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閣,吳懿與張松站在城牆上,眺望着關中軍營寨的方向。
哪怕由于相隔太遠,兩人沒有辦法看到那邊的情形,卻也緊緊注視着戰局。
吳懿眉頭緊皺,對張松說道:“張将軍領軍出城,是否太過草率了?”
可以看出,吳懿對于張任的舉動頗為惱怒。
劍閣如今被守得固若金湯,張任卻偏偏要擅自出城,事有不逮,益州軍就會遭受極其慘烈的打擊。
由于張松與吳懿走得非常近,故此張任想當然以為,張松會将自己出城的原因告知吳懿。
卻不想張松心懷鬼胎,不但沒有為張任解釋,反而添油加醋說張任如何蠻橫,如何一意孤行想要出城。
正是因為這樣,吳懿才會對張任怨念頗重。
張松正要再說些什麼,忽然看見北方火光沖天,哪怕隔着很遠,都能隐約聽見喊殺之聲。
“糟糕,這必定是張将軍中了埋伏!”
吳懿見此情形,當即心中一凜,失聲叫道。
張松亦是跌足頓首,道:“張任不聽人言,狂妄自大,縱然中伏也是自取滅亡。”
“然而劍閣絕對不容有失,我這就率領兵馬前去守住城門。”
張松如此積極,自然是想要等關中軍到來之時,将劍閣城門打開。
可是吳懿卻擺手說道:“張任将軍雖然中伏,然而劍閣仍舊固若金湯,子喬不用失了方寸,隻需像往常一般緊守城池便是。”
話畢,吳懿便有條不紊的指揮士卒,讓他們各就各位,随時準備抵擋關中軍的進攻。
張松眼神微微閃動,暗道:“看來吳懿也不好糊弄啊。”
他雖然向吳懿讨要了一些人馬,可這些人終究不是自己親信,想要率領他們棄城投降,恐怕不易。
眉頭微微皺起,張松正思索着怎樣才能迎接關中軍入城,就看見有一道火龍由遠及近。
吳懿拿着一杆長槍,臉色變得無比凝重,厲聲高呼:“關中軍來了,諸軍緊守城池!”
“殺啊!”
喊殺之聲由遠及近,為首一員上将手持大斧,器宇軒昂,在火光的照耀下威風凜凜。
“徐晃,徐晃來了!”
城中守軍看到那個噩夢般的身影,不少人都忍不住發出了驚呼。
徐晃在益州的戰績實在太駭人聽聞了,聲威更是震動巴蜀之地,不少益州士卒都聽說過徐晃的事迹。
所以當他們看到,那個手持大斧的身影之後,哪怕有劍閣城牆這個天險,衆人臉色仍舊有些發白。
吳懿見到衆人表現,當即厲聲高喝:“區區徐晃何足挂齒?他若真有天大本事,劍閣也不可能這麼長時間,都屹立不倒了!”
“徐晃若敢親自攻城,吾定要斬其頭顱,為那些死去的袍澤報仇!”
益州士卒聽見吳懿铿锵有力之言,臉色這才好看了許多。
徐晃再如何厲害,終究不過是一個人,根本不可能飛過劍閣城牆,直接殺入城中。
“咚咚咚!”
富有節奏的戰鼓聲,在黑夜之中回蕩着,鼓聲如同重錘一般,狠狠砸在了益州士卒心中。
近了,奔騰而來的關中軍越來越近了。
在距離城牆還有兩箭之地的位置,徐晃忽然揚起了手中大斧,關中軍令行禁止,紛紛止步前進的腳步。
“停!”
徐晃一聲大吼,戰鼓之聲也停息了,城外忽然變得安靜了起來。
将視線放在了城牆之上,目光先後掠過張松與吳懿的面龐。
如今的徐晃胡須已經變得很長,雖然正值壯年,臉上卻也刻下了些許歲月的痕迹。
這種痕迹,非但沒有讓他顯得滄桑,反而為其增加了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深吸了一口氣,徐晃氣沉丹田厲聲高喝:“張任、鄧賢中計被圍,想必現在已經被擒。”
“吾嘗聞:識時務者為俊傑,劉璋并非明主,吳将軍何不獻城投降?”
“以大将軍之求賢若渴,隻要吳将軍願意獻城投降,功名利祿唾手可得!”
