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過日子,酸甜苦辣隻有自己知道,别人看着幸福,未必就是真的。
何況宣撫使到底是有門第,關晴高嫁太多,董傾依還是會擔心她具體的情況。
關家這一大家子可不少,吳氏生了五子兩女,除了關六郎關雲,其他都是托兒帶口的,今天都回到了關家。
看關晴仔細的給每個人發禮物,董傾依笑顔盈盈的打量了一番姚望。
宣撫使是武官,姚望看起來倒也沒有平常書生的柔弱,看臉色就知道是個身體健康的,五官沒有特備精緻,卻很耐看,總的來說,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難怪關晴當初看不上劉峰,那渣男就是刻意打扮,也比不上姚望的内涵。
仿佛是察覺到董傾依的眼光,姚望擡頭看去,眼神閃了閃,禮貌的沖董傾依點了點頭。
董傾依輕輕一笑,暗自想到,倒是個精明的男人。
跟這類男人過日子有利有弊,端看關晴的手段了。
不過,嫁為人婦的女人就是不一樣,這才幾天呢?關晴做事就穩重多了,開始有了當家主婦的風範。
董傾依笑眯眯的看着這一切,有那麼點感歎,若是現代,十五歲的孩子才初中畢業呢,這時代卻是要撐起一個家了。
分派完了其他人的禮物,關晴笑呵呵的走到董傾依面前,遞給她一個古樸的匣子。
“怎麼,我也有?”董傾依稍微有些意外,這種派禮物,不是隻有娘家的人才有?
“當然!”關晴額首:“全村的人,隻要來添過妝的都有份,等空了,爹娘會代替我送去。”
“原來如此。”董傾依挑眉,這姚家倒也大方。
這種禮物,若是要女方從嫁妝裡拿出來,也是醉了,一般會由夫家準備。
摸了摸匣子,董傾依忍不住擡頭看姚望一眼,她的這份禮,似乎不太一樣啊,光是匣子就不同尋常,工藝極高。
姚望依舊點了點頭,并沒有什麼特别的表情。
猶豫了一下,董傾依打開,果然見到裡面有一隻翡翠步搖,一副同色玉镯。
玉色清澈均勻,絕對是難得一見的好玉。還有那做工,尋常店鋪隻怕沒這份手藝。
關晴探頭一看,愣了愣後笑了:“有一樣是小蘭的,今早公公特意給我這個匣子,點名讓送給你的,我也是現在才知道是什麼。”
說着,關晴微微有些納悶,為什麼宣撫使公公會送董傾依這麼重的禮,莫非是聽她說這小姐妹添妝厚實,就特意備了一份兒好的?
聞言,董傾依倒是恍然,玩味的看着姚望,眼神微冷。
難不成姚家娶了關晴,也是别有目的的?也跟世子有關?
眼見董傾依的眼神不太對勁,姚望起身走了過來,先朗聲說道:“多謝董姑娘照顧内子,你是她的好姐妹,這點禮不成敬意。”
随即,低聲快速的說道:“宮裡有個姚太醫是我們本家,姑娘在皇上面前說了好話,算是救了姚太醫一命,另外,秦汝王世子在成親那天着人送來一份賀禮,有提到是因為晴兒和姑娘的關系,這點回禮,還望姑娘不要嫌棄。”
此話隻有姚望和董傾依能聽見,就連一旁的關晴也隻知道姚望說了話,至于内容就不太清楚了。
姚望這是不希望董傾依誤會,他娶關晴是真心實意的。
董傾依明了,這意思是說,她跟世子的關系,姚家其實是成親那天才知道的。又因為貴妃生産的事情對姚太醫有恩,所以多方面加起來,這才備了份厚禮。
心下松了口氣,董傾依終于點頭,她并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事,影響到關晴的一生。
有時候借借勢,自然沒問題,可要是太過,對關晴有害無益。
“行,這禮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董傾依這段時間也見識過不少這時代的事物,一眼就看出來,這步搖和玉镯,隻怕還來自宮裡,就算在宮裡算是等級最末的,可對普通人來說,也是絕對的奢侈品,宣撫使不過一個從四品官兒倒也舍得。
極有眼色的不打擾關家人團聚,董傾依尋了個理由回家,反正她隻是為了确認關晴過得好不好。
下午,關晴來董傾依家坐了坐,随後跟着姚望坐馬車回京了。
