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自是把兩人的反應看在了眼裡,可惜會錯了意,還道兩人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寶貝。
他把那個寶貝豎了起來,道:“沒錯,二位沒有看花眼,這确實是一整塊水晶雕出來的瓶子!二位上眼,似這等毫無瑕疵的水晶,而且這麼大的一塊,不說絕無僅有,也是世間少有。尤其是雕成這樣形狀的瓶子,外邊還好說,裡邊十分難處理。
“二位請想,工匠們得用工具一點一點把裡邊的水晶掏出來。用力大了不行,容易把瓶子用裂了。用力小了也不行,裡邊的水晶掏不出來。把裡邊的東西掏出來就行了嗎?也不行!還得細細打磨,直到能如此晶瑩剔透。
“二位再想想,這得費工匠多少精力多少時間,不說多,十年八年的功夫總是有的?一個工匠幹十年八年方得這麼一個瓶子,論工錢都得一千兩吧!所以,一千兩銀子絕對不貴,上好的一塊水晶簡直是白送的。”
說話間他伸出了手,道:“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把銀子給我,我把水晶瓶子給你。這東西拿到京城,轉手賣一萬兩銀子輕輕松松,遇到識貨的主,賣個十萬八萬兩也不是沒有可能!”
李飛白笑道:“這真的是水晶做的?”
王六道:“百分百是水晶做的!”
李飛白道:“既然真的是水晶做的,那我有兩點疑惑,還望指點一二!”
王六道:“什麼疑惑請講!”
李飛白道:“既然這是由一塊大水晶做成的,工匠們為何不雕飛龍走鳳,或者其它别緻的東西,而偏偏雕成如此奇形怪狀的東西。”
王六表情驚詫,就像李飛白問了一個十分可笑的問題,道:“雕飛龍走鳳?有沒有搞錯!那樣普通的東西雕來做什麼?”
他把手中拿着的瓶子揚了揚,道:“李兄弟,你好好瞧瞧這個瓶子?大巧若拙,質樸無華,是多麼的獨一無二。你要牢牢記住,隻有獨一無二的,才是好東西?”
李飛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原來如此!”又道,“既然東西這麼好,你為什麼不拿去京城賣個十萬八萬兩的,要在這裡便宜我?”
王六表情突變,一臉悲傷的道:“實不相瞞,我是機緣巧合,才得到這麼一個寶貝。本來是想拿到京城賣的,誰知半道上碰到一個同鄉,說我父病危,想在臨死前再見我一眼,于是急急忙忙趕了回來。
“等到了福州,才發現銀子全都使完了。李老弟你想,無論我父尚在或者已亡,都是需要花銀子的!尚在,得給老父看病。已亡,得給老父厚葬。沒錢如何行?所以我左思右想,又見老弟面善,這才忍痛割愛!”
李飛白道:“原來如此!”
王六以為李飛白這就要掏錢買瓶子了,誰知李飛白說完這句話後,把銀票往桌子上一壓,竟然端起茶杯喝茶了。
他道:“李老弟,這瓶子我可是虧了血本了,你若不要的話我可就走了。到時後悔想要,可就找不到我了!”
李飛白道:“你沒說實話!”
王六道:“什麼沒說實話!”
李飛白把一粒花生米放在嘴裡嚼了嚼,道:“第一,這個瓶子不是水晶的而是玻璃的。第二,你拿這個瓶子究竟意欲如何?”
王六聽完第一,臉色猛變,很快又恢複正常,道:“老弟,你說的那個玻什麼璃,我聽不懂。但這個瓶子肯定是水晶的,這個我敢拿人頭擔保。”
李飛白怪笑一聲,道:“是嗎?”扭頭又對秦猛道,“咱哪裡不是也有幾個這樣的瓶子嗎?我記得應該和這個瓶子一模一樣,你拿出來比比看是不是一樣!”
秦猛早就等着這個機會,道了一聲“好”!彎腰搬起一個木頭箱子往桌上一放,打開取出一瓶酒來。
那是一箱特貢皇家的酒,本來是要送給王艮的。
王六在看到那瓶酒後,臉色瞬間慘白道:“不說了,小弟還有事,先告辭了!”說話間已把那個空玻璃瓶子往大包袱裡一塞,小包袱也不要了,站起身提起包袱就要走!
他忽覺右腳一疼,被人牢牢踩在腳下,使足渾身之力也沒抽出來。隻得又坐下身去,沖秦猛拱了拱手,道:“大爺,你想怎地?”
秦猛本就長得兇神惡煞,闆起臉來更是吓人,道:“想走?先把腦袋留下。”
王六八面玲珑,就這麼會功夫,已弄明白,二人中别看秦猛年長,真正說話管事的還是貌似半大孩子的李飛白,扭臉求道:“小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今天班門弄斧,在您老面前栽了跟頭。還望你老高擡貴手,把小的當個屁給放了!”
李飛白臉上一寒,道:“班門弄斧?你的意思是我們跟你一樣,也是個騙子!”
王六擡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不過扇得也不重,賠笑道:“小的沒讀過書,說錯了話,還望小爺不要見怪!”
李飛白道:“想讓我饒你也容易,你隻要老老實實再回答我兩個問題就行!”
王六連連點頭,道:“别說兩個問題,一百個問題也行!”
李飛白道:“你這個瓶子是從哪裡得來的?”
王六略帶得意,道:“小的年前去京城辦事,回來時路過開封,聽人說濟源的天香樓天下少有,就順道拐去長長見識。在天香樓裡吃了頓飯喝了瓶酒,喝完見瓶子不錯,趁酒樓的夥計沒注意,偷偷把瓶子塞入包袱,出去結完帳,拔腿就跑。等夥計發現少了瓶子,出來追時,我已跑出百丈,沒追上我。”
李飛白道:“你冒險偷走瓶子,不僅是因為它不錯,是不是有辦法高價出手?”
王六眼珠子一轉,道:“小爺如此問,是不是也想把身上的酒瓶脫手?”
李飛白從王六一個空瓶子敢要價一千兩,就意識到王六有門路把一個空瓶子賣出五百兩去。他此次前來泉州,除了有十來箱專供自己與馮江亭對酌的特供皇家外,還有一百來箱最普通的太白酒。數量之多,絕對在千瓶往上。
那些普通的太白酒,本來就是想在泉州賣的,可苦于沒有門路,畢竟連酒帶瓶的一瓶也在三十兩往上,普通人根本掏不出這麼多錢來。若王六有門路往外賣,一瓶酒不用賣五百兩,哪怕僅賣一百兩呢,又是十萬兩往上的收入,何樂而不為!
他也不瞞,道:“沒錯!”
王六眼瞧性命無憂,松了口氣。又見李飛白這是有求于他,嬉皮笑臉道:“門路倒是有!就是口渴得很!”
秦猛道:“口渴喝茶!”
王六道:“秦爺說的沒錯!口渴就得喝茶,這在别人那裡都行得通,就是在小的這裡行不通。小的有個怪毛病,越喝茶越渴,一喝酒就不渴了。”
他一邊說着話,一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瓶特供皇家,忍不住吞下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