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吳革從正面,呼延庚從南面,一起進攻金兵東面的鎖城聯營。為了在完顔斡離不回來之前解決掉東面的聯營,呼延庚動用了新武器。隻見用投石機将金兵都壓制到大營中去以後,宋軍先是在營牆下刨出坑來,一隊隊的宋軍搬運棺材,放到這些坑裡。隻聽見一連串震天動地的巨響,金兵的營牆飛上了天,吳革和呼延庚各兩萬人沖近金營。
東面離粘罕的青城大營最遠,留守的兵力也最少,大半天時間,金兵東面的聯營就被完全摧毀。
粘罕趕緊向斡裡不告急。呼延庚想辦法勸說折彥質,盡快解決北面的金兵聯營,但折彥質是個滑頭,他絕不肯擔起違旨出擊的責任。二月四日的下午,呼延庚又私下裡去找姚友仲,讓姚友仲以都虞侯的身份,指揮神武北軍出擊。
姚友仲想了想,說道:“神武北軍沒有折大帥的軍令,是不會出擊的。”看到呼延庚苦惱的樣子,又補充說:“不若我等讓開道路,由龍捷軍來攻打北面的金賊。”
呼延庚有些疑惑,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神武北軍是折彥質主導,但姚友仲帶了一些姚家的老底子,沒有折彥質的命令,姚友仲就隻能指揮自家的老底子上陣,姚友仲舍不得。也難怪姚友仲,姚古的熙河軍在隆德以北被打得全軍覆沒,姚平仲劫寨也是全軍覆沒。名列西軍晚期四大将門的姚家所剩下的骨幹,就剩下姚友仲身邊的一千來号人了,這是姚友仲甚至姚家安身立命的根本,難怪他舍不得。
呼延庚與吳革合兵,再找姚友仲借了部分兵力,進攻北面的金營,但北面是斡裡不的劉家寺大營所在,守軍頗為雄厚,呼延庚等人沒有打下來。
靖康二年二月八日晚間,斡裡不帶着大部分金兵返回,宋軍錯過了摧毀北面聯營的機會。
但他回來,也沒功夫再把東,南兩面的聯營再立起來,于是局面變成和金兵第一次南下時有些類似,金兵在汴京城外集結重兵,但并沒有把汴梁四面圍死。但這一次在西面金兵攻入了城内,這就是宋軍的局面不如上一次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攻破金營後,與營中的繳獲文書核實,金兵兩部在分出守潼關的五萬人後,總計不過十五萬人,與宋朝守軍人數差不多。
第二天,秦時親渾身帶血,孤身一人從南面入城,他顧不得自己的傷勢,立刻就向呼延庚禀報:“劉汲力戰殉國。”呼延庚找來寶器和尚,給秦時親包紮了傷口,詢問了詳細的情況。
原來,完顔斡離不帶着八萬金兵與劉汲部接戰,劉汲部背城結寨,完顔斡離不一時打不下來,隻好又從汴梁聯營中再調去七萬人,以十五萬金兵攻打劉汲部。
劉汲所部大部分是新招募的民壯,難以抵擋金兵巨大的攻勢,三萬餘人向南潰逃,劉汲終于支撐不住,帶領一萬餘人退入颍昌城。
秦時親建議劉汲:“不若向南暫退,向高總管請了援兵再戰。”
劉汲道:“這是棄城啊。我要讓敵人知道有不怕死的文臣,敢于死戰在此,使金虜明白宋人不會盡降!但是爾等俱死無益。爾等擇機撤退吧。”
劉汲召集城内諸将,包括韓滔,彭玘,對他們說:“吾受國恩,恨未得死所,金人來必死,汝有能與吾俱死者乎?”衆人都道:“願共赴國難。”
劉汲命令:“城中有材武願從軍者聽留,餘從便。”有兩千人留下,又令曰:"凡仕于此,其聽回其家,寅出午反,違者從軍法。"衆軍漢都回去安頓家裡人,到午時的時候全都返回了。下午,金兵開始攻城,衆人皆死戰。韓滔、彭玘、秦時親等人最終突圍,韓滔彭玘去與宣贊彙合,秦時親隻身返回汴梁報信。劉汲在官衙自盡。
五萬援兵,就這麼沒了。呼延庚心中慨歎,若是在得知劉汲到來的第一時間,汴梁就抓緊行動,和劉汲内外配合,也許就能減小損失,并且獲得更大的戰果。
趙桓的戰和不定,把大家的鮮血都浪費了,包括太原,整整将敵人拖住了十個月,但這十個月,朝廷幾乎什麼準備都沒做。
呼延庚突然想起河東安撫使張孝純,他在太原城中,多次向王禀和其他下屬表明以死殉國的志向,城破時,除了餓死者以外,活下來的文武将吏已為數不多,大部分也已奄奄一息。安撫使張孝純和他的兒子文字機宜張浃、轉運副使韓總、轉運判官王苾、提舉刑獄單孝忠、廉訪使狄流、通判方笈、張叔達、統制官高子祐、統領李宗顔等,都被金軍所俘。
粘罕誘降張孝純,張孝純拼着一股“濁”氣,起先表示不降,還諷刺粘罕說:“我兵饑乏,故城為爾所得,何足道哉!使我有糧,爾豈能逞其志乎?”張浃也大聲說:“我不負朝廷。”父子相約殉節而死。不過這種勇氣堅持不到半天。不久韓總以下的文武官員都不屈被殺了,張孝純的态度開始軟化,父子兩一起投降了金國,現在不知道被金國安置在哪裡。
