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父子無法,隻好潛伏爪牙,以待良機。
張定河害得銀朱孛堇丢了性命,完顔粘罕勃然大怒,不僅把張河安當場打入死牢,連張堯佐都吃了挂落。
施管營道:“張家兄弟這次翻不了身,隻怕蔣忠也是個見機的,在金國大軍初到,便投奔了張堯佐。”
“爹爹放心,在下遊偷偷渡河的主意是張堯佐出的,鞑酋正在氣頭上,張堯佐必不敢節外生枝。”
“隻是這快活林總不能官面上去要。蔣忠在孟州地界,無一人是他敵手,不把這蔣門神打走,快活林終究要不回來。”
“孩兒在大牢裡尋得一人,是河北清河縣人士,姓武,名松,行二。端的一條好漢。在清河縣與人争執,一拳就把人打死,被流放在孟州。孩兒将他好酒好肉伺候,讓差撥在大牢中時時關照,再激将一把,定讓他将蔣門神打趴下。”
武松在監牢中安穩的睡着。自打他到了這孟州大牢,便感覺出異樣來。剛來的殺威棒被免了,每日都有人送上吃食,差撥也不派他幹活,武松外表粗豪,心裡卻是個精細人,猜到定會有幕後人物找他辦事。
果不其然,今晚武松睡得正香,隐約聽見牢門打開的聲音。武松勤練武藝,睡覺時也頗為警醒,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他假裝睡着,眯着眼觀察來人。原來是差撥。差撥叫衙役輕輕推醒了武松。武松揉了揉眼,假裝剛剛醒來。
差撥道:“武二爺,天大的福分,管營老爺要保你出去。”武松也不問,聽差撥的話,跟着差撥出了大牢,進了邊上的院子裡的一間屋子,這時來了兩個仆人,服侍武松洗漱更衣。
武松洗了澡,隻覺得渾身清爽。又等了一會兒,仆人才将武松帶到大堂上坐了。此時,天已蒙蒙放亮。施恩收束停當,進到大堂來,對武松深施一禮:“委屈兄長在牢城營裡耽擱半月。”
武松回了禮,兩人說了幾句場面話,施恩迫不及待,便要将奪回快活林之事和盤托出。他剛講了幾句,就見自己的父親老管營進得門來。武松見到老者,連忙施禮。老管營坐下後,說道:“若隻是咱們家一座快活林,便也罷了,恨不該張河安兄弟投靠金賊,孟州父老都要吃苦了。這金賊可不是一般的惡人……”
老管營一番話,直氣得武松須發皆張:“張堯佐、張河安這等奸賊,害死我大宋四十萬好男兒,待我打殺了他們,再與那金賊拼命。”
老管營忙道:“壯士小聲些。這些奸賊爪牙衆多,若是被這奸賊知曉了,反而害了壯士。小老兒有一條計策,先剪去了張堯佐這奸賊的爪牙。”
“相公請說。”
“張河安這奸賊明日就要過堂。十下殺威棒是逃不過的。老夫便将壯士充做衙役,來打這殺威棒。壯士一拳便能打死人,何況還多了一條棍棒。”
武松聽了,大叫:“好計。待吾一棍打死這厮,便在堂上鬧将起來,将投賊的知府知州一并殺作了。”
施恩一聽,心下大急,若是将孟州官吏全都殺了,惹惱了金人,施恩奪回快活林來又有何用?
老管營在一旁呵呵笑道:“将這些奸賊全都殺了,倒叫金賊有了提防。”
“威武!威武!”
