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電急轉,董傾依正考慮着怎麼營救,貴妃就悄悄的戳了戳她,沖她示意了一下太後的情況。
董傾依輕輕點了點頭,表示已經知道了。
肯定不能明着來,太後好面子,就算這麼救了她的命,事後肯定還會被埋怨上,說是讓她丢了醜,讓卓夫人更得意了。
所以,症結其實在卓夫人身上,隻要打擊了卓夫人的氣焰,讓她下不了台來,太後應該就會高興,這口氣兒自然就順了。
正這麼想着,董傾依就感覺到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還滿是不懷好意。
擡起頭,董傾依果然看到卓婷,真是一點不意外。
卓婷倒是沒有回避,更沒有被人逮住的尴尬,她以為自己将心思隐藏得很好,董傾依肯定看不出來的,所以就那麼帶着隐晦的惡意,沖董傾依笑着點了點頭,換了任何人看來,那都是友好的表現。
隻可惜,董傾依的五感其實别人能比的?别說這種惡意是由心而發的,根本隐藏不了,就算卓婷再隐藏得好,她也能感覺到的。
好吧,一個自以為是的女人,連敵人的實力都沒有半點摸清楚就對上,董傾依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别人說什麼“農女世子妃”,或許是滿滿的諷刺,深深的不屑,但是董傾依聽來,卻覺得好入耳。
因為這個稱呼代表着敵人的不重視,不了解,敵在明她在暗的感覺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卓婷的眼神,董傾依覺得好熟悉啊,那不就是因為出身而輕視她的感覺?
沒有回應卓婷這假裝的友好,董傾依再次在心裡調整對卓婷的判斷和計劃,或許有些事情,她太高估這麼個對手了,而且不用太複雜,免得浪費自己的腦細胞。
現在最重要的是太後,董傾依才懶得理會卓婷這不成熟的孩子呢!
低頭欣賞了一下手裡的東珠,董傾依擡頭看了看其他人,發現所謂的禮物,其實就是東珠,見者有份。
如果一家人女子多的在這裡,那就是賺了。
當然,根據職位和身份,這東珠自然不一樣,有個頭,光澤,質量等等的區别。
如此明顯的階級區别,反倒是大家能接受的。
身份高的,若是跟身份低的相同了,那肯定不會樂意。
而現在這麼,身份低的也是理所當然,雖然拿到手的可能不如人家的好,可誰讓自己家世和身份比不上人家呢?
這卓夫人出手已經很大方了,身份低的人,通常得到的好東西也很少,直接去買的話,僭越了自己身份也戴不出去,而且花費太高也承擔不起。
卓夫人給她們的東珠,不僅符合身份,還是她們平日裡想要,又買不起的。
送禮送到心坎上了,又能恰恰好,這卓夫人真是個玲珑心思。
相比之下,董傾依還更看重這個卓夫人,若是在卓婷的事情上,這位老将也有插手的話,才是她最大的敵人。
玲珑心思是沒錯,隻可惜,限制于後院,她不懂有些富是不能炫耀的,也不清楚自家有軍權的夫君多麼如履薄冰,今天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她擅自做主,還是跟卓将軍商量過的?
如果是牽着,隻能更加證明卓夫人的大局觀,或許這就是她的弱點。如今是拖了自家男人的後腿,還猶不自知。
若是後者,董傾依隻能表示,這男人能當上将軍簡直是個奇迹,或許皇帝就是培養着來宰的吧!
看着那些還在分配東珠的宮女,一群高興無比的夫人貴女,董傾依挑了挑眉,仿佛不經意的說道:“看來卓夫人在海城過得很不錯啊,本縣主有句話,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發現卓夫人沒有诰命,董傾依在身份自然可以碾壓她,如此自稱是完全沒問題的。
而且,卓夫人就算有個将軍的夫君,也不能不回答。
董傾依第一次确實的感覺到,身份所帶來的好處。
要是董傾依自己,肯定很讨厭這最後一句話,既然“不知道當問不當問”,那就别問好了,跟那個“不情之請”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是拿來磋磨比自己身份低的敵人,簡直不要太爽,因為對方不能拒絕啊!