劉汲以身殉國,言出必行,算得上铮铮鐵骨。呼延庚睡覺之前不由得想到一個問題:張孝純叛國,算不算情有可原呢?畢竟王禀突圍的時候,也沒有帶着他。但他若是情有可原,先他而死的韓總單孝忠等人豈不是更可惜了。
他擺擺腦袋,把這些念頭甩出去。現在汴梁被圍城正急,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但他越不願意想,各種繁雜的念頭直往腦袋裡鑽,一會兒想到,自己身為穿越者,雖然帶來了一些新想法,可是并沒有改變曆史的大趨勢,汴梁多了十萬守軍,但金兵還是打破了汴梁城牆,直逼宮牆。那自己到這個時代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些話又不能與人商議。穿越到宋朝,是因為日軍炮擊的意外,因此呼延庚一點準備都沒有,既然來了,那自然站在宋朝一邊,竭力抗金吧。但以嶽飛那樣的名将,那樣的忠誠,也不過受冤被殺,那以呼延庚不時流露出來的現代人的種種意識,誰知道哪一天就會因為心懷不軌被砍頭了呢。
自打被“不可釁自我開”驚醒,決心先定一個小目标,做個軍閥,再來把握自己的命運,呼延庚的心思稍稍定了一些。
這兩個月來汴梁的守城戰,呼延庚感覺曆史已經被自己改變了,畢竟另一個時空的汴梁隻守了二十天。但殿前司接掌裡城西城牆又讓呼延庚有點喪氣。自己穿越者的功力還未施展,就被剝奪了。
他昏昏呼呼的睡着了。第二天被親兵叫起:“宣撫司聚将。”
張叔夜的宣撫司也設在樞密院,呼延庚打馬往樞密院狂奔,總算趕上點卯。張叔夜向大家轉達聖旨:“昨夜金人又派使者催促議和,諸将要小心謹慎,既不能挑釁金人,破壞合議,又不能麻痹大意,讓金賊鑽了空子。”
衆人都不做聲,呼延庚心裡想:“那什麼叫挑釁,什麼叫麻痹大意呢?金人靠近哨位了,放不放箭,射死了金兵探子,算不算挑釁,若不動手,被金人打進城裡,是不是麻痹大意?”估計諸将都是一般心思。
退下之後,呼延庚找到王禀:“節帥,張樞密是不是迷糊了?下了這樣的命令。”
“這是聖旨的意思。”
“那官家糊塗了。”
“噤聲,哪能這般胡說。”
王禀想了一想,輕輕的囑咐呼延庚:“你和吳革、姚友仲、辛康宗、徐甯私下說下,金賊要是不對勁,還是放開膽子打,不能讓他們鑽了空子。”
“是!”
“讓龍捷軍回到崇明門駐紮,當下最危險的,是裡城西城牆。”
“遵命。”
“若是宣撫司追究起來,就說是我王禀交代的,我來擔這個責任。”
“啊?”
“你放心,我看官家仁德,隻是不想啟釁罷了,真打起來自然還是會支持将士的。”
呼延庚心想,趙桓哪有你說的這麼好,“節帥,你自己要當心啊。”
“本帥省得。”
呼延庚又私下打聽了一番,看來是完顔斡離不回軍後,發現東南兩面的營壘都被拆掉了,圍城已不可能,故而想借着消滅劉汲部的勢頭講和了。
連續幾日,講和就是繼續扯皮,金國說要太上皇去當人質,宋國說,隻送越王郓王已經夠了。反複折騰一番,後來又把燕王、景王送過去當人質,卻沒有什麼實質性進展。
二月十日,天降大雪。
宋兵們的冬衣雖然已經借款定制了,但十五萬件冬衣,汴梁又被圍城,也不是一時之間就能齊備的,而且呼延庚直接通知曹正,接到冬衣後優先保證神武南軍,然後是東門和北門的守軍,防守西牆的殿前司還穿着爛襖和夾衣。
雪越來越大,軍漢們都躲到道路兩旁的民房裡,連同崗哨也是這般。
開遠門的城樓已經被金兵占據,在城樓裡,粘罕對手下的将領說:“雪勢如此,如添二十萬生兵。”金兵就在這樣的大雪天,借着雪勢和議和的掩護,發動了對皇宮西牆的突襲。
從西城牆到皇宮西牆,一共有三條大道,金輝門、開遠門、順天門各自對準一條。蒲家奴走金輝門,斡魯走開遠門、骨赧走順天門。
因為大雪,宋兵的崗哨都躲在民居裡,原本應該在屋檐上的射手也躲在屋子裡烤火。
金兵不僅走大道,每一路金兵都分出兩個小隊,爬到屋檐上,每到一間屋子上就把天窗和瓦片揭開,網屋裡射箭,或者幹脆跳下去搏殺。
金兵的确勇猛,特别是在發起突襲的時候,而宋兵全無防備,很快,半條街的宋兵就被從民居裡趕了出來。大隊的金兵正在大街上等着,見到宋兵慌慌張張的出來,有的連甲都沒披,立刻開始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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