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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1)

漢鼎 南海十四郎 5861 2024-01-31 01:14

  第455章(1)

  開封,花前樓。

  在開封的這麼多青樓裡面,花前樓其實隻是一座很普通的青樓,規模小,外表也不夠豪華,畢竟它距離大相國寺太近了,整天聽着大相國寺的晨鐘暮鼓,低沉悠揚的誦經聲,不可避免的思想要受到一些熏陶,很容易加深前來尋歡作樂時的罪惡感。很多外地來的商旅,本來就是帶着忐忑不安的心理踏入青樓的,蓦然聽到醍醐灌頂,當頭一棒的誦經聲,不急急忙忙走掉才怪。

  幸好,花前樓也有自身的好處,就是有幾個相貌雖然不是非常出色,但是才華橫溢的姑娘,這些姑娘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甚至是經史子集,即使是對着當朝才子,也能夠出口成章,才勉強撐起了門面。久而久之,這裡倒成了一個清流的去處,但凡是有點才華,又有點自傲的人,都忍不住到花前樓來留戀留戀。這裡同時也是舉人才子揚名立萬的好地方。

  随着鷹揚軍和宣武軍的逐漸撤離,負責維持開封治安的鎮南軍也駐紮在城外,開封城是越來越熱鬧了。來往的商旅越來越多,花前樓的生意,也跟着紅火起來了,隻是姑娘們擅長的經史子集,卻再也沒有幾個人提起,前來花前樓的男人,都忙着和姑娘們進行深層次的交流,漸漸的和其他的青樓也沒有什麼區别了。

  這天中午,正是昏昏欲睡的時候,别的青樓的姑娘們一般都還沒有起床,花前樓這邊卻已經是忙開了。老鸨早早就在花前樓的前面,挂出了客滿的招牌,引得其他幾個青樓的老鸨,眼睛紅紅的,不知道是誰又将花前樓給包下來了。最近總是有些喜歡揚名立萬的青年才俊,出手大方,花前樓的規模不大,就算包上一天,也不過是三十兩白銀而已。

  其實,花前樓隻是外面忙碌,裡面卻是靜悄悄的。平時忙碌的丫鬟們,都坐在旁邊悄悄的打瞌睡。在樓上,隻有一個男人說書的聲音。他的聲音不高,語調也顯得有些渾濁,但是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下,卻也顯得非常的别緻,如果不小心聽久了,覺得他的聲音還是挺有魅力的。

  準确來講,他不是在說書,而是在講經。

  講經的男人聲音抑揚頓挫,神情眉飛色舞,姿勢手舞足蹈,形象栩栩如生,講述着一個個生動有趣的佛經故事,卻是吸引了不少的聽衆。坐在他前面的姑娘們,聽得如癡如醉,有的甚至連眼神都迷離起來。在她們的身邊,擺放着水果、茶水、瓜子、小吃,但是沒有一個人動這些東西。

  大多數的姑娘們,其實都對自己從事的行業,有深深的罪孽感,如果能夠在佛簽忏悔,減輕自己的罪孽,那是最好不過的。和很多佛教徒比起來,她們才是最虔誠的,捐獻的香火錢也是最多的,隻是一般寺廟不允許女香客進入,她們隻好請人前來講經,以此洗白自己。

  伴随着不遠處大相國寺的晨鐘暮鼓,講經的聲音輕輕的飄蕩開去,在青樓裡面回響。如果有别人看到,一定會以為自己神經錯亂,居然在煙花之地,聽到如此莊嚴的佛經。如果他們看到這個講經的青年人,肯定會更加的驚訝,一個俗家子弟,一個不修邊幅的年輕人,居然可以将經文講述得妙趣橫生,實在是太神奇了。

  這個青年人,正是朱有淚。

  在青樓裡面,在,對着一群莺莺燕燕講經,講述佛教最富有哲理的故事,正是他最喜歡做的事情,那要比和姑娘們上床有趣多了。當年,經書的奧妙是重要的原因,預先支付了所有姑娘們的過夜酬金,那才是最關鍵的。不過,能用金錢換來如此癡迷的神情,别人是肯定做不到的,他自己常常陶醉在這種滿足裡面。