卓夫人臉色一僵,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靈欣縣主,請說。”
她倒是想裝不認識來着,可是沒有诰命的她憑什麼啊!所以,這話其實有點隐晦的咬牙切齒。
堂堂的将軍夫人,沒有品級,沒有诰命,是她恨了十年的痛。
這個時候,卓夫人還不知道自己女兒已經惹上董傾依,隻是有些奇怪,為什麼這個靈欣縣主要突然針對她?
要知道,她可沒有看不起這個農女世子妃啊!送給董傾依的東珠都是最好,包括她那個什麼都不是的妹妹,都是最好的一份兒。
隻是說,貴妃有兩顆,董傾依隻有一顆,好歹人家是皇帝最寵愛的女人,這天下人都知道,特殊一點不為過吧!
董傾依可不知道卓夫人的疑惑,卓婷對她已經宣戰了,她也不會将這個厲害的卓夫人排除在外,姐姐妹妹都是一體的,更别說母女了:“不知道卓将軍在海城鎮守,一個月的奉銀到底幾何?竟然可以讓卓夫人這麼大方,送每人一個這麼好的東珠。”
此話一出,整個殿内的氣氛都僵了,再也沒有了剛開始歡快。
在場又不是說傻的,這麼明顯的話,誰還能聽不出來?
董傾依就差明明白白的指着鼻子問了,是不是搜刮了民脂民膏?是不是中飽私囊?就算是海城盛産東珠,這些玩意兒官府收上來,不該上交皇上,上交國庫嗎?誰敢截留,是想誅三族嗎?
涉及到三族的事情,還在高興收禮物的衆人徹底有點懵了,怎麼突然就這麼嚴重了呢?
董傾依擡頭,不等卓夫人發愣的回神過來,就繼續說了:“卓夫人知道,本縣主沒讀過書,出身也就那樣了,什麼都不懂,知道得也少,對老百姓的市場價隻曉得那麼一點點而已。”
衆人黑線,每次聽到董傾依說自己讀書少,什麼都不懂的時候,總感覺那是多麼光榮的事情,多麼正大光明的理由,這是她們的錯覺麼?
這不是大家鄙視她的地方嗎?怎麼老是成了人家的驕傲之處?
搞得現在很多人貴女都覺得自己在女子學院學這學那的,逼着自己成為一個才女,純粹就一丫的笑話。
董傾依把玩着手上的東珠,依舊慢條斯理的張嘴說着,搞得卓夫人幾次都想張口欲言的解釋,卻不敢貿然的打斷一位縣主的話。
所以說,沒有诰命,是卓夫人心中一輩子的痛,若是有,她何必在這種場合低聲下氣的?
一個将軍夫人的诰命品級,就算沒有董傾依的一品妃高,但是有自己的底氣,而不是在這裡任由别人說,還沒有資格打斷反駁。
“如果沒有看錯,本縣主手裡的這顆東珠,至少也值五千兩銀子,其他的……”董傾依眼珠子轉了轉,吓得有些人趕緊握住手心裡的東珠,生怕董傾依一句話出來,這些東西就不再屬于她們了。
董傾依将這些小動作收進眼裡,嘴角勾了勾,果然大部分人都是愛财的,到手的東西都不想再吐出去:“似乎最差的也是上千兩,這裡具體有多少,本縣主也懶得數,太後娘娘,這外派鎮守,是不是皇上給了很高的補貼啊!畢竟是保家衛國嘛,想來也是應該的,不過,下次有這機會,可要記得我們家世子啊!這一次就蹦兩個孩子出來要養,多賺點才夠花啊!”
太後聽到董傾依的話,已經驚醒了,那股悶氣也散了一大半,懷疑看着卓夫人的同時,也想着待會兒要怎麼在皇帝面前上眼藥了。
這種事情,太後已經很多年沒有做過,畢竟她已經不需要跟别人再争什麼。
可現在明顯是有人讓她不爽了,好歹皇帝是她兒子,哪能讓這人好過?
結果,還聽到董傾依這麼有理有據的,好似很像那麼回事兒,後面的雖然有點扯,但是讓太後瞬間樂了。
當初先皇都窺視秦汝王府的寶庫,怎麼到董傾依這裡就成不夠花了?
