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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節軍紀

大宋武夫 引弓 3359 2024-01-31 01:13

  馬擴拱手認錯,趙邦傑道:“亂世之中,不為刀俎,便為魚肉。吾在西山時,每攻破一個金兵控制下的州縣,便縱容紅巾大掠,若不如此,便無法凝聚軍心。莫非将主全然不知?”

  我知道,呼延庚心想,莫說你們,就是李自成,也不得不縱容麾下擄掠。

  “所以你們人越打越少,最後要我來救你們。”呼延庚厲聲道:“若是金賊來了便擄掠一番,朝廷兵馬來了,也是擄掠一番,那三河士民,何必要迎候朝廷軍馬?安心在金賊治下做個順民不是挺好?”

  趙邦傑辯解道:“也不是經常擄掠,隻是獎賞士卒……”

  “獎賞給士卒,便是讓他們自取自搶嗎?你們戰了幾場,便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可以予取予求了?”他眼神愈來愈冷,他離開之時,已經讓馬擴整頓軍紀,卻依然是這個樣子。

  狠狠的看了馬擴一眼,大喝到:“馬擴所部,在一箭之外集合,一刻不到者,斬!折月岚,收攏親兵警戒!陽繼忠,代替馬防使入寨接收。”

  紅巾們吵吵嚷嚷的被驅趕到城牆下,在一旁肅然而立的高寵和他的騎兵,以及鐵青着臉站在上首的呼延庚,心中的不滿立刻被驚駭所代替。

  衆人前面的呼延庚,看着這些方才還志高氣昂,現在卻一付心懷不滿的士兵。心裡感歎道:到時間了,這個時刻居然就這麼來到了。我要建立一支新的軍隊:高昂的士氣,充裕的補給,還有……嚴明的軍紀。

  一直以為會是在滄州開始這一切,沒想到會是在代州。曆史上,因為士卒軍紀敗壞甚于敵虜,将原來那些日夜期盼王師恢複故地的士民推向敵對陣營的事情比比皆是。

  他不想重蹈這些曆史上有名的覆轍,也不想隻有一群勝則衆人諾諾皆不敢言,敗則通風報信以雪積怨的民衆。

  “我軍為何而來?”清了清嗓子,他向着下面那些龍蛇雜混的曾經的流民問道。

  “你們告訴我,我軍為何而來?為何而起”他提起嗓子,向着那面那些人喝道!看着依舊低首在一旁的馬擴,喝道:“馬擴,你回答我,我軍為何而起?”

  馬擴拜了一拜,站起身來,翁聲說道:“我軍名号紅巾,皆因我等皆是流民,不想被金兵擄掠而死,因而成軍紅巾。”

  “很好!”呼延庚看了一眼臉龐通紅的馬擴問道:“那麼,我等不想被金兵擄掠而死,是否可以為其他宋人擄掠而死?”

  “宋人豈可互相劫掠!”

  “對呀,宋人豈可互相劫掠,我軍豈能擄掠緻其他宋人以死地?”看着下面心中不滿,卻不敢發言的衆人,他語氣提高聲色俱厲喝道,“若如此,我等與金兵有何差别?”

  “我等與路甲之流又有何差别?”他狀若鬼魅,臉上一片血紅,掃了一眼身後的諸位豪強,路家兄弟羞愧的别過臉去,其他諸位一臉的欣慰。口稱“将軍仁義”全部拜服在地。“馬擴,我問你,你矢志恢複燕雲,可是為了燕人宋人互相劫掠?”馬擴尴尬的低首不語,燕雲是他心中之痛,偏偏此時辯解不得。

  呼延庚心中一陣難受。

  “我起紅巾,非為我獨活,而為宋人皆生!”馬擴的臉上看不見一點羞愧,揚起頭來,直直的看着呼延庚。“今日之事,乃馬擴之錯,馬擴不能整頓軍紀,請将軍責罰。”

  呼延庚看着他一臉的正氣,心中湧起一股愧疚,今天就要借這個機會,将河東各部完全整合起來。

  越過自求責罰的馬擴,呼延庚看着已經服氣的趙邦傑,溫聲問道:“趙武節,你說,此次攻寨發生劫掠之事,罪責在誰?”

