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驚華找遍了整個岚城,找了整整三天,都沒有發現巴甸的影兒。
岚城雖然不是很大,但身為山城,各類民居和建築極為分散,有些甚至建在密林和山窟之中,看都看不到,而城裡到處都是視線死角,巴甸若是有心隐藏,她還真是難覓其蹤。
而且,她不知道巴甸會在這裡呆到什麼時候,但她必須要及早上路。
面對這樣的困境,鳳驚華思忖良久後,決定:她哪裡都不去了,她就盯着飲苦居!
她在尋找巴甸的時候也摸清楚了,飲苦居雖然與世隔絕,卻是達官貴人、名流富商最喜歡的密談之地,那裡足夠幽靜,足夠隐蔽,還有天籁之琴聲可聽,絕妙之好茶可品,晨霧般的美人可賞。
最重要的是,飲苦居的主人不僅不問世事,還是個啞巴,他們不用擔心他們所談的事情會洩露出去。
整個岚城,真沒有比那裡更舒服、更安全的密會之地了,她賭巴甸若是還在岚城,一定還會去飲苦居!
于是她叫來秋骨寒,讓他去飲苦居的後街盯着,而她一直坐在客房的窗邊,透過低垂的竹簾,緊盯着對面的小山坡。
功夫不負有心人。
第三天的傍晚,她看到一輛普通的馬車駛上小山坡,停在飲苦居門前,馬車上下來兩名男子,敲開了飲苦居的門後,身影消失。
他們就在門前停留了那麼一小會兒,但鳳驚華卻幾乎能确定其中一人就是巴甸。
當年巴甸流亡至天洲,在天洲住了不短的時間,雖然他不張揚,卻也是奢靡之徒,天洲各大豪華的娛樂場所就沒少過他的影子,鳳驚華“有幸”見過他多面,對他的異國長相和狠唳氣質印象頗為深刻。
巧的是,對面那條小山坡的兩邊種滿了細竹,很好的遮住了四周的視線,隻有同樣建在山坡上的這家客棧的這一邊能勉強看到飲苦居的門前,而她,就是這麼巧的發現和認出了巴甸。
所謂冤家路窄,指的就是這種情形吧。
這一次,她不會再讓巴甸跑了。
鳳驚華也不出門,隻是靜觀其變。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飲苦居的門打開了,巴甸與同伴走出來,似乎相談甚歡的一起走下坡道,然後鑽進等在坡下樹影裡的馬車。
鳳驚華動了。
她躍出窗子,緊緊的尾随那輛馬車。
天色一暗下來,城裡可供掩身的地方更多,她一路跟去,身影就沒有暴露在光線中的時候。
馬車停在一棵很隐蔽的參天大樹下。
參天大樹上,居然有一間木屋。
但沒有任何梯子或台階通向木屋。
巴甸下了馬車後,居然是沿着從大樹上垂挂下來的樹藤攀爬上去的,利落得像隻猴子,一眨眼的功夫就爬到木屋門前,而後鑽進木屋,消失了無痕。
鳳驚華看得又開了一回眼界,但她也并不覺得奇怪。
樹屋是虞國特有的建築,并不算少見,而巴甸出生于崇武之國,連棵樹都爬不上去才真是怪了。
但巴甸居然會委屈自己住在這種與身份完全不符的地方,說明他果然在幹見不得人的事。
鳳驚華沒有停留此地,也沒有去探查那間木屋,而是迅速離開,回追那輛送巴甸到這裡後就離開的馬車。
她嗅到了這片樹林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
在樹屋的四周,潛伏着衆多猛獸般的高手,她隻身一人,若是貿然闖進,必定陷入重圍,而後被撕成碎片。
所以她不能靠近,而且都這麼晚了,巴甸不太可能再出來,她不可能從巴甸這裡查出什麼線索。
因此,她回頭去追另一個與巴甸交往密切的人物,反倒容易發現端倪。
那輛馬車在高低起伏的道路上夜行,速度并不算快,鳳驚華跟得也并不太辛苦。
最後,她看到這輛馬車停在了一座小山前。
小山上建着一座頗為氣派的石頭城堡。
車裡的男人下車,進入城保。
鳳驚華沒辦法進去,但她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岚城城主烏牙叉的城堡,而烏牙叉是虞國國王烏牙蘇的弟弟。
虞國的十幾座主城,皆由烏氏皇族的成員擔任城主,這是虞國的傳統。
那麼,費國的八皇子跑到虞國南部的主城,與虞國國王的弟弟秘密會面,是想幹什麼呢?
就她所知,巴甸在費國皇子中的地位并不高,而烏牙叉與皇帝哥哥的關系并不好,就算費國與虞國要結盟,也輪不到他們兩個代表各自的國家談判和簽訂協議吧?
就算真的要談、要簽什麼秘密協議,也應該在虞國的都城――崇天城簽吧,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談,也太奇怪了。
而且兩個人都鬼鬼祟祟的,一個住得這麼隐蔽,一個坐的馬車這麼普通,大有問題。
現在于她,最好的辦法就是從烏牙叉的嘴裡問出巴甸的秘密。
烏牙叉的城堡固若金湯,建在山上,外牆又直又高,無處可攀,且隻有一道鐵門,她就算混進去,隻怕出不來。
她要怎麼樣才能近得了烏牙叉的身邊?
她在城堡附近轉悠了半天後回到客房,好久才能入眠。
第二天天剛亮,她就帶上秋骨寒直奔苦飲居,持續的敲門。
她沒敲太久,門就打開了,霧公子出現在門後。
第二次見霧公子,鳳驚華就像第一次見到他一樣,盯着他的臉,微微出神。
這個男人,明明長得這麼出衆,偏偏讓人記不住他的長相,讓她有種每次見到他都一定恍如初見的驚豔感。
霧公子看到她,也微微愣了一下,随後目光落在她身側的秋骨寒臉上,不動了,一臉的驚訝。
秋骨寒也是。他盯着霧公子的臉,一眨不眨,目光既驚訝,又困惑。
三個人就這樣互望着,好一會兒不說話。
直到晨風吹來,挂在竹棚下的風鈴發出動聽的聲音,鳳驚華才回過神來。
她出什麼神呢?難道她見過的美貌男子還少嗎?真是太沒出息了。
再說了,霧公子是個啞巴,她還能等霧公子先開口嗎?
她兩邊嘴角微微上翹,露出笑容:“霧公子早安,我們慕名而來,想請你泡上一壺好茶,再請你彈上一曲,可否?”
霧公子微微一笑,似乎沒認出她是前幾日晚上夜闖飲苦居的蒙臉人,轉頭,看向一側。
他的一舉一動,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似乎都會說話。
鳳驚華看到他的動作,下意識的随他的目光看過去,門的裡側居然有一個功德箱,功德箱裡有銀票,還有真金白銀,看着數目就不小。
鳳驚華心裡了然,嘴上卻故意問:“我要付多少費用才合适?”
霧公子隻是溫溫淺笑,沒有任何動作。
但鳳驚華就知道了他的意思:“給多少都是心意,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