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天要下雨(2)
烏傑同樣的疑惑,搖頭說道:“不知道,或許是開封出事了。”
劉虎搖搖頭,皺眉說道:“龍歌、馬躍他們不是在開封麼?能出什麼事?”
烏傑試探的說道:“海軍陸戰隊固然厲害,可是他們畢竟隻有兩千人啊,連開封的城頭都站不滿,他們又沒有神機旅,如果我們不調兵增援,恐怕會出大問題。我們不要忘記,城内還有牛存節的三千宣武軍,他們或許打仗不行,但是搗亂絕對是好手。再說,趙振清的鎮南軍也在城内,我們能對他們放心麼?”
劉虎還是搖搖頭,覺得不像是開封出事的樣子。鶴字營到底執行什麼任務,恐怕隻有劉鼎本人才知道。他回頭看了看突厥騎兵的方向,有點詫異的說道:“奇怪,突厥騎兵今天好像也很安靜,連巡邏的斥候都少了很多,難道他們是要等鶴字營撤走以後,才繼續發起進攻?”
烏傑自然感覺到了,但是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劉鼎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劉鼎不告訴他們,顯然有不告訴他們的理由,他們還是老老實實的做好繼續戰鬥的準備吧!
卻說劉鼎命令鶴字營南下以後,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繼續到部隊裡面去視察,繼續提醒大家繼續戰鬥,一定要打退突厥騎兵的進攻。鷹揚軍上下,除了極少數人之外,都不知道史光璧前往突厥人營地,和突厥人商議的事情。既然劉鼎動員大家要積極作戰,他們當然也就繼續做好了死戰的準備。故此,王滿渡軍營内的戰鬥氣氛,依然非常的緊張。
在部隊轉了一圈以後,劉鼎回到指揮所,發現隻有李怡禾一人在這裡值班,其他人都休息去了。但是得知劉鼎回來以後,他們又紛紛回到了指揮所。這些天,他們的睡眠都嚴重不足,随時都要應對可能發生的情況,一個個的眼睛裡面都布滿了血絲。
劉鼎關切的說道:“大家都去睡吧!每人至少睡四個時辰,我在這裡值班!”
李怡禾搖頭說道:“那可不行,要讓下面的人知道了,非打死我們不可。”
劉鼎随口說道:“先讓他們打死我……”
忽然間,令狐翼進來報告:“大人,開封來人了。”
劉鼎疑惑的說道:“誰來了?”
開封來人?
莫非開封出事了?
其餘幾個參謀也是神色繃緊,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說真的,他們這段時間,都有點緊張過度了,對外來的信息特别的敏感。
令狐翼說道:“是朱公子,還有郁姑娘。”
劉鼎有點詫異的說道:“他們怎麼來了?”
這時候門外已經傳來腳步聲,劉鼎走到門外一看,來人果然是朱有淚和郁幽簾。
朱有淚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穿着不倫不類,吊兒郎當,仿佛不拿眼前嚴肅的氣氛當回事,讓人看見了,都覺得這小子有點另類。如果他正式加入鷹揚軍,還是這副打扮的話,肯定會被檢查軍容軍紀的人逮住送到劉鼎的面前。倒是郁幽簾女扮男裝,英氣勃勃,亭亭玉立,讓人眼前一亮,給指揮所增添了不少明亮的色彩。
劉鼎看着朱有淚,又看看郁幽簾,奇怪的說道:“你們來做什麼?”
朱有淚大模大樣的坐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拿起一塊點心自顧自的吃着,懶洋洋的說道:“朱溫要對你小子動手了,我怕我未來的東家一不小心遭受暗算,還沒有參加工作就提前失業,就順便過來看一下……嗯,你們的條件不錯,工作的時候還有點心,還有奶茶,上次在紫園的時候怎麼都沒有看到?”
李怡禾笑着罵道:“哪有那麼好的條件?這些都是我們的午餐!隻是我們還沒有心思吃!在紫園有正規的餐廳,有鼎鼎大名的廚師,有漂亮的婢女,當然不需要在這種地方吃飯!你要是羨慕的話,就早點過來,讓你體驗體驗什麼是沒有天日的生活!”
朱有淚瞥着劉鼎,皺眉說道:“你不是這樣虐待屬下吧?怎麼跟對待牲口似的?”
李怡禾罵道:“你小子才是最大的牲口!你不是牲口你還吃!真是走到哪裡吃到哪裡!都吃了兩塊了!這兩個糕點的錢,以後要從你的薪水裡面扣!”
朱有淚拿起第三塊糕點,笑眯眯的說道:“好說,好說!我要是真的入夥了,首要的建議,就是改善軍隊的夥食!連飯都吃不飽,怎麼打仗?其實我看你們打淮西軍也是挺累的,從桐城打到糁潭,又從盛唐縣打到壽州,殲敵無數,戰功卓著,但是依我看來,你們都沒有抓到淮西軍的要害,專門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覺得吧,你們完全沒有必要面對面的跟淮西軍肉搏。你們是沒有體會到長期挨餓的人最盼望的東西是什麼。你隻需要往陣地上放幾籮筐的饅頭,然後對淮西軍大喊,喂,兄弟們,這裡有饅頭,想吃饅頭的人就過來,不過要把雙手舉在頭頂上。我敢肯定,九成以上的淮西軍,都将乖乖的投降過來。”
李怡禾說道:“我們才不要他們投降!他們欠下了那麼多的血債,還讓他們活下去,那還得了?民衆也不會答應的!你出的乃是下下策,不管用!”