  正在唾沫橫飛的時候,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頓時驚醒了正在癡迷的姑娘們,她們紛紛轉過頭去,看着花前樓的前面樓梯。隻聽到樓梯響,跟着上來十幾個人,赫然是全副武裝的鷹揚軍官兵,神情彪悍,眼神冷漠。一個個殺氣凜凜,頓時将佛經營造的祥和之氣完全沖散了。

  朱有淚擡頭一看,原來是夏可舞帶着幾個鬼雨都戰士趕來了。他不知道夏可舞來這裡是做什麼,隻好站了起來。花前樓的姑娘們,那也是見過大世面的,紛紛站起來,自然而然倚着上來的鷹揚軍将士,柔情似水,輕聲軟語,好像是遇到了久候的情郎一樣。她們可是心如明鏡,這鷹揚軍是越來越得勢了,這些人都是劉鼎身邊的貼身衛士,隻要能夠傍上一兩個,以後就再也不用在青樓裡面挨日子了。

  夏可舞對朱有淚拱拱手,冷峻的說道:“朱公子,大人有請。”

  朱有淚正講到精彩的地方,還有好幾個壓軸的精彩的佛經故事沒有端出來,突然被夏可舞打攪了,感覺就好像正要**的時候,突然被人提了起來,那種感覺就别提多麼的難受了。他沒好氣的說道:“等一會兒,我還沒有講完呢!”

  夏可舞面色冷峻的說道:“不行,你現在必須去!”

  朱有淚不以為然的揮揮手,搖頭晃腦的說道:“我現在還不是他的屬下,沒有必要聽他的……”

  還沒有說完,夏可舞已經擺擺手,頓時上來兩個鬼雨都戰士,一左一右的将朱有淚的雙手扳到背後,然後用繩子捆綁起來。他們還真的不客氣,就仿佛是将朱有淚當做敵人一樣,那繩子捆的如此的結實,讓住朱有淚連動一下都不行。隻要稍微掙紮一下,那繩索就往肌肉裡面勒緊,最後甚至深深的陷到肌肉裡面去,也不知道是用什麼做成的,居然如此的厲害。

  朱有淚又急又怒,氣惱的叫道:“你做什麼?素質!素質!注意素質!”

  夏可舞冷笑着說道:“都是中國人,就不用講素質了!帶走!”

  朱有淚委屈的大叫起來:“劉鼎叫你來請我,不是叫你來綁我,我要投訴……”

  夏可舞站到朱有淚的面前,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去投訴吧!大人交代得很清楚,讓你馬上去,要是你找借口,就将你綁起來擡走!你讓你自己走,已經算是客氣了,要不要我們将你扛在肩上帶走?”

  朱有淚頓時愣住,脖子上出現了兩條明顯的紅筋,随即厲聲叫起來:“艾飛雨,你這狗日的,你介紹的什麼老闆……”

  還沒有說完,就被一條幹淨的毛巾塞住了嘴巴,他支支吾吾的,面色漲紅,喉嚨不斷的滾動着,但是卻再也說不出話來。後來他自己也感覺好漢不吃眼前虧,隻好老老實實的了。他既然老實,鬼雨都戰士也就不虐待他,松開了壓着他的手,讓他自己走。

  夏可舞微笑着說道:“大人還說了,要是你胡亂罵人的話,讓你閉嘴!你應該感謝我們帶着幹淨的毛巾,要不然,我們随手從旁邊扯件姑娘的内衣塞你嘴巴裡,你的感覺一定很好。”

  朱有淚翻着白眼,無可奈何。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最怕遇到的就是夏可舞這樣的二愣子,在他的面前,他完全是白長了一張嘴了。換了令狐翼或者是其他人,他肯定不會是現在這樣的遭遇。不過,劉鼎既然差遣夏可舞來請自己,大概也預想到自己舌燦蓮花的本領了,所以根本不給自己說話的機會。

  娘的,遭天災了!

