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兵的攻擊沿着三條幹道,從西往東進攻,防守金輝門這條道路的是辛康宗,防守開遠門的是範瓊,防守順天門的是徐甯。
徐甯和辛康宗收到呼延庚的提醒,還做了些戒備,在受到攻擊後,徐甯命人敲響戰鼓,讓在民居中的宋兵快些應戰,大隊人馬立刻從西大街西側挖的壕溝和窩鋪裡沖出來,與金兵厮殺。徐甯自己渾身披挂,順着長街往順天門猛沖,遇到金兵就是一槍,遇到宋兵就招呼跟上。一時之間,整條街上都是混戰的金兵和宋兵。
在北面的金輝門正對的街上,辛康宗所部也是一般景象。隻是中間一條大街的範瓊所部完全無備,從中間的開遠門被金兵一路平推。範瓊的部下又最為懶惰,很多躲到内城去了,在遭受金兵襲擊後,過了兩刻鐘,範瓊才被從城内叫來。
這是,金兵已經清空了中間一條大街兩側的屋檐,女真射手居高臨下,向宋兵射箭,本該是金兵被屋檐上的射手攢射,現在局面完全倒過來了,長街上的宋兵被一個個的射倒,宋兵發出的慘叫不絕于耳。
範瓊帶人也沖不到長街上去,隻能龜縮在西大街邊上的壕溝裡。
斡魯帶領手下的金兵,已經打通了整條道路,到達西大街邊上的壕溝邊上,用長槍,鐵骨朵,居高臨下打擊壕溝裡的宋兵,宋兵位置低,根本沒有辦法還手。範瓊所部全然崩潰,大叫“城破矣,待我輩往内前救駕。”
此時南北兩面平行的兩條街上,辛康宗和徐甯正帶隊節節抵抗,斡魯的部下從中間打穿整條街之後,開始沿着西大街往兩翼分開,從南北兩條長街的東側,也就是辛康宗和徐甯的後側出現。
辛康宗的部下見到後面來了敵軍,軍心大亂,狼奔豕突,辛康宗還想維持秩序,大喝:“亂陣者皆斬。”一個潰兵一錘就砸過來。辛康宗沒想到的是,手下居然敢向他這個統領動手,沒有防備,鐵錘砸在辛康宗的頭盔上,把他打下馬來。辛康宗的部下見首領不見了,最後一絲抵抗的念頭也消失了,紛紛掉頭往東逃走。
辛康宗摔在地上,頭暈眼花,正想爬起來,先是自己的戰馬驚了,把主人踢了幾下,借着逃跑的潰兵從他身上跑過,把辛康宗活活踩死。
這時,隻有南面長街的徐甯還在率軍抵抗,金兵從長街的東西兩面湧入,将徐甯所部往中間擠壓。
徐甯縱聲長嘯,揮動鈎鐮槍,向着東面,也就是裡城城牆的方向殺來,但堵在長街東側的金兵也越來越多,徐甯全部都被堵在長街上。
斡魯和蒲家奴兩部金兵都已經攻到了裡城城牆下,負責阻擋他們的範瓊逃跑,辛康宗身死。
但金兵可能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就攻到了裡城城牆下下,一時之間也沒什麼攻打的器具,需要後面送長梯、沖車上來。
在裡城裡面守衛的殿前司都已經上牆守着,有的往下放箭,有的撈到瓦片就往下砸。
後面送上來一些輕便的雲梯。他們立刻把雲梯倚在城牆下,有的金兵憑着一面盾牌,一把斫刀,登上雲梯,就直往城上爬。
還有的金兵在幾層牛皮帳的掩護下,撲到城根下,用鐵錘和大鑿子鑿着城磚。不怕城磚多麼堅厚,一錘下去,總有一些磚石的粉屑飛迸開來,隻要功夫用得深了,還是能夠鑿出洞穴。每一個金兵的目标是要鑿開、抽出一塊磚石,然後飛快地跑開,讓後面上來的金兵接替下去。他們一個接着一個地鑿洞抽磚,最後就能鑿成一個大洞,讓大夥兒沖進去。
當然,主攻的目标,還是正面的甕城門。沖車已經送上來了,猛烈地沖撞城門。幾十個人輪換着撞,每撞一下,就使得用幾重厚鐵皮裹的城門發生一個大凹印,城門也随着猛烈地震動一下。
城下金軍猛攻之際,城上的宋軍除了用矢石灰瓶外,還用鐵撓、鐵鈎、拒木等工具專門對付雲梯上的金軍。等他們爬上城牆,将要登城的一刹那,就突然從隐蔽處跑出來用撓鈎把他們鈎進城來殺死,或者出其不意地在城牆中鑿個洞,支出拒木去把雲梯連人一齊推翻,使登城者墜地而死。他們又用猛油(火油)、脂膏、松柴、幹草等容易燃燒的物體,點着了火擲下城去火攻金軍。最厲害的一着是在城頭上燒着幾隻熾烈的大煤爐,把一切可以弄到手的油類,甚至把金屬品都投進熔鍋裡燃燒,等到金屬品溶成液體時,大桶地潑下城去,溶液濺到人體上,莫不體糜肉爛。