在馬車上,關晴還忍不住問道:“相公,你今天跟小靈都說了什麼?神神秘秘的?”她倒是不懷疑,隻純粹的好奇。
姚望擡頭摸了摸關晴有些微亂的碎發:“你這小姐妹可不簡單,以後就算不能交好,也千萬别交惡。”
“相公說什麼呢?我跟小靈可是打小一起長大的,什麼事情會交惡?”關晴不喜歡這話,反駁之間立刻忘了自己開始的好奇。
“不會自然好的。”姚望挑眉,暗自想到難怪劉家要搞破壞,他的小妻子可是個寶貝。原本他爹還有些不滿意關晴的家世太低,現在也樂得不行了,在這其中,董傾依就是個大大的意外。
關晴嫁出了村,董傾依覺得更無聊了,平時也沒多少人可以肆無忌憚的聊聊。
不過很快的,董傾依就有了事情做,十月初一的到來,意味着董晗軒要考試了。
書院提前三天集體放假,就連董萩蘭和董晗骁也不用上學。
一邊給董晗軒收拾行囊,董傾依一邊忍不住吐槽:“為什麼考個縣試也要考九天?這都考些什麼?不是折騰人麼?”
原本還以為成為舉人之前的考試要簡單些,結果董傾依這才知道,最基礎的縣試也是一樣的,難怪身體差點的柔弱書生根本堅持不下來,這是考試還是要命啊?
董晗軒心暖暖的,忍俊不禁:“就是要讓考生從一開始就适應來京考進士的模式啊,大約都是那麼考,隻是深淺難易程度不同。”
“窮折騰。”董傾依不屑的說道:“對了,給你弄個小火爐,吃的東西可以熱一熱。另外,讓葉伯做一些幹糧帶着吧!這天氣雖然冷了些,饅頭包子隻怕也放不了那麼久,餅子才是正道。”
董晗軒享受着自家姐姐的碎碎念,感覺不到那種期待過高的緊張感,董傾依所有的不滿和擔心,都在他要考九天這麼長時間上,至于考試結果,她根本不在乎。
董傾依确實不明白,考試考九天就算了,考場根本不提供吃食才是最坑爹的,難怪有些人考試出來,不是累的,反而是餓暈的。
現在九十月還好,考會試時可是六月初七,差不多很熱的時候,帶進去的幹糧根本放不了多久,到後面不是臭的就是馊的,吃了能好麼?
這古代的考試,可比現代高考苦逼多了。
“姐,你放心吧,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村子裡住了那麼多舉人,我可是讨要了不少經驗的。”董晗軒安慰的說道。
“唉!”董傾依搖頭,打包的工作沒有停下:“果然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聽到董傾依那着重的“餓”字,董晗軒哭笑不得:“姐,人家這句話不是這意思……”人家代表的是要經曆種種磨難,未必就真的非要去餓得半死,當然了,饑餓也是磨難的一種,若是确實需要也義不容辭。
“反正差不多,不都是在做學問的路上要‘餓’麼?哼哼!”董傾依持續吐槽。
這些是穿越者前輩從前世搬過來的聖言,她哪裡會不懂?單純因為糾結而不爽罷了。
“是,姐姐說得對。”董晗軒暗自笑着,壓根兒沒發現自己朝着姐控這條路越走越遠。
到十月初一早上,天還沒亮,董傾依就起了來,事無巨細的将包裹查看了一遍,這才放心的将董晗軒送上馬車:“這裡有些碎銀子,你先拿着,遇見需要也不要心疼,打賞好了也過得舒心一些。”
“姐,我有銀子。”董晗軒心下糾結,自家老姐到底是有多怕他在考場過得不好啊?考試什麼的都靠邊站了。
“我知道你有啊,所以,我隻給了你碎銀。”董傾依說得理直氣壯:“你總不能拿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去打賞吧!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
“……”董晗軒反駁不了,隻得接下。
看着送董晗軒的馬車走遠,董傾依後腳就跟去了盛京城,不一道走,也是怕董晗軒有壓力,覺得緊張。
盛京城附近的考生自然也有福利,從最基礎的考試開始,都會在會試的考場舉行,比起外地的趕考學子,就多了許多的熟悉。
在考場外轉了轉,等正式考試開始時,外面就安靜了,董傾依想了想,正準備去風味樓蹭飯吃,卻見到了一個意外的人。
微微錯愕,這不是皇帝?艾瑪,怎麼會在這裡?
