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南京城并不小,周長達九十六裡。
整座南京城同北京一樣,也分為宮城、皇城、外城三道城牆。
不過,後來朱元璋又因考慮到鐘山等多處高地不應處于城外,而使得宮城處于容易被炮擊的風險。
所以,便又加了一道外郭城牆。
而整座南京城也就是從裡到外是四道城牆。
朱由檢現在進入的這道便是位于南京城之南的正陽門。
南京城與北京不同,因其處于長江與秦淮河之間,在北邊又有一大片玄武湖,而在西邊又有茅山餘脈之鐘山。
故而,雖說南京城是虎踞龍盤之地,但卻不如北京城般在一條中軸線上,羅列規整。
朱由檢進入正陽門後,便能看得見秦淮河岸上的朱樓玉宇。
百官和士民也已于正陽門大街兩邊恭候。
等到朱由檢騎馬進入後,便是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山呼萬歲!
街道已鋪墊上了黃土,南京京營官兵舉着長矛立于兩旁。
皇帝出現南京城,對于南京士民乃是百年未見的罕事。
朱由檢也能從他們臉上看出興奮之色。
大明立國百年,雖因天災人禍,緻使北方民心盡失,但在南方還是有名望的。
不過,百官們卻沒有士民們那般興奮,從其低沉的呼喊萬歲的聲中,朱由檢能感覺出他們當中很多人的失望之聲。
朱由檢笑了笑,将手揮了起來,熱切地與整個南京的百萬黎庶打着招呼。
百萬黎庶的熱情也因此更為高漲。
即便是躲于閣樓上的繡花姑娘們也探出腦袋來,朝外面揚起手絹。
當年年少青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這首詩用在這裡雖不合時宜,但朱由檢那一身明黃色黃袍和他身後數百位衣冠華麗、鮮豔無雙的妃嫔宮娥以及威風凜凜的數萬甲兵的确給予整個南京城的官民們極大的震撼。
此時的南京城可以說是萬人空巷,連帶着熱鬧的秦淮河岸上都沒有人煙,都聚集到了這正陽門下。
這就是作為大明皇帝所帶來的轟動。
即便是南京城有很多不希望大明皇帝朱由檢出現在南京城的官員,但他們也不敢在朱由檢進入南京城還玩什麼花樣。
作為大明皇帝,其正統性和強大的号召力自然是他們并不敢明着觸逆的。
可以這麼說,從朱由檢進入南京城這一刻開始,任何别有用心的魑魅魍魉都很難再出現。
南京禮部尚書王铎此時的心情是複雜的,雖然他不得不接受大明皇帝朱由檢平安抵達南京的事實,但他内心的确更希望這天下直接由太子掌權。
南京吏部尚書高弘圖也是喟歎一聲,他同其他大臣一樣都還以為真如傳言一樣,皇帝陛下遇難于丹徒,卻沒想到旦夕之間就進入了南京城。
南京戶部尚書張慎言這些日子從未敢離開太子朱慈烺半步,就是希望能與太子關系更緊密一些,但他沒想到的是,大明皇帝陛下朱由檢居然能從劉澤清、高傑、劉良佐等人手中成功脫離,且到達了南京城。
保國公朱國弼、誠意伯劉孔昭、鎮守太監韓守敬也都是忐忑不安,他們作為勳戚内臣,算得上是天子家臣,但因為東林文官集團的誤導,使得他們以為南巡的隻有太子,因而都沒來得及出城數十裡迎接大明皇帝陛下。
朱由檢看着這些文武官員們臉上各種複雜的表情,就不由得輕蔑地笑了笑,沒有當着百萬士民訓斥這些人。
等到朱由檢的南撤隊伍經過洪武門進入皇城,再由端門進入宮城後,朱由檢才下旨:“着令,午時過後,百官進朝觐見,前禮部侍郎錢謙益、前左都禦史劉宗周、前刑部尚書鄭三俊、徐石麟以舊有官位品級朝見,南京鎮守太監韓守敬何在?”
南京鎮守太監韓守敬慌忙跑到了朱由檢面前:“請陛下吩咐。”
“太子在何處,南京各宮殿收拾了幾處,朕之後宮妃嫔如何安置?”
朱由檢問着就走上了奉天殿的台階。
随堂太監史可法、禦馬監太監何新以及皇後周氏、貴妃袁氏等緊随其後。
韓守敬不敢怠慢,忙回道:“回禀陛下,奉天殿、華蓋殿、謹身殿都已修繕好,奉先宮、乾清宮、坤甯宮以及東西六宮也已經修葺完畢,現太子住于乾清宮。”
“從現在開始,南京鎮守太監一職取消,你調為司禮監秉筆太監與随堂太監史可法随朕左右,行使批紅之權,宮城防務交于禦馬監太監何新,诏令司禮監掌印兼東廠提督王承恩回行在,統管内廷!”。
欲要攘外必先安内,由大明二十四衙門組成的内廷乃自己掌控帝國抗衡文官集團的中堅力量,也是自己行皇權的爪牙,朱由檢到達南京自然得先把内廷重新搭建起來。
韓守敬沒想到自己能直接被皇帝陛下朱由檢調入司禮監擔任秉筆太監,這如同外朝官員跻身内閣一樣,讓韓守敬是激動不已,忙要行大禮謝恩。
朱由檢隻是微微一笑,一進入南京城就先提拔鎮守太監韓守敬自然是有要收攏南京内臣之心的意思。
不趁着内臣與外朝聯合之前,将南京的宦官收攏在自己皇權之下,他日若是讓東林黨和南京的宦官聯合,朱由檢的這個皇帝隻怕依舊難以當下去。
朱由檢進了奉天殿,這裡形如北京的太和殿,乃是自己登基和行國禮的地方,看上去也的确是金碧輝煌。
而這時,太子殿下朱慈烺才匆匆趕來:“孩兒見過父皇和母後,孩兒來遲一步,請父皇陛下責罰!”
朱由檢哼了一聲,他自然知道這個朱慈烺是不可能有陷害自己這個父親的心機,但他也猜得到朱慈烺應該是性格比較柔弱而沒主見的,不然不會明知自己這個父皇也在南下途中而不知道提前派人來打聽。
“你倒是尊貴的很,難不成還要朕去給你請安不成?”
朱由檢故意這樣說的嚴厲些,便是要吓吓這朱慈烺,免得他被文官們蠱惑到真的可以無視自己這個父皇的地步。
太子朱慈烺聽得出來朱由檢的怒意,吓得忙跪下道:“父皇且聽兒臣解釋,不是兒臣不想來迎接父皇和母後,是王先生和張先生們說,兒臣乃一國儲君,如今天下未穩,時局未定,不可冒然出宮,否則社稷恐有大變故,所以兒臣思及國事重于家事,便依照先生們所言,未曾出這裡一步。”
“你什麼時候能有點主見!”
朱由檢說了一句,就讓朱慈烺自己起來,然後朝奉先宮而去。
奉先宮乃天子正宮,朱由檢的龍居之所,雖不及奉天殿莊嚴,卻也同樣是雕龍刻鳳,金光煥彩。
“此等大床,才是帝王氣派!”
朱由檢說後便朝随堂太監史可法吩咐道:“午時正到後,帶群臣于奉先門平台觐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