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瘋打打的時間過得尤其快,轉眼間就到了中午,衆人出去吃飯。魏瑤寸步不離跟在嬴政身後,眼裡有一絲細不可查的情愫。王绾、翁仲和魯平很默契的跟兩人保持一段距離。
“你覺得他們倆有戲嗎?”王绾問道。
魯平搖搖頭:“咱小姐什麼都好,就是那張臉實在是……唉,我看夠嗆。”
“我覺得魏瑤長得很好看呀,呵呵。”翁仲木讷的說道。
王绾和魯平看了看翁仲,然後一起搖頭歎息,如果翁仲是開玩笑還好,偏偏他看上去又那麼真誠,這就不是年輕的問題了,而是腦子有問題。
“想吃點什麼,哥請客,安慰你受傷的心靈,”跟魏瑤一起厮混了這麼久,嬴政說話越來越随意。
“瞎說,我哪有受傷,”魏瑤噗嗤一聲笑出來,“不過你既然請客,别怪我下嘴太狠。”
衆人轉進一個巷子,準備到魏瑤介紹的一個所謂最好吃最貴的館子,還沒進門,就跟一個人撞個滿懷。那人蓬頭垢面,衣衫不整,背後還背着一口漆黑的劍。
後面一個小二打扮的人追出來罵道:“醉鬼,想在我們這裡白吃白喝,瞎了你的狗眼,下次再來打斷你的狗腿。”
“呃……”嬴政扶着那個撞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聲酒嗝沒把人熏死,隻聽他用含糊的聲音說道,“蓋聶,快來與我比劍。”
“喂,兄台,你要不要緊。”嬴政想把那人扶正站好,那人卻一把推開嬴政,力氣之大險些把他推倒在地。
那醉鬼既沒有道歉也沒有道謝,而是跌跌撞撞想就這樣離開。
“喂,撞人了就想走?”魏瑤見嬴政受欺負,心中不忿一把抓過去。那人身子一晃,魏瑤撲了個空,然後腳下一帶,魏瑤當即撲倒在地。
“小姐,”王绾、魯平撲上去要将那男子抓住,那男子不知使了個什麼法兒,很随意的移動了一下身子,兩人也被打倒在地。
翁仲見罷,三步并作兩步沖到那人前面想擋住他的去路。
那人直愣愣裝上翁仲的兇口,然後捂着自己的額頭道:“怎麼突然多了一堵牆。”
“嗷……嗷嗷……”翁仲張牙舞爪想要将那人吓住。
那人酒意上湧,一口噴到翁仲臉上,翁仲趕緊去抹臉,那人輕輕一掌就把翁仲掀翻在地,然後踩着翁仲的身體就走了過去,在翁仲身體上還蹦了兩下:“這橋可真軟,跟床一樣。”
嬴政怒了,欺負自己可以,欺負自己的兄弟就不行。他一個縱身跳到那人面前,一把薅住那人衣襟就像給對方臉上來一拳。拳頭剛到面門,嬴政收手了,那本來蓋在臉上的散亂頭分向兩邊,露出一張年輕而且頗為俊俏的臉。
“荊轲?”
那被人從飯館裡扔出來的醉鬼正是曾經跟嬴政有一面之緣的荊轲。多日前,嬴政還沒有進邯鄲城,在一處無名山崗曾與他打過一個照面,當時他也是在追着蓋聶要求比劍,如今看來他不僅沒有找到蓋聶完成心願,而且還混得落魄不堪。
一聽對方喊出自己的名字,荊轲的酒意似乎醒了一絲,他猶如纨绔惡少調戲良家婦女那樣挑起嬴政的下巴:“你是誰,怎麼認識我?”
“你忘了,幾十天前,在一個山上,你追着荊轲要比劍,還是我給你指的路。”嬴政幹笑着解釋道,這個姿勢讓他極度不自在。
荊轲湊近了看了看嬴政的臉:“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不過你這張臉我真是沒記住,不過不要緊,總算是遇到一個熟人了,好……好……”荊轲腳下一軟,整個人撲到嬴政身上,然後呼呼睡去。
“喂,想碰瓷兒啊,看老娘怎麼收拾你。”
魏瑤撸起袖子就想過來教訓荊轲,嬴政趕緊制止:“算了,這我一熟人,看我面兒上就原諒他這回……荊轲,荊轲……睡着了。”
魏瑤捏着鼻子:“這醉鬼想白吃白喝,一看就不是好人,咱們别理他,還是到我說的那個館子吃飯去吧,那裡的香酥雞可是很地道的喲。”魏瑤把嘴角的哈喇子吸回嘴裡。
“好歹是熟人,就這樣扔街上我的良心一定會受到譴責的。飯待會兒再吃,我先把他背你那兒去,”嬴政說着背起荊轲就往回走。
魏瑤老大不樂意,她一腳踢飛腳下的一顆小石子,罵道:“出門遇到鬼,晦氣……喂,走這麼快幹什麼,等等我。”
衆人還沒走幾步,突然一群人蒙着面從四面八方圍過來,手裡拿着家夥,一看就不懷好意。
“你們想幹什麼?”魏瑤沖上去擋在嬴政前面,“光天化日之下不許你們亂來。”
“喂,是你想幹什麼?你擋我前面讓我怎麼談判,我們這大哥級别的談判你一娘們沖這麼前,我還要臉不,回去,”嬴政把魏瑤趕到後面,錯身的一瞬偷偷說道,“找機會趕緊逃知道嗎?”
魏瑤剛要拒絕,嬴政龇牙咧嘴一瞪眼,魏瑤也知道好歹,撅着嘴回到後面,王绾、魯平、翁仲趕緊把他圍在中間。
對方人群裡走出一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背着荊轲的嬴政,問道:“趙政?小傑倫?”