伴随着幾十個衙役其聲嚷出的"威武"的怒吼,孟州州衙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人人都知道這河陽府,這孟州剛剛換了主子,而今天被審的張河安本是孟州兵馬都監。聽說他弟弟張河定害死了銀朱孛堇,張河安不該亂出主意,現在被金國元帥治了罪。但該怎麼治罪,卻還沒有定論。大家都在看,金國是怎麼對待投誠的宋人的。
河陽知府端坐在大堂上,他跟随河陽的一幹官吏投降了金人,心中正是忐忑不安。張河安被金人打入死牢,不知是金國元帥一時惱怒之舉,還是借機鏟除宋國降官。今天的案子關系到河陽府乃至河北河東諸路幾百人的前程,他們的親信潛伏在人群中,觀察着每一個細節,準備回報給身後的大人物。甚至有些大人物改了衣裝,親自來探查這個案子。
河陽知府定了定神,一身正氣,一拍驚堂木:“把犯人張河安給我帶上來。”
“傳老爺話,帶張河安。”
“帶張河安。”
“帶張河安。”
衙役們把知府的話傳了出去。重重回音一時讓知府老爺感覺整個河陽府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由得一陣陶醉。
“犯人張河安帶到。”都頭把張河定往前一推,一腳踢在張河定的後膝上。逼得張河安吃痛半跪下去。
“請老爺吩咐。”
知府老爺鄙夷的目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張河安。此人是以前的兵馬都監,和自己也算有同僚之誼,投降的時候跑得飛快,差點就成功的繼承了原先的河陽知府的位置。沒曾想,轉身就成了階下囚。
任你神通廣大,還是落在了本府老爺手上。
昨天夜裡,知府老爺可是和師爺商量了一整晚,他的眼睛不由得向右一轉,那可是十幾樣刑具,老虎凳,竹簽,大水缸,燒紅的火炭,凡是史書有載的刑具應有盡有,知府老爺要慢慢折磨張河安,來試探金國元帥的反應。想到這裡,知府老爺越發得意起來:“好一個張河安,結交宋匪,膽大包天,陷害銀朱……公子。”知府老爺想了想,實在找不到“孛堇”該怎麼用漢話說,若是直接稱“孛堇”,他堂堂進士還真說不出口,最後隻好用“公子”了。
“來呀,給我打十計殺威棒。”
知府這話一出,就見都頭把水火棍交給了一個一堵牆一般的大漢。知府老爺心中暗暗一驚。雖然最低層的衙役他一個也不認識,但這樣身高九尺的大漢,總歸有點印象才是。可這人以前絕對沒有看見過。
但現在也不能叫住詢問,堂堂知府老爺,豈有親自幹涉打殺威棒的事情?
這身高九尺的衙役正是武松。他盯着張河安看了一眼,“呔!”一聲怒吼,震得大堂上衆人耳朵發麻,水火棍在他手上成了殺人利器。這一棍舉得極高,落下時風聲大作,如同怒濤一般,隻聽見啪的一聲。
大家仿佛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音。張河安張嘴一聲大叫,口中湧出鮮血。武松一棍,居然把張河安的脊柱打斷了。張河安仿佛被腰斬一般,已經說不出話來,口中,鼻腔中呼呼的噴出暗紅色的血來,想來内髒已經被骨頭戳破了。他用手指蘸了口中鮮血,在地上一筆一畫寫下一個“慘”字,力氣用盡,頭一擰,趴在地上死去。
大堂内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到。武松杵着水火棍,昂然四顧,四周無人膽敢與武松對視。這殺神,一棍就能打死人啊。可别惹毛了他。
知府老爺也愣了好大一陣。一來是被武松一棍殺人吓傻了,二來他準備用折磨張河安來試探完顔粘罕的反應,現在還沒開始,人就給打死了。先不說完顔粘罕,張堯佐可是向自己請托過的,這下有可能就結仇了。
施恩派了體己的家人在堂下觀望,見武松已經打死了張河安,便按照施恩的交待,不停的用袖子擦額頭。武松看到這個暗号,便根據施恩的交待,向都頭禀告:“殺威棒已經打過,犯人身體孱弱,經不起一棍。請老爺示下,是不是還接着打。”
知府老爺這才如夢初醒。他本想把武松當場拿下,看背後是不是有人指使。但看到武松手裡緊握的水火棍,怕武松當庭鬧将起來,無人制得住。便說道:“犯人昏過去了,先擡回牢城營醫治,再作道理,退堂!”
知府老爺退堂後,把都頭叫去,詳細詢問武松的底細不提。且說武松跟着衆衙役退堂,立刻跑出知府衙門,躲進一條小巷的小宅子裡,早有施恩的仆人拿了衣物在此等他,武松換了衣服,跟着仆人走背人的路線,順利地回到安平寨牢城營。
施恩擺下酒宴,與武松慶功。武松道:“今日一棍打死奸賊,甚是痛快。”
施恩道:“哥哥明日便與吾去奪回快活林吧。”
武松正要答允,老管營走進屋子裡來,正聽到兩人談話,忙道:“不可。”
待兩人見過禮,老管營道:“現在河陽府張榜行文捉拿二郎,二郎不可露面,且等待幾日風頭過去。”
施恩卻是按耐不住,現在張河安被打死,蔣門神隻怕早就吓得喪膽了。
施恩和武松吃罷酒宴,第二天便找來幾十個囚徒,直奔快活林。一群人嚣張的到了快活林,店家見勢不好,紛紛關門上拴,免得打進店裡來。一行人等到了蔣忠的酒店前,蔣忠早帶了十幾個軍漢擋在店門口。
施恩道:“蔣忠,你家靠山被人一棍就打死了,你還在這裡不知死活。小爺我心善,教你收拾銀錢,早點回老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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