  旁邊的姑娘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都覺得非常好笑,吱吱喳喳的在旁邊議論個不休,偏偏夏可舞也不理睬她們,于是她們就讨論的更加熱鬧了。好些姑娘一會兒看看夏可舞,一會兒有湊近來看看被捆起來的朱有淚,都紛紛掩着嘴笑,現場的氣氛十分的旖旎,就連見多識廣的老鸨們,也算是開了眼界了。

  朱有淚在她們心目中,那可是才華的化身,就算不能用才高八鬥來形容,最起碼也可以說是學富五車。他見多識廣,博學多聞,天底下仿佛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尤其是這個經文講的非常好,就算沒有錢,姑娘們也是喜歡聽的。而劉鼎,更是萬千少女仰慕的偶像,開封城以後就是劉鼎的天下了。

  隻是劉鼎來請朱有淚的方法,實在有點特别,這個帶頭的鷹揚軍軍官長的也不賴,尤其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那簡直是太勾魂了,讓人看過以後,百分百過目不忘。隻可惜,這個軍官似乎比較冷峻,不跟其他任何人說話,讓她們沒有搭讪的機會。

  不出意外的話,今天的故事馬上就要成為整個開封城的飯後談資了。朱有淚在開封城内算不上是名人,但是被劉鼎派人這麼一綁,相信明天有半數的開封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了。朱有淚越想越是倒黴,隻好無奈的打量着腦袋,跟着夏可舞走出花前樓。

  外面已經有馬匹準備着,夏可舞将朱有淚橫放在馬背上,一拍馬屁股,白馬就帶着朱有淚走向紫園。從花前樓到紫園,剛好是開封城最熱鬧的街道。街道上的民衆,發現馬背上扛着一個人,而夏可舞等人跟在身邊,大家都不由自主停下腳步來,好奇的看着這個古怪的隊伍。朱有淚感覺實在是沒臉見人,隻好深深的将腦袋縮在馬背上,隻希望馬上去到劉鼎的面前。

  哒哒哒……

  馬蹄聲清脆,迅速的趕到紫園。

  進了碧天樓,夏可舞才将朱有淚的毛巾、繩子取下,對朱有淚說道:“進去吧,大人在裡面呢!”

  朱有淚氣鼓鼓的沖進去,也不看裡面有些什麼人,就委屈的叫起來:“劉鼎,我要投訴你!”

  結果大廳裡面靜悄悄的,根本沒有人回話。

  朱有淚定睛一看,發現偌大的碧天樓的大廳裡面,隻有劉鼎和李怡禾兩人,他們正一左一右的,神情漠然的看着他,然後又低頭閱讀眼前的情報。顯然,對于他剛才的吼叫,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他不得不重新叫道:“劉鼎,我要投訴夏可舞,他辦事實在太粗魯了,居然将我從花前樓綁了回來!我還要投訴你!”

  劉鼎擡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低頭看情報,平淡的說道:“你投訴我什麼?”

  朱有淚氣惱的說道:“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麼粗魯的上司,派來這麼粗魯的人!你要知道,這對我的面子是多麼的重要!你讓我以後在花前樓的姑娘們面前,都再也提不起頭來了!你還讓我以後都覺得低人一等了!我要你賠償我的精神損失!”

  劉鼎不緊不慢的說道:“軍情緊急,請你不來,隻好用些特别的手段,誰叫你不肯随叫随到呢?”

  朱有淚氣憤的說道:“你要注意,我還不是你的手下呢!我怎麼可能随叫随到?我又沒有拿你的薪水!”

  劉鼎嘴角邊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将面前的情報慢慢的疊好,平靜的看着朱有淚,直到他有點内心發毛,才淡淡的說道:“是麼?那五十兩白銀是怎麼回事?”

  朱有淚的臉色,頓時變得有點煞白,額頭上甚至有兩滴冷汗冒出來,素來擅長辯論的他,居然一下子語塞了,脖子上又出現了兩條紅筋,支支吾吾的說道:“那不過是預支的……”

  劉鼎冷冷的說道:“我管你是預支還是什麼,反正你拿了我的錢,就得幫我做事……”

  朱有淚脖子都紅了,顯然是惱怒非常,卻又無法發作,隻好氣憤的說道:“你……無賴!”

  劉鼎看着他,慢悠悠的說道:“你承不承認拿了我的錢呢?”