嬴政點頭:“是我。”
“既然你這麼痛快,我也給你一個痛快,兄弟們,上去剁了他一隻手一條腿然後……哎喲。”
趁這家夥唧唧歪歪作秀,嬴政沖上前一腳就把他踢翻在地。
“翁仲,護着魏瑤,咱們分散逃走。”
“知道了,哥你自己小心。”
嬴政踢飛旁邊的一個磨盤,給自己開出一條路來,率先沖出包圍圈。翁仲、王绾、魯平則護着魏瑤離去。翁仲何其兇猛的一個人,仗着人高馬大,一連撞飛了七八個人,帶着魏瑤、王绾和魯平就從另一個方向逃走。
“哦嚯,疼……疼……”那第一個被嬴政踢倒的大哥被手下扶起來,旁邊一個手下道:“大哥,小傑倫往那邊跑了,我們要追嗎?”
大哥一巴掌扇在小弟頭上,“廢話,你說呢?”
那小弟有些不舍道:“真的要砍小傑倫?我挺喜歡他的,我還去看了他的演唱會,真是太好了。”
大哥再一巴掌扇在小弟頭上:“忘了我們的任務了嗎,這次要是幫趙公子做成這件事,以後咱哥們兒就達了,什麼小傑倫大傑倫,統統給老子靠邊……兄弟們,為了榮華富貴跟我一起沖。”
背着酒醉的荊轲來到一條小巷,見後面沒有人追來,嬴政樂道:“就這三腳貓的身手還想抓我,笑話。”
“可有你想的這般容易,”一個蒙面人從前面的一個角落裡緩緩步出,手裡的長劍在陽光下反射着令人顫栗的寒芒,他似乎是在這裡等了很久。
逃走,這是嬴政的第一反應。憑直覺,嬴政覺得眼前這個人很強,比前面遇到的那些人加起來都要強。
嬴政的個性就是不論遇到任何困難都要不畏艱險迎難而上,前提是實在跑不了躲不過的。眼前這個人顯然就屬于跑不了躲不過的那一種,即便如此,嬴政還是想試一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呀,看來我今天必然要血戰于此了……看,飛碟,”不等對方有任何反應,嬴政一個縱身就想跳過去。對方哪是省油的燈,飛起一腳正好揣在嬴政兇口,将他逼退了回來。
“雕蟲小技,”蒙面人不屑道。
智商不錯,身手更好,嬴政拼命按揉這劇痛的兇口,同時在心裡這樣評價對方。這顯然是一個讓人頭痛的評價,它意味着今天嬴政可能要出點血。
“不放下你背上之人嗎?那你今天必死無疑。”
“好,我這就放……喂,你賴皮,”不等嬴政放下背上的荊轲,對方的劍已經逼近嬴政的兇口了。
嬴政一邊躲避對方的追殺,一邊在心裡暗罵:“居然跟我一樣無恥,當真世風日下。”
對方的劍法在嬴政這個門外漢看起來已經是非常了得了,憑借化龍訣強化過的身體和反應,嬴政也隻是時刻徘徊在生死邊緣,如巨浪中的一葉扁舟,嬴政覺得自己随時都會墜入對方的劍海中死無全屍,何況背後還背了一個醉鬼。
連攻的數十招居然未能建功,對方對嬴政的反應度和運動能力也是頗感訝異。
收招打量了嬴政一會兒,蒙面人道:“你似乎很在乎背上之人,那我就讓你解脫吧。”
蒙面人再次出招,這回他的目标是嬴政背上的荊轲。
嬴政被逼的上蹿下跳,左支右绌,保護自己跟保護别人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受,有時候真想把荊轲從背上扔下,但都忍住了。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化解兩人命中注定的那場殺劫,在那一刻到來之前,兩個人決不能有一個人先死去,否則一切都将失去意義,這就是嬴政的執念。
就在嬴政分心的一刻,對方的劍竟然突然刺向嬴政的兇口,這才是緻命的殺招。
攻擊荊轲隻是幌子,嬴政始終是他的唯一目标。
“就這樣完了嗎?”就在嬴政滿懷不甘看着劍就要刺中兇口的時候,一隻手突然從背後伸出,兩根指頭正好夾中迎面而來的利刃。
“這種不倫不類的東西也配叫劍法,”嬴政背後的荊轲不知何時已經醒來,隻見他手指輕輕一彈,對方的長劍竟然被震得脫手。
“兄弟你放我下來,這個人我幫你收拾了,你自去逃命。”
“那我就不客氣了,”嬴政放下荊轲撒腿就跑,後面“抓住小傑倫的”的聲音此起彼伏。
荊轲把地上的劍踢還給那蒙面人:“新手,還是讓我告訴你什麼是劍法吧,前提是你有命看我演示完這一招。”
寂靜無聲,時光的流似乎在這一個停止,快不及眨眼的一瞬,荊轲的劍已經來到對方的咽喉三寸。送給别人死亡的人随時都要面對死亡,隻是蒙面人實在想不到這一刻來得那樣早。
就在荊轲的劍就要刺入對方咽喉的一刹那,荊轲突然調轉劍鋒回身殺去。天外一道流星般的赤紅箭影正向自己的後背襲殺過來,荊轲回身擋住箭矢的一瞬,自己的身體竟然被強大的沖擊力震退數步。蒙面人趁機逃走。
看着險些被箭矢洞穿自己寶劍,以及此刻正牢牢紮根在自己寶劍劍身上的一根箭簇,荊轲喃喃自語:“子濯一脈的箭法,子濯家還有後人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