徐晃知道,對于吳懿這種世家之人,用利益誘惑絕對好過其他,隻要能給足夠利益,吳懿臨陣倒戈并非沒有可能。
然而,他終究低估了吳懿的氣節。
雖然吳懿也思考過,投降陳旭絕對比待在劉璋麾下有前途,畢竟哪個人是明主,吳懿還能看得出來。
可是又有一句話叫做:甯為雞頭,不做鳳尾。
吳懿在劉璋麾下頗受重用,吳氏一族雖然乃是外來戶,如今在益州卻也是赫赫有名的家族。
劉璋一日活着,吳氏就可以一日屹立不倒。
假如他開城投降,先不說天下人會怎麼看待吳懿,在關中這個新的政權之中,吳氏一族不見得會比在劉璋麾下更為輝煌。
更何況,吳懿妹妹現在還是劉璋兄長之妻,吳氏與劉璋有着姻親關系。
現在吳懿妹夫尚且沒有死亡,他不可能像曆史上那樣,在大軍壓境之時,輕易就投降了劉備。
正是因為有種種考慮,吳懿此時才不能投降。
吳懿雙目圓瞪,以槍尖遙指徐晃,喝到:“賊将休要聒噪,想取劍閣,直接來攻便是,我吳懿又豈是貪生怕死之人?”
徐晃聽見吳懿之言,微微搖頭。
他看着城牆上的張松,眉頭輕輕皺起,暗暗想到:“子喬書信之中說過,會見機行事,盡量助我拿下劍閣。”
“由此可見,子喬還沒有十足把握,能夠助我攻破城池。”
“然而無論怎樣,先試探進攻一番才是正理。”
心中有了計較,徐晃當即下達了攻城的命令,關中士卒聞言,當即踏着整齊的步伐向城門沖去。
“這一次,關中軍是準備強攻劍閣了。”
看着關中軍的架勢,吳懿不由深吸了一口氣,不停鼓舞士氣。
張松眼神微微閃動,忽然對吳懿說道:“将軍,我去其他地方巡視一番。”
吳懿不疑有他,說道:“子喬随意便是。”
張松随後就率領三十多個親信,往另外一斷城牆奔走而去。
“為今之計,也隻能铤而走險了。”
無視了震天的喊殺聲,張松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瘋狂之色。
劍閣已經阻擋關中軍太長時間了,可是他作為内應,并且身居高位,卻一直未能幫助陳旭攻破城池。
若再這麼拖下去,難保不會被關中文武小觑。
事實上,張松以前也不是沒有想過獻城投降,可是張任卻一直派遣心腹士卒,守住了各個緊要位置。
張任、鄧賢都絕非易于之輩,有他們在劍閣想要獻城絕對無比困難。
張松手中又并無實權,可用心腹不過三五十人,想要裡應外合破城,簡直是癡人說夢。
稍有不慎,反而會為自己遭緻殺身之禍。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張松才一直蟄伏不出,直到把張任、鄧賢诳出劍閣之後,才準備動手。
“城中隻剩下吳懿,若是能夠将其制服,劍閣破矣!”
張松領着三十人來到一個位置,由于關中軍并未從這裡攻城,所以益州士卒也都紛紛撤離。
張松眼珠一轉,忽然驚恐的對吳懿喊道:“吳将軍,你快過來!”
正指揮士卒守城的吳懿,聽見張松驚恐的聲音,不由心中一驚,獨自一人大步往張松那邊走去。
張松向麾下心腹使了一個眼色,衆人全都會意,不動聲色動了動身體。
“子喬為何驚呼?”
吳懿走得太快,他身後親兵還在後面,沒有緊緊跟上來。
而且吳懿親兵此時也都毫無防備,因為在城牆上面,基本也沒有絲毫威脅。
張松仍舊面帶驚恐之色,向吳懿招了招手,說道:“将軍過來一看,便見分曉。”
吳懿心中狐疑,大步來到了張松面前,低頭往張松指着的位置看去,卻根本沒有看出什麼問題。
他正要說話,忽然感覺脖子一涼,幾柄大刀已經架在了他脖子上面。
“卸掉他的武器,綁住他的雙手!”
張松見狀急忙厲聲呼喝,其餘心腹也都聽從着張松命令,先将吳懿武器卸了下來,而後又将其雙手捆住。
“你,你想要幹嘛?”
毫無防備的吳懿,驟然被張松心腹挾持,當即又驚又怒,不由出聲喝道。
“放下将軍!”
直到此時,那些遠遠跟在後面的親兵才反應了過來,紛紛拔出武器沖了過來。
“不想你們将軍身亡,全都止步!”
張松拔出腰中佩劍,将其放在吳懿脖子上面,輕輕劃出了一道血痕。
親兵見狀大驚失色,當即站立原地,不敢再往前行走。
感受到脖子上面的寒意,吳懿的心不由沉了下去,他也不敢妄動,隻是開口說道:“子喬何意?”
張松道:“良禽擇木而栖,賢臣擇主而事。”
“劉璋據巴蜀之地而不思進取,境内人才如過江之鲫卻不知提攜重用,此等人物在亂世中早晚必被他人所擒。”
“吾心儀大将軍久矣,将軍既然盛贊大将軍乃當世豪傑,何不随我一同獻城投降?”
哪怕在勸說的時候,張松手中利劍仍舊架在了吳懿脖子上面,眼中寒芒爆閃。
吳懿毫不懷疑,若是自己執意不降,張松絕對會毫不留情将自己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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