董傾依眼珠子一轉,就看到了微服私訪的皇帝身邊坐輪椅上的世子,另外一邊還有樂為天,得,差不多的熟人都見着了。
正當董傾依準備遁走,蓮瑢璟就眼尖的看着她了,緊跟着皇帝也瞧了過來,頓時一笑,沖她招了招手。
“……”董傾依啞然。
好歹是皇帝,用這麼平民化的親熱手勢讓她過去真的好麼?她完全能感覺暗處無數雙眼睛都瞅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就差用現代的紅外線掃描了。
見董傾依磨磨蹭蹭的,很不想過來的樣子,皇帝蓮瑢鴻輕笑一聲:“這姑娘倒是越相處越覺得有意思。”
說着,蓮瑢鴻意味深長的瞄了一眼堂弟,果然見到蓮瑢璟在發愣。
“民女見過公子。”董傾依嘴上如此說,實則并沒有行禮的意思,皇帝微服私訪,自然不想被人看到并認出來,她若是行禮,反而太過顯眼了。
對董傾依如此識時務感到很驚訝,蓮瑢鴻眼露贊賞,暗自想到自家堂弟的眼光真不錯。
“你來送二弟考試?剛剛看見你二弟進去,怎麼不見你?”蓮瑢璟開口問道。
“是啊,不過是悄悄送啊,就想來看看情況,正準備離開。”董傾依老實回答。
“要回去了?”蓮瑢璟有些失望。
“沒,正想要不要去你家蹭飯吃?”董傾依感覺跟世子說話很随意,她幾乎是想什麼說什麼,很少特意思考的。
“噗——那敢情好,咱們都去王府蹭飯吧!”蓮瑢鴻興趣盎然,完全沒有漏掉自家堂弟那瞬間開心起來的心情。
王府?董傾依一囧,她說的是風味樓啊!她貌似說漏了一個字,沒講明是“你家店”……
樂為天幹咳一聲,好笑的說道:“公子,現在還早呢,離午膳還有兩個時辰。”他怎麼記得皇上才剛用完早膳不久?難道又餓了?
“額……是早了點。”蓮瑢鴻皺眉糾結:“那現在要去哪裡?”
蓮瑢璟暫時沒搭理皇帝,而是叫來了浮生,讓他趕回府去先打點好一切,并交代廚子拿出點本事來。
至于這番作為是為了董傾依,還是為了皇帝?隻有蓮瑢璟自個兒知道。
樂為天就是圓場的,總不能讓皇帝涼着吧:“不如,先到微臣的府上去一趟?微臣還想讓董姑娘給夫人把把脈,看看身體情況呢,平日裡總是很難遇上。”
蓮瑢鴻挑眉點頭,雖然不知道這将軍府為什麼不特意去請,偏偏要這麼在街上來偶遇,但也是個好提議:“嗯,好啊,聽說将軍夫人懷上了?樂老将軍怕是高興了吧,聽說整天樂呵呵的。”
“公子也聽說了?”樂為天有些無奈,宋韻這胎懷上,好多人都樂得找不到北,簡直比他這個當爹的情緒還激動。
這人嘛,情緒一激動,就容易出些意外鬧點笑話,對此,樂老将軍已經鬧過不少笑話了,讓整個盛京城都在看好戲。
當然咯,這本是一件喜事兒,大家雖然看笑話,但大多是抱着善意的。
“那走吧!”蓮瑢鴻看了一眼董傾依,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董傾依微囧,為什麼沒人問過她的意思?這麼被決定很傷感的好麼?
想歸想,董傾依也隻有暗歎一聲,不過她本來就是要去看宋韻的,這樣“被迫”,好歹也算辦事。
自動的去推着蓮瑢璟走,董傾依完全将世子看成了自己病人,偶爾服務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落在其他人眼裡,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蓮瑢鴻眼神那叫個意味深長,看得蓮瑢璟都難得的有點發毛。
樂為天則是微微黯然後,更多的是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