  “回将主,罪在末将,軍法不嚴,請将主斬末将,以正軍法。”

  “你當然有錯,但我身為你們的将主,不能申明軍紀,首先罪責在我。”

  呼延庚說完,将頭盔解下來,然後将發髻解開,“爾等為我部屬,不聽号令,擅自劫掠,本該論斬,但我未能先申明軍紀,因此此次我代你們受罰,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此次我以發代首,替你們擔當罪責。”

  說完,他一刀揮下,将頭發斬斷:“如有下次,就隻好斬你們的首級來代替了。”

  紅巾皆凜然,趙邦傑,馬擴二人雙雙抽刀,将自己的發髻斬去,指天發誓:“若屬下再犯軍紀,當先斬屬下,再自刎謝罪。”

  呼延庚一手拉着一人:“此次紅巾劫掠的過錯,死罪已免,但責罰難逃,爾等所部重習軍法,再上戰場。”

  “重習軍法,再上戰場”潮水般的聲音,從下面的紅巾中喊了出來,那些剛才還為了些許财物厮殺,争奪的人們,有的是被三位将主的行為感動了,認真的忏悔,有的則是慶幸自己這次逃過了懲罰,有的是随大流跟着喊一喊。

  “很好,我會任命一批教官,擔任你們的都頭、押正、甚至什長伍長。好好的教導你們,你們放心,這些教官絕非書呆子,他們的武藝兵法,絕對能帶領你們打勝仗,也能讓你們獲得更多的犒賞。”

  掃過下面有些黯然的人群,呼延庚又道:“以後所有财物,統一獎賞,無功而私擄财物者,斬!有功于紅巾者,重賞!”

  安頓了衆軍的呼延庚坐在路氏的大帳裡頭,看着下首心中忐忑不安的路家大小,心中竟然有一種掌握他人生死的快意。他的嘴角輕輕的揚起,站起身來,走到跪在下面的路氏兩兄弟身邊,微微的笑了一下。

  “我有侄女,姿色過人,今願獻與将軍為婢,願将軍笑納。”路明在一旁謙卑的笑着,希望這個剛剛在中軍前面立威的呼延都統制不要大發兇性才好。

  “路家當為将軍效死力以償路甲之罪。”聽說此人好漁色,倒是可以利用。

  呼延庚哦了一聲,美人計?他心中一樂,說道:“以我看來,這路家大寨甚為簡陋,無須再留了。”

  話音剛落,路丙怒吼一聲,想要從地上跳起來與呼延庚拼命,兩旁的兵士沖上去将他重重的摁住,他不停的咆哮者,咒罵着。呼延庚看了路明一眼,又看了看正在咆哮的路丙,沉吟了一會才開口。

  “路甲兄弟随我回代州吧,其餘三族内男丁,皆打散充入紅巾。女子充為奴婢。老弱充為質子于繁峙居住。财物沒收以贖路甲之罪。”沉吟了一會,“若有戰功,則可除其罪人身份。其餘塢堡内衆人,男子入紅巾,與紅巾老弱一起,加入老營。”

  現在繁峙的老弱婦孺亦有數千,加上願意與紅巾一起的那些荒村小寨,人數當遠遠超過路家衆人,縱然有人相互聯絡在新塢堡内起事,也應無礙。

  他計劃将前幾日勘探的地方,新建立一個幾個連成一體的塢堡,以五台山滹沱河為紐帶相互支援。這樣以來,人口便需要甚多。除了這次願意附翼他的那些小村寨之外,另外從忻州各縣遷一部分人。

  “無恥流賊,竟然擄人為兵,搶人錢财......”路丙在地上死命的叫喊着,旁邊的士兵找了一塊破布,就要往口中去塞。呼延庚搖了搖手,讓士兵們停手。隻是看着路氏家中的路明。

  路丙繼續喊道:“兄長不聽我言,終招緻如此禍害?諸位鄉裡,我路家這些年與金兵周旋,以保代州之地,諸位也讓路家從代州消失麼?”

  他這麼一挑唆,跟随的大小豪強也各個臉上不太自然,有些想要起身為路家說情。

  馬擴看見衆人有些不穩,忙說道:“我家将軍曾與衆位約,定不更改。路家為大家保代州?諸位難道不知其當日為人如何?如今又暗地勾結金兵,伏擊我家将軍,自不能輕易放過。今日此事,已經看在諸位面上,從輕發落。望衆位鄉裡,莫要為此人傷了大家的和氣。”

  這一番話,又将那些欲說情的人,說得坐在原位上去。

  “無恥流賊,哼哼,你兄長路甲跟随的,不過是一個連流賊都不如的金賊。”呼延庚一陣嗤笑,輕蔑的看了路丙一眼,“路明,你以為如此處置恰當麼?”

  “不知将軍是行宋法,還是自為法?”

  “我乃朝廷命官,當行宋法。”呼延庚哈哈一笑,“宋法誅三族,路君是否願行宋法,以路氏三族來為我等紅巾立威,雖現在河東人少,我不欲屠殺宋民,但若武君有意讓我等立威,定當感激不盡。”

  “三弟,莫要再說了。”路明聽着這個赤裸裸的訛詐,看着聽到誅三族後連掙紮也不掙紮的路丙,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叩首道:“路明代路氏全家,謝将軍不殺之恩。我等自當在戰場之上,洗卻兄長之罪。”

  “路家兄弟亦為人傑,當知金兵兇殘,素無信義。令兄野心勃勃,卻不想若宋民亡,則走狗烹。大家同為宋民,理當同舟共濟才是。莫要再做他想。若再由勾結金兵之事,莫怪我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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