一樣。
“怎生,謝謝你當日救了我。”他用未受傷的手将她擁在懷裡,長長的歎了一句。
沒有你,沒有一個全新的聶墨。
就算我用了許多手段,有過許多不可對人言的心思,可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一輩子都不會後悔。
新皇登基,黎王軟禁在宮裡,京中風雲其實一直沒有停歇。皇帝感念當初安定侯的相救之恩,想立安定侯的女兒為後,可容郡王妃的娘家人卻覺得容郡王妃既然拼死生下兩個孩子,怎麼也要給兩個孩子嫡子的身份才行;戶部尚書卻覺得自家孫女要人品有人品,要
才貌有才貌,論資質,應該為後才是,朝堂上為了皇後的事吵吵嚷嚷了起來。
如聶墨所料,宋太後依舊保持了沉默,她叫皇上自己選。
但聶墨沒料到,皇帝會特意寫了信來問他這個事該怎麼解決。
聶墨幾乎要仰天長歎。
他要是給了建議,這天下人會怎麼想他,到時候會不會認為他聶墨挾天子以令天下,他期待已久的平靜日子,與怎生泛舟江上的日子……
可是若是完全不管的話,會不會給皇帝留下冷漠無情的印象?再說,他有多少膽量這樣的得罪新帝?
他又不是宋太後。
想到宋太後,他渾身一凜。
立即提筆回了一封信給新帝。
“……陛下天命所歸,乃是萬民之主,是萬民之父……”父親要娶個什麼樣的妻子,立個什麼樣的皇後,做兒女的有什麼資格什麼立場要求呢?
這封信沒有瞞着人傳回了京裡。
聶墨打了好幾日噴嚏。
“别是着涼了啊!還是花粉過敏?”
怎生擔憂的看着他。
聶墨拿了帕子擦了擦眼淚鼻涕,而後滿臉“虛弱”的斜倚在她身上,十分小鳥依人的說道,“八成是京城裡有人在罵我。”
他猜的沒錯,他的信被皇帝拿到了朝堂之上,大臣們紛紛暗罵聶墨不在京師,這馬屁拍的卻一點都不手軟。
絕對是拍到了皇帝的龍屁之上。
還把皇帝拍順心了。
自從他登基以來,許多人不是告訴他應該做這個,應該做那個,他若是略一猶豫,就有人念叨長篇的大道理……
聶閣老本應該是功臣,卻一直稱病不出,聶潤雖然有心扶持,卻仍舊掣肘頗多。
這件事過後幾日,新帝雖然依舊沒有下定決心立誰為皇後,可卻将聶潤提拔到了左都禦史的位置上,這可是個正三品的官兒,聶潤的年紀才多大?!
餘承安寫信給聶墨,笑話道,“陛下愛屋及烏……”
聶墨不以為意,關注着皇帝怎麼選擇。
夜裡跟怎生讨論着,怎生道,“依我,還是立容郡王妃為皇後,貧賤夫妻百事衰,容郡王妃早年很不容易呢……”
聶墨順了順她的頭發,微微歎氣,容郡王妃已經去世,現在她的娘家人吵嚷,無非是求些好處罷了,又何嘗是真的為兩個孩子考慮呢?
并且有些事,并非旁人說幾句,當事人就能聽進去的。
新帝在做郡王的時候就受多了壓迫,若是那些朝臣懂得他的心理,凡事換個角度或者換個方式來說,說不定還會取得好效果。
“你放心吧,太後娘娘雖然說不管事,但有她老人家在,宮裡應該不會有更大的變故了。”
“你說錯了,現在應該是太皇太後了,嘿嘿……”
是了,新帝登基,從西六宮迎回了自己的嫡母,先帝的皇後,尊為太後,而宋太後,身為新帝的祖母,被順理成章的尊為太皇太後。
一想到自己有個太皇太後的老娘,怎生油然的升起一種類似穿越成西漢館陶公主的飄飄然……
但一想到館陶公主的女兒陳阿嬌的下場,她便十分的警醒。
可是如何教導女兒呢?
桂圓還這麼小,隻會吐泡泡。
她隻好使勁的約束自己,盡力的讓自己思想不滑坡――連黎王都知道她喜歡好看的人,擦……
但是行止完全符合規範實在太難了。
起碼聶墨就很有本事叫她生氣。
譬如一大早就色眯眯的看着她。
桂圓最近睡颠倒了夜,昨夜怎生陪着睡的甚晚,這早上天還不亮就被灼灼如賊的目光給盯的睡不着了。“你不要色眯眯的看着我行不行!”她沒睡夠起床氣甚大的翻了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