朱有淚敲着桌面,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劉鼎啊劉鼎,你看看你的參謀們都是什麼水平?怎麼腦子就這麼不開竅呢?不接受淮西軍的投降?那不是白白的犧牲部隊戰士的性命嗎?哪有這麼愚蠢的!淮西軍欠下的血債,應該交給民衆去處理,和你們有什麼關系?你們将他們誘騙過來以後,繳掉他們的武器,然後轉手賣給地方民衆,地方民衆是咬死他們也好,踢死他們也好,甚至是扔江裡、活埋、生吞活刮、點天燈,和你們都沒啥關系吧?”
李怡禾瞪着雙眼,欲言又止。
這樣的法子,也虧他朱有淚才想得出來!
張郁緩緩的說道:“仿佛是不錯,隻是有點……有點那個……”
朱有淚再次敲着桌子,不滿的說道:“我說你們,一個個都在這裡裝聖人先哲!現在是跟淮西軍講道德的時候嗎?顧仁瞻講道德吧?得,看他現在什麼下場!全家滅門,一個不剩!你劉鼎大字廣告貼出去差不多一年了,都沒有一個和顧仁瞻有關系的人前來報到,說明他的九族都死光了,一根苗都沒有留下。”
“現在是什麼社會?是流氓無賴當道的社會!朱溫是什麼人出身?朱玫是什麼人出身?李昌符是什麼人出身?你去跟别人講仁義道德,這不是開玩笑嘛!我告訴你們,除了男盜女娼的事情咱們不幹,别的都不要裝清高,否則最後肯定是自己吃虧。等你劉鼎哪天建立了太平盛世,平息了各地的戰亂,再提倡仁義道德也不晚。”
劉鼎不跟他胡扯,說道:“是艾飛雨讓你來的?”
朱有淚停止了橫飛的唾沫,斜眼看了劉鼎一眼,說道:“老大畢竟是老大,似乎在你面前撒謊不太容易。不錯,的确是艾飛雨讓我來的,皆因他收到三眼都的急報,朱溫準備在背後悄悄的摸摸你的屁股。”
劉鼎皺眉說道:“朱溫準備怎麼對我動手?”
朱有淚說道:“有兩萬的契丹騎兵,正從郓州緊急南下,準備越過宋州,直接從你的側後狠狠的插你一刀。帶領這群契丹騎兵南下的,正是耶律阿保機。”
李怡禾狠狠的一拍桌子,大聲罵道:“就知道他會讓契丹人南下!”
劉鼎倒沒有說什麼。
朱溫既然和契丹人達成了協議,悄悄敞開防線讓契丹騎兵南下,也是想象中的事情。如果能夠借助契丹騎兵消滅鷹揚軍,或者是沉重打擊鷹揚軍,在朱溫看來,乃是最高興不過的事情。至于契丹騎兵,他們同樣巴不得有這個機會,進入中原地區摸索地形,為以後的大規模挺進中原做準備。
李怡禾等人都看着地圖,思考着如何攔截契丹人騎兵的計劃。張铎之前已經将周圍地區的詳細情報,都标注在地圖上面,一目了然。鷹揚軍在宋州一帶,并沒有自己的軍隊,宣武軍倒是有一部分,可惜他們都不會聽鷹揚軍的指揮。而宋州的民衆,在朱溫的故意宣傳下,對鷹揚軍也存在較大的抵觸情緒。
契丹人完全可以迅速的通過宋州,插向鷹揚軍的側後。阻擋在契丹騎兵面前的唯一障礙,就是汴水。問題是現在汴水的水位已經下降,契丹騎兵隻要細心尋找,肯定可以找到徒涉的地方。騎兵過河,要比步兵過河快得多了。兩萬人的契丹騎兵,一個下午就能夠全部渡河,鷹揚軍的巡邏哨船,或許根本沒有機會發現他們。
朱有淚看了看眉頭緊皺的各個參謀,又轉頭看着劉鼎,有意無意的說道:“你雖然是我的東家,要準備給我發薪水的,不過我還真想考考你,你準備如何面對契丹騎兵的偷襲?”
劉鼎思索着說道:“汴水的水位雖然下降,但是契丹騎兵想要渡河,卻也不太容易,隻要我加派人手,在汴水的兩岸巡邏,及時發現契丹騎兵的蹤迹,就能夠提前派人阻攔他們。”
朱有淚說道:“你真的想不到别的辦法了?”