好像全王朝的貴族圈都知道,秦汝王府最不缺錢的好不好?
其他人也在心裡跟着太後一起吐槽,那了解市場一點,還而已都什麼意思?如此準确的說出價格,真的隻是一點?好麼,她們也不見得連每一種檔次都知道啊!
不過,說起來的話,這一加真的很兇殘啊!
貴妃兩顆東珠,豈不是上萬兩?艾瑪,這麼明目張膽的賄賂和讨好真的好麼?
當然,所有人都拿了,真的誰也别說誰……
還有,某世子妃說什麼一次就蹦兩個孩子出來,這是紅果果的炫耀和刺激啊有沒有?
一些人被刺激得有些内心抓狂,她們也想一次蹦兩個,你倒是說說秘方啊!在這裡打臉做什麼?
關于這點,董傾依會說她真的被冤枉了,她的本意就是提升一下花錢的多而已。
“你這人精,能花幾個錢?還嫌世子賺得不夠多?”太後頓時笑了,樂呵呵的,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蓮瑢璟聽到這句話時,會是怎樣的反應。
見太後已經想不起剛剛的悶氣,徹底開心了起來,那心腹嬷嬷忍不住松了一口氣,有些感激的看了看董傾依,真是多虧了世子妃啊!
太後的情緒不能波動太大,這是董傾依和禦醫都交代過的,可這卓夫人一來,簡直就是超級利器,沒兩句就将太後給氣着了,還氣得不輕,真是好多年沒出現過。
“哪有,靈欣隻是感歎一下,還是卓将軍賺得多嘛!”董傾依連忙将話題給扯回正題。
卓夫人這會兒是整個人都不好了,臉有些蒼白蒼白的,董傾依問得實在,可她也不能随便回答。
而且,每次聽董傾依說什麼本縣主,卓夫人心裡就是一陣怄,當然不是因為董傾依一個農女都有诰命她卻沒有,畢竟她已經沒有很久了,嫉妒過,恨過,現在已經能平靜對待了,雖然不代表她就放棄得到诰命。
重點在于董傾依品級不隻一個,縣主的品級自然比不上世子妃,偏偏董傾依用的是本縣主,而不是本妃。
這讓卓夫人深深的感覺到,自己被踩進了泥裡,就這麼看不起她嗎?所以用最低級的一個?是在告訴她最低級的一個,她也遠遠沒法比麼?
如此,卓夫人自然是恨的牙癢癢。
不得不說,卓夫人真的想多了,董傾依在個人的時候,通常都用本縣主的,隻有跟蓮瑢璟再一次,才會對别人說本妃。
雖然卓夫人想得都對,可董傾依自認還沒那麼無聊,這種小事兒,很蛋疼的好不好?
而且,董傾依的用意在于化解太後的怒氣,其他的結果,那都是不重要的。
卓夫人兇有成竹,其實并沒有被吓到,早在要将這些東西拿出來之前,她就不可能不考慮這個問題。
隻不過,她沒有想到會這麼快的,在這種情況下,用此種方式,被意想不到的人問出來。
本來她就是故意氣太後的,這種悶虧的機會其實很難找。
可被董傾依一句話給破壞了,卓夫人一開始自然沒反應過來,這會兒,也沒有自亂陣腳:“回太後娘娘和世子妃,将軍每個月的奉銀自然是朝廷規制,将軍一直謹言慎行,恪守本分,這才深受天子之恩,自當竭盡全力,兢兢業業,哪能做哪些不地道的事情?那豈不是辜負了皇上的重托?相信,皇上絕不會任由一些品德敗壞的人霍亂朝廷,霍亂國家。”
太後也知道,董傾依那些話是為了她,根本不可能将卓夫人給打倒了,如果這麼容易,當初就不可能還能安然無恙的離開京城十年,再這麼嚣張風光的回來。
所以,太後也是淡淡的接了話,不能讓自己兒子的壽誕,毀在了一個将軍夫人手上。
别以為她不知道,卓夫人就是因為這,才那麼有恃無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