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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西北望長安(2)

漢鼎 南海十四郎 4857 2024-01-31 01:14

  第504章西北望長安(2)

  蕭緻婉依然穿着黑色的長裙,外面罩着黑色的大衣,頭發也已經挽起,看起來好像是一副缟素的樣子。自從來到艾飛雨的身邊以後,她就掩飾了自己的美麗,将自己籠罩在黑暗裡,于是,那個曾經名動天下的大齊國皇後,從此消失了。隻要鷹揚軍不再提起,她将完全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今晚是楊鹭飒、令狐翼、劉虎等人的大好日子,鷹揚軍隻要是在附近的人,都前來道賀。蕭緻婉自認為是不祥之人,不方便出席婚禮,所以沒有出現。艾飛雨身體不适,酒量更小,敬過楊鹭飒、令狐翼、劉虎等幾個新郎官以後,也就回來休息了。

  蕭緻婉看到劉鼎,微微有些驚訝,低聲的說道:“大人也來了。”

  艾飛雨語調柔和的說道:“都進來吧!”

  兩人進入廂房,發現艾飛雨的面前正攤着地圖,地圖是拼接起來的,中間的部分正是京畿道。旁邊還有一個蒲團,緊緊的挨着艾飛雨,想必是蕭緻婉的,猜測剛才應該是蕭緻婉在給艾飛雨詳細的解讀關中的地圖來着,結果被兩人打擾了。

  李怡禾笑着說道:“飛雨,你不早點休息啊!”

  艾飛雨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語調柔和的說道:“習慣晚睡,睡早了,睡不着。”

  蕭緻婉從旁邊拿來兩個蒲團,放在艾飛雨的身邊,微微彎腰行禮,随即離開。

  劉鼎平和的說道:“你不用走。”

  蕭緻婉低聲的說道:“你們商量軍國大事,小女子怎麼好旁聽?再說,小女子乃是待罪之人,出現在這裡已經是不恰當,若是旁聽機密,就更是逾越了。”

  劉鼎慢慢的說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隻要你照顧好飛雨,我可以忘卻很多事情的。”

  微微頓了頓,又慢慢的說道:“你若是放不下過去的事情,又如何精心照顧飛雨呢?”

  蕭緻婉歉意的說道:“大人教訓的是,小女子知錯了。”

  劉鼎現在已經不擔心蕭緻婉會倒向他人,對于精明的她來說,肯定非常清楚,倒向他人并不能給她帶來更大的好處。隻有跟着鷹揚軍,她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以她的精明,當然明白應該做出怎麼樣的選擇。這種建立在利益之上的忠心,反而讓劉鼎更為放心。

  艾飛雨微笑着說道:“大人讓你坐下來,你就坐下來吧。嗯,對了,泡一壺天柱劍毫,給他們沖沖酒氣。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少喝點?醉酒對身體沒有好處啊!”

  劉鼎笑着說道:“我不太喜歡喝茶,免了。”

  艾飛雨笑着說道:“入鄉随俗,你既然來到了我這裡,就得遵守我的規矩。怡禾也是好茶之人,想必不會拒絕吧?再說,那些天柱劍毫,本來都是進貢給你的,可是你偏不要,結果都送到我這裡來了。你是東家,來到了這裡,怎麼能不品嘗品嘗呢?”

  劉鼎隻好說道:“那就勞煩了。”

  蕭緻婉轉身去了。

  李怡禾把東方逵被殺的事情說了。

  艾飛雨思索了一會兒,手指無意識的撫摸着茶幾上的地圖,慢慢的說道:“看來關中各個勢力,聯手阻止我們入關,已經基本成為定局,東方逵之死,就是他們聯合起來的信号。”

  李怡禾皺眉說道:“恐怕沒有如此簡單。”

  艾飛雨點點頭,沉靜的說道:“是的,他們還想要對付大人。若是能夠在長安置大人于死地,這樣可以省卻很多麻煩,相信這也是很多人願意看到的結果。”

  劉鼎慢慢的說道:“東方逵死了,朱玫肯定會退出長安。可能後天,甚至是明天,朝廷就會從興元府啟程,我們進入長安的日子,相隔不遠了。”

  李怡禾說道:“咱們帶上三四萬的部隊,駐紮在長安的周圍,怕他們做什麼?”

  艾飛雨輕輕的搖搖頭,神色凝重的說道:“長安卧虎藏龍,不可輕視啊!”

  李怡禾頗為不屑的說道:“隻要李克用不插手,别人?嘿嘿,不是我李怡禾藐視他們,他們想要和我們鷹揚軍鬥,還沒有這樣的本事啊!”