劉鼎說道:“我隻想到這些。”
朱有淚大皺眉頭,毫不掩飾的說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小人,結果你不是。對付朱溫這樣的小人,隻有比他更小人才行。艾飛雨讓我到你身邊來做小人,倒沒有說錯。你身邊的參謀,也全部都隻能制造陽謀,不能制造陰謀,這怎麼能行?”
劉鼎說道:“懇請指點。”
朱有淚當仁不讓的說道:“指點說不上,隻是你不夠狠毒而已。在汴水攔截契丹騎兵,那肯定是不行的,汴水從開封到徐州,綿延五六千裡,你怎麼可能全部堵死?你的水軍總共有多少船隻?就算你的人發現了契丹騎兵,你傳播信息的速度,有契丹騎兵那麼快嗎?而且,耶律阿保機不是蠢材,他前面的斥候,一早就将你的斥候都拔掉了。”
“另外,就算你順利的收到了信息,那又如何?你有騎兵嗎?你部隊的部署,能夠快速到位嗎?你準備用哪些部隊擋住契丹騎兵的攻擊?他們能夠擋住契丹騎兵的沖鋒嗎?如果契丹騎兵繞過你的部署,從其他地方發起沖擊,你又如何對付?你現在是呆在王滿渡這個烏龜殼裡面,才能躲過突厥騎兵的進攻。你要是離開了這個烏龜殼,隻怕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我單問你們,你們的部隊在運動的過程中,遇上突厥騎兵怎麼辦?”
劉鼎靜靜的聽着。
張铎等人都悄悄的皺眉頭。
盡管他們不喜歡朱有淚的說話語氣,但不能不認為,這家夥的确能夠一針見血。
事實上的确如此,要是鷹揚軍離開了王滿渡大營,在别的原野上和契丹騎兵遭遇,那下場隻有一個字:慘!相信這也是耶律阿保機一心想要制造的機會,他才不會像李克用那樣,和鷹揚軍約定什麼時候決戰呢!相信吃過這次虧以後,突厥人也絕對不會再和劉鼎約定時間地點決戰了!
李怡禾忍不住說道:“那你的高見是怎麼樣的?”
朱有淚嘴角邊浮現出一絲絲的冷笑:“很簡單,隻有趁機接管宣武軍的轄地,我們就有了抵抗契丹騎兵的縱深。請恕我輕浪,我覺得大人應該馬上派軍隊進占宋州的襄邑、甯陵、虞城、砀山一線,将這裡的宣武軍都集結起來,堅壁清野,節節抵抗,阻礙契丹騎兵的前進速度。”
李怡禾忍不住輕輕的倒吸一口冷氣,冷峻的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和宣武軍徹底翻臉?”
其餘的幾個參謀,也都面面相觑。
朱有淚在這個時候,竟然還全面跟宣武軍開戰?
劉鼎和朱溫的确是爾虞我詐,恨不得連對方的骨頭都吃掉,但是兩人在外人的面前,卻又要裝出自己乃是委屈的一方,并不願意公開首先動手。如果按照朱有淚的計劃,鷹揚軍就是主動向宣武軍發起進攻,朱溫就有了見機行事的機會,哪怕是最後迫不得已勾結契丹人,也有了可以理解的苦衷。
朱有淚含笑說道:“非也,非也,你們都誤會了我的意思。不知道是我說得不夠清楚,還是你們的理解能力太低。大人可以派人立刻到處傳播契丹人南下的消息,尤其是到各個宣武軍的轄地通報這個消息,要求他們立刻組織起強有力的隊伍,不惜一切代價,阻擋契丹騎兵的南下。注意,是不惜一切代價。”
他狡黠的一笑,淡淡的說道:“我敢肯定,宋州的宣武軍官兵,肯定不會知道這些契丹騎兵和朱溫之間的秘密,他們毫無疑問會将契丹騎兵當做是頭号敵人對待。我們隻需要派一部分人去,就可以将這些宣武軍動員起來……”
李怡禾狐疑的說道:“要是他們知道呢?”
朱有淚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要是你是朱溫,你會将和契丹人和談的事情,弄得天下皆知麼?”
李怡禾皺眉說道:“别人不清楚,宋州刺史肯定應該是知道的,否則契丹騎兵無法南下。”
朱有淚輕蔑的說道:“對!宋州刺史、宋州防禦使這兩人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其他的人,我敢肯定,他們是一點兒都不知道的。我們要利用的,就是這一點。朱溫的目的,應該是讓契丹騎兵迅速的、低調的越過宋州,如果當地人不知道消息,又有宋州刺史和宋州防禦使的配合,這一點的确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隻要我們将契丹騎兵南下的消息,傳播的沸沸揚揚的,讓整個宋州的人都知道,朱溫的詭計就不能生效了。宋州刺史和宋州防禦使,不可能向外界說明這是朱溫的命令,要是他們說了,擔保他們人頭不保。我們的方法,就是将民衆發動起來,防禦宋州,借機對宋州刺史、防禦使施加壓力。所以,我們在傳播信息的時候,不妨對其做稍微的更改,就說是契丹騎兵偷襲宋州來了,讓宋州人不得不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