  朱有淚無語,神情又是氣憤,又是懊惱。

  隻是因為一時手頭緊,他從艾飛雨那裡借了五十兩的白銀,施舍給花前樓那些失足的少女,讓她們專門坐下來,聽自己講佛經故事。本來以為是跟艾飛雨私人借錢的,結果艾飛雨說身邊沒有這麼多銀兩,如果他真的需要這筆錢,隻有從鷹揚軍暫時借用。他一時急用,也沒有細想這個暫時借用的後果,就答應了。

  沒想到,一不小心之下,就上了艾飛雨的賊船。他是鷹揚軍的軍師,在劉鼎的面前地位尊崇,拿的薪水就算不是最高的,起碼也屬于第一階層,他又是殘疾人,根本沒有大的開銷,怎麼會連五十兩銀子都沒有?這明擺着是他布設的圈套,讓他一步一步的落入鷹揚軍的陷阱。

  越想越是郁悶,朱有淚惱怒的說道:“我要和艾飛雨對質!”

  劉鼎慢悠悠的說道:“對不起,艾飛雨已經到了陳州,短期内是根本不可能回來的。你如果要和他對質,沒有問題,在我這裡呆上二十天再說。呶,這是你留下的字據,你寫得非常清楚,預支白銀五十兩,你不會說這個借據不是你寫的吧?”

  朱有淚一看,就傻眼了,借據的确是他寫的,還是當着艾飛雨的面寫的,隻是借據的内容,卻是艾飛雨口述,他自己執筆寫成的。這麼短短十幾個字,他當時也沒有覺得有什麼,根本沒有想到艾飛雨是别有用心。可憐他精明一世,事事小心謹慎,對艾飛雨也是處處提防,但是沒想到,最後還是給艾飛雨給坑了。

  他隻好自嘲的笑了笑,無奈的說道:“你們兩個聯合起來陰我……哎,我說,不就是五十兩銀子嘛,怎麼連下三濫的手段都用上了?你是堂堂的節度使大人,轉眼還要成為親王了,還跟我來小孩子這一招,未免贻笑大方。”

  劉鼎輕描淡寫的說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要是不願意在我這裡幹,那你還錢吧!”

  朱有淚瞪着眼睛,良久才轉動了一圈,無奈的說道:“好吧!我被你們倆坑了!說吧,要我做什麼?”

  他知道自己是被艾飛雨算計了,艾飛雨既然用這樣的小手段來算計他,肯定預想到了他可能做出的反應,艾飛雨的腦子絕對不在他之下,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會輕易動手的,與其和艾飛雨拼個魚死網破,還不如舉手投降。要怪,隻能怪他太信任艾飛雨了,沒想到他會在這個小小的問題上來這麼一手。

  劉鼎朝牆壁上的軍事地圖努努嘴:“嗯,你看!”

  朱有淚看着地圖,兩眼發直,根本就沒有細看。

  李怡禾在旁邊拿起一根竹竿,指着宋州城南方八十裡的位置,謹慎的說道:“這是剛剛收到的情報,中間隻有兩個時辰的時間差。這裡原來駐紮有六千的宣武軍,指揮官是霍存,但是朱溫剛剛用高季昌撤換了霍存。呶,就在這個位置。”

  朱有淚又好氣又好笑的看着劉鼎和李怡禾,諷刺的說道:“就因為朱溫撤換了一個指揮官,你們就将我綁我來了?要不要這麼興師動衆,小題大做啊!還是你們精力太多,沒有地方發洩啊!”

  劉鼎淡淡的說道:“麻煩你仔細看看地圖,興許你能看出些什麼?”

  朱有淚半信半疑的看着地圖,卻什麼都看不出來,地圖上花花綠綠的,簡直就像一幅巨大的迷宮。

  事實上,宋州附近地面的局勢的确非常複雜,有耶律阿保機帶領的契丹騎兵,有牛存節、霍存、張歸霸、張歸厚帶領的宣武軍正規軍,還有宋州當地組織的宣武軍民兵,還有龍孟堯指揮的鷹揚軍,各方勢力犬牙交錯,有的互相聯合,有的互相對峙,還有的在後面作壁上觀,的确是讓人看得眼花缭亂,一頭霧水。

  地圖上,紅色的是耶律阿保機帶領的契丹騎兵,東征西讨,南征北戰,來去自如。紫色的是宣武軍勢力,分布得非常淩亂,面對契丹騎兵的攻擊,隻能被動的采取防守戰略。藍色的是鷹揚軍,主要是龍孟堯的水兵,他們沒有直接介入戰場,分布的同樣比較淩亂。在宋州城的東南方,還有一道青色的箭頭,也不知道是哪個勢力的軍隊。

  朱有淚指着青色的箭頭問道:“這是誰的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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