  艾飛雨說道:“難就難在這裡,現在李克用明顯是插手了。”

  劉鼎點點頭,緩緩的說道:“劉守光既然已經去見楊複恭,想必楊複恭也會參加他們的聯盟,此人的陰險程度,顯然在劉仁恭之上。若是他和劉仁恭聯手,我們的處境還是比較危險的。”

  艾飛雨說道:“大人說得對。如果大家擺開陣勢,光明正大的打一場,哪怕是李克用,也奈何不了我們,現在的問題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們在長安人生地不熟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着了對方的道兒。”

  李怡禾皺眉說道:“既然如此,大人能不能不去長安?”

  艾飛雨微微一笑,自信的說道:“去!為什麼不去?”

  李怡禾皺眉說道:“照你剛才的說法,長安還是蠻危險的啊!”

  艾飛雨微笑着說道:“古人有雲,富貴險中求。我們鷹揚軍走到現在,什麼時候沒有危險?隻是危險的程度大小不同罷了。要是他們這麼一走動,我們鷹揚軍就不敢去長安了,倒叫别人小觑了鷹揚軍的名頭。”

  劉鼎說道:“正是如此。這一趟長安之行,勢在必行。目的是主要的,危險是次要的。”

  李怡禾擔心的說道:“但是你的安全怎麼才能保證?”

  劉鼎說道:“我會帶上鬼雨都和射聲軍前往長安,糁潭都和其餘各軍,都在潼關接應。”

  李怡禾說道:“但是如果李克用和關中各勢力聯手,用騎兵切斷長安和潼關的聯系,那又如何?”

  艾飛雨淡然自若的說道:“怡禾,你不必太過擔心。眼下的長安,其實是一個巨大的漩渦,各式各樣的勢力,各種各樣的人物,看得見和看不見的暗流,都攪拌在一起。沒有人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從漩渦中跳出來,也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就不會被漩渦吞噬掉。”

  “其實關中各勢力的聯合,也不是鐵闆一塊的,朱玫和李昌符貌合神離,不可能精誠團結。兩人對李克用也非常忌憚,怎麼可能相信李克用?楊複恭對所有人都疑神疑鬼,根本不會相信外人。何況還有李克用這個不穩定的因素,他是随時都可能改變主意的。隻要我們把握的好,巧妙的利用他們之間的猜忌和矛盾,還是能有所作為的。”

  “其實對于皇室來說,李克用、李昌符、朱玫、楊複恭,無論哪一個,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李克用進攻過長安,李昌符試圖綁架皇帝,朱玫更是另立新帝,楊複恭陽奉陰違,李俨會相信這些人能夠給他帶來安全感?根本不可能!雖然我們鷹揚軍同樣難以獲得皇帝的信任,可是我們畢竟沒有做出直接對李俨不利的事情,相反的,正是由于我們的努力,才使得李俨得以在有生之年回到長安。”

  李怡禾皺眉說道:“李俨若是念舊情,那就不是皇帝了。”

  艾飛雨緩緩的說道:“不是要他念舊情,而是他需要我們。他這個皇帝要發揮作用,就必須手下鬥來鬥去的,如果隻有楊複恭一人專權,他就沒有辦法發揮作用了。所以,他需要我們來緩沖和其他勢力的關系,需要我們進入長安,來保護朝廷的安全。形勢使然,他不得不将更多的希望,寄托在我們的身上。尤其是壽王李傑,他更需要借助我們的力量,來保證他能夠平安的繼位。”

  “壽王李傑繼位最大的障礙,就是楊複恭。楊複恭和壽王的關系一直不太好,他想要擁立别的皇子取代壽王。要是沒有我們的幫助,壽王的地位岌岌可危。此外,壽王和張浚兩人,對李克用的觀感也不好,想必李克用也知道這一點。如果李傑繼位,李克用在朝廷這裡,可能會什麼都得不到。”

  劉鼎點頭說道:“飛雨分析得很全面。長安固然危險,但是對我們有利的因素,也是很多的。李克用、李昌符、楊複恭和朱玫都想置我于死地,但是壽王、張浚等人需要我。壽王想要平安的登上皇位,必須得到我軍的支持,因此,他是不可能對我不利的。”

  艾飛雨點點頭,緩緩的說道:“壽王是李俨指定的繼位者,隻要他活着,我們就能夠利用他做文章。在神策軍的内部,馬殷同樣需要壽王活着,所以,他一定會和楊複恭鬥個你死我活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到了長安,我們和壽王、張浚,還有馬殷,就是同盟了。”

  李怡禾情不自禁的有些感慨,匪夷所思的說道:“沒想到我們三年前抓了馬殷,現在卻要和他聯手,真是……想想真是覺得怪異。”

  艾飛雨微笑着說道:“是也運也,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李怡禾說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長安?”