殿前司的軍漢知道他們生死榮辱所系的宋朝皇帝,已到生死關頭,一反常态死守。有時金軍鑿成一個大洞,一聲發喊,正待大隊沖殺進擊,城牆内的宋軍連砍帶搠,隻是死戰不退,不放金軍穿穴進城。這時城上的金屬熔液已經來不及一桶桶地傾潑下來,索性連大鐵鍋一起推翻潑下來,這叫做“連鍋端”,果然厲害,迫使這部分的金軍隻好後退。
金兵苦戰了一個時辰,裡城城牆越來越岌岌可危。
就在金兵在裡城城牆下鏖戰,徐甯被堵截在南面的長街上的時候,按照呼延庚的布置駐屯在崇明門的龍捷軍行動了。
龍捷軍是一支步騎混合步隊,其中以呼延庚所率的五百連環馬最為重要,在得知金兵開始進攻後,龍捷軍就開始整隊,披甲的披甲,帶馬的帶馬。但呼延庚讓等一等,直到神火将軍魏定國帶了十輛箱車來到,呼延庚才對呼延通道:“兄長,今日要見見吾家正宗的連環馬。”
龍捷軍先分出一部分輕兵在前探路,掃除金兵往外布設的探子,之後是十輛箱車,在後是排成兩列長隊的連環馬鐵騎,跟在連環馬後面的是龍捷軍的其他馬步軍。
連環馬隊不疾不徐的前進着,如同一條貼地滑行的巨蟒,呼延庚與呼延通兩馬并行,呼延通道:“待會連環馬上陣之時,還請賢弟讓開。”
“不需要小弟一起沖陣嗎?”
“兄弟你未曾和我等一起訓練,隻會擾亂隊形,反而不美。”
“好,小弟其他的部屬也正在趕來,我去指揮他們好了。”
呼延通“嗯”了一聲,算是默許。
呼延庚感覺有些奇怪。呼延通平日粗豪的性子,既勇猛,又親切,但今日連人帶馬通體黑甲,往連環馬隊頭前一站,一股肅殺的氣場油然而生,剛才一個“嗯”字,仿佛上級對下級的口氣。呼延庚現在是右武大夫,比呼延通這個小使臣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但現在和呼延庚并馬而行,仿佛上下左右都承受着莫名的壓力。身後有一騎鐵馬跟着自己,呼延庚覺得身後有人拿着大木棍子驅趕着自己一般。
呼延庚稍稍催馬,要離這壓迫感遠一些,但他一動,後面跟着他的那騎鐵馬也加速,結果整隊都把速度提起來了。呼延通見狀,怒喝一聲,馬鞭在呼延庚馬後一攔,身後的鐵馬趕緊勒馬。
呼延通不滿意的說:“兄弟,你到前面指揮箱車吧,不要帶亂了我的隊伍。”
呼延庚有些郁悶到前面去。
在箱車的前方,十幾隊輕兵正在清除金兵的堵截。魏定國有些猶豫,不知道是該繼續前進,還是等一等,讓前面打完了再走。後面呼延通的大嗓門突然叫了起來:“一直走,一直走,不要管輕兵的,不要擋住我們的路。”
金兵正在專注攻打裡城的西城牆,派過來攔截的兵力不多,隻靠輕兵動手,就把他們清除或者趕走。
前面,已經到了裡城城牆的拐角處,魏定國指揮箱車,來到裡城西面城牆緊鄰的西大街上,把箱車往南推了一段距離,一字排開。輕兵遠遠的散開,護衛着四周。
箱車擺好之後,四面隔闆打開,每輛箱車上四十枚長長的木箭,鐵簇箭頭,每支木箭邊上都有一個火藥桶。
是改進版的卡秋煞,上一次用煙花的效果并不太好,魏定國根據呼延庚的提示,制作了這種新型的火箭彈,不過是些帶鐵箭頭的大号沖天炮罷了。
這時,正在進攻裡城城牆的金兵把西大街堵的滿滿的,有的還在專心進攻城牆,有的看見了這些箱車,但不明就裡,等待上級的命令。
“點火!”呼延庚下令。
魏定國舉起小旗子,用力向下一揮。
四百根引線燃燒時發出必必剝剝的響聲,突然“嗖”的一聲,一隻火箭率先竄了出去,接着,刷刷刷的聲音響成一片,漫天的火星向着金兵飛了過去。
火箭既不會爆炸,也不會燃燒,鐵簇打在金兵的铠甲上,也不一定能夠傷得了人。但四百根火箭,從來沒有人見過的火箭,飛快的竄到金兵的隊列裡,讓正在攻城的金兵一片混亂。
西大街上硝煙彌漫,但看來沒傷到多少金兵,魏定國面有愧色,呼延庚拍拍他的肩膀:“沒事,新玩具就是要不斷改進的,能擾亂敵人陣型已經很好了,魏将軍休得氣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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