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秋骨寒兩個箭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領,“我說過不許動他,你為何背着我做這等不仁不義之事?”
“不仁不義之事?不過是弱肉強食罷了!”夏物生冷笑,指着霧公子道,“他說他要當皇帝啊,你說你要怎麼辦?與他好好商量由誰來當皇帝麼?還是說你願意退讓,當他的臣子?”
秋骨寒怒道:“就算要打要殺,那也是以後的事情……”
“以後的事情?”夏物生又冷笑,“現在是殺,以後也是殺,難道以後殺就是有仁有義,現在殺就是不仁不義?再說了,你現在對他心軟,他以後未必對你心軟,想做大事就不能有婦人之仁!”
秋骨寒臉紅脖子粗的怒吼:“你想讓本王變成秋夜弦那樣的無情無義之徒?你若是如此希望,不如去投靠秋夜弦,何必扶持本王?如今正是秋夜弦最想要本王的命的時候,你殺了本王,将本王的人頭獻給秋夜弦,必定一夜登天,何需冒險等到本王功成之日!”
夏物生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乃是出于對王爺的絕對忠誠才殺了王爺的對手,王爺若是怨我,我也願意為王爺付出這條命!”
秋骨寒死死的盯着他,怒是怒,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半晌,他丢開夏物生,緩緩的道:“如若他能保住這條命,朕就原諒你這一回,你還是本王的堂舅和本王的親信。他若是保不住這條命,你願意投靠誰就投靠誰,但本王一定不要你這等置本王的命令與意志于不顧的臣子。”
夏物生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王爺,你、你真的要為了一個與你争奪皇位的對手而丢棄一個對你忠心耿耿、什麼都願意做的臣子?”
他可以接受王爺殺了他,如此至少可以證明王爺是個能狠得下心的人物,但他不能接受王爺丢棄他,因為被丢棄的他将不再擁有任何價值,也意味着他的能力與付出被全盤否認,更意味着王爺不夠心狠,不足以成大器――難道他付出了這麼多,就落得這樣被全盤否定的下場?
“他不是本王的對手!”秋骨寒的目光落在霧公子身上,緩緩的道,“他是本王的兄弟,也是本王的好友。本王不想當一個沒有兄弟、沒有朋友的孤家寡人。”
他不羨慕秋夜弦,從來不曾羨慕。
他也不想成為秋夜弦那樣的男人。
他若是成為了秋夜弦那樣的男人,那她……一定會看不起他,也看不上他。
“兄弟?朋友?”夏物生就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帝王怎麼會有真正的兄弟與朋友?王爺,你抱着如此天真的念頭,如何鬥得過秋夜弦?如何能成大事?王爺,你可以殺了老夫,但絕對不可以将老夫的告誡當成耳邊風……”
“本王沒那麼弱!”秋骨寒轉頭,目光如鐵,口氣成刀,“本王的心還沒有窄到連自己的親兄弟都容不下!本王也沒有弱到可以讓任何人搶走本王的東西!這皇位一定是本王的!沒有人可以搶走!包括本王的兄弟!”
夏物生:“……”
所有人:“……”
秋骨寒環視在場的所有人:“本王不需要通過殺光兄弟和好友來保住本王的東西!隻有弱者,才會天天、夜夜、時時怕别人來搶,怕自己失敗,怕自己保不住重要的東西。本王不怕任何人來搶,因為,沒有人能搶得過本王,本王會讓想搶的人輸得心服口服,怕得再也不敢造次!”
秋夜弦看似很強大,也自以為很強大,但在他看來,秋夜弦才是真正的弱者――弱到擔心和害怕所有人殺了他和搶走他的一切,以至于連自己的所有親兄弟都容不下。
真正的強者,何需怕成這樣?
死寂。
所有的侍衛都低下頭,不敢看主子一眼。
主子和夏大人說的這些話,他們都不應該聽到的,但他們都已經聽到了,便隻能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但主子此番言論,令他們很是佩服。
真正強大到無所畏懼的強者,隻嫌對手不夠強,哪裡會急着除掉任何反對自己的人?
終于,夏物生開口了:“王爺所言極是有理,如此,老夫認罪。”
他承認流雪這話說得有氣勢,有膽識,令人歎服,但是,能做得到嗎?
古往今來,有幾個帝王能做到這點?
流雪這般想,還是太天真了……
“大夫呢?”秋骨寒說完之後也冷靜下來,“大夫可來了嗎?”
“來了,來了……”一個老邁的聲音響起來,接着,一名老者從人群後面走出來,“老夫來了好一會兒,隻是沒敢打擾王爺……”
剛才王爺和夏大人說的可是争皇位的事情,誰敢出聲?
連他都恨不得堵上耳朵逃走才好。
“還有什麼事情比救命更急的?”秋骨寒冒火,甩袖,“還不趕快救人!”
剛才他過于着急,沒有去探測霧公子的脈搏,也不知道霧公子還有沒有救。
隻是,看霧公子的狀态,恐怕是難逃一劫……
想到這裡,他不禁黯然。
他想要皇位,但也想保護重要的人。
如果連重要的人都保不住,就算當了皇帝,又如何保得住皇位?當這個皇帝又有什麼意思?
夏物生看着他的表情,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他隻能希望,霧公子最好還是死了吧,否則,終究是一個隐患。
琴房裡靜悄悄的,所有人都盯着那名大夫。
大夫拿起霧公子的手,平擺在桌面上,搭上他的脈搏後,驚異的“咦”了一聲。
秋骨寒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臉色變了,微抖着聲音道:“他的病情……如何了?”
大夫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又重新探了探霧公子的脈搏,好一會兒後才道:“王爺,霧公子他、他的脈搏很正常,并沒有中毒或生病之相。”
“啊?”秋骨寒吃了一驚,“你、你莫不是在騙我?”
大夫道:“老朽行醫三十多年,絕對不會連脈象都弄錯。”
秋骨寒:“……”
衆人也面面相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秋骨寒突然想到了什麼,沖上前去,重重的踹了霧公子屁股底下的椅子一腳,怒道:“你這死啞巴,是不是又在裝死?”
衆人都愣住了,霧公子在裝死?不會吧?
“呵,呵呵呵,”突然,霧公子發出尴尬的幹笑聲,而後慢慢的擡起頭來,目光左右飄忽,“不、不好意思,我隻是、隻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