  艾飛雨說道:“朝廷的诏令什麼時候到,我們就什麼時候走。”

  這時候,夏可舞前來報告,有緊急軍情。

  李怡禾将情報拆開,一目十行的看了看,飛快的說道:“李嗣源和李存孝渡過黃河,從丹州和延州突進。朱玫麾下的邠甯軍,也向東方逵的鄜州和坊州急進。看來,東方逵的領地,被他們兩家瓜分了。”

  劉鼎和艾飛雨看過情報以後,都沉默不語。

  良久,艾飛雨才慢慢的說道:“若是李克用親自進入關中,倒不必過于擔心,但是他放手讓劉仁恭父子來策劃,事情就變得複雜了。李嗣源和李存孝兩人,都是當世罕有的戰将,尤其是李嗣源,有勇有謀,要比李存孝更加難以對付。若不是有完全之策,萬一在野外遇到兩人,想要脫身還真的有點困難。”

  李怡禾說道:“所以說,此次長安之行,風險甚大,還請大人考慮。”

  艾飛雨沉吟片刻,慢慢的說道:“長安之行,是肯定不能取消的。”

  微微頓了頓,艾飛雨深沉的說道:“局勢發展到現在,我們已經有足夠的力量,将皇帝掌握在我們的手中。挾天子以令諸侯,可以讓我們的擴張變得名正言順,事半功倍。大人此次到長安去,不是要在長安生根發芽,而是要盡可能的将壽王從長安帶出來,脫離神策軍的控制!”

  李怡禾悚然動容,失聲叫出來:“綁架壽王?”

  艾飛雨正色說道:“什麼綁架,不應該用這樣的詞語。我們隻是将壽王從危險中帶出來而已。長安已經是一片廢墟,糧食的供應又非常困難,繼續作為權力中心,已經不太恰當。在我們的控制區裡面,有更好的城市可以供壽王選擇。無論是洛陽還是汴州,都要比長安好得多。”

  李怡禾緩緩的說道:“隻怕,這個壽王,現在很搶手……”

  艾飛雨點點頭,堅定的說道:“無論這件事多麼困難,我們都要努力去做!即使我們不能在長安控制壽王,也必須将壽王從長安帶到洛陽來。壽王是李俨指定的繼承人,隻要我們能夠控制他,就能夠名正言順的挾天子以令諸侯。當然,如果實在不行,咱們也隻有踢開壽王,自立為帝了!”

  劉鼎沒想到艾飛雨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微微一怔,下意識的說道:“你說什麼?”

  艾飛雨仿佛覺得是自己說漏嘴了,掩飾着說道:“沒有什麼,隻是一個備用計劃而已。我相信将壽王從長安帶出來不難,這個備用計劃是用不上的。不過李嗣源和李存孝的确是麻煩,可能會阻礙我們将壽王帶離長安。唯今之計,隻有将李嗣源和李存孝的注意力,引到别處去。嗯,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對付騎兵最好的方式就是騎兵,黨項人、回鹘人……”

  廂房門吱嘎一聲被打開,卻是蕭緻婉推門進來了。

  看到三人正在全神貫注的商量事情,蕭緻婉的嘴唇輕輕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沒有說,站在門口那裡沒有動。冷風從外面吹進來,将她的臉頰吹得粉紅粉紅的,即使在黑色大衣下面,也無法掩飾原來的豔麗。

  艾飛雨溫柔的說道:“進來吧,外面冷呢!”

  蕭緻婉轉身将門關上,端着茶托、茶壺、茶杯慢慢的走過來。

  劉鼎看了她一眼,忽然說道:“你……之前是不是有幾個婢女?要不要将她們都找出來……”

  艾飛雨搖搖頭,輕聲說道:“不用了。”

  蕭緻婉也說道:“謝謝大人的關心,這些活,小女子還能做得來。”

  劉鼎看看艾飛雨,又看看蕭緻婉,點點頭,慢慢的說道:“如果你們有需要,不妨跟我說。”

  艾飛雨微笑着說道:“大人對飛雨實在是太關心了。為了她的事情,大人承受了多大的壓力,飛雨已經感激不盡。這等小事,若是還要勞煩婢女,飛雨實在是過意不去。就是大人的身邊,也沒有專職的婢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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