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情緒控制力已經非常好了，這會兒倒是繼續淡定的聽着，微眯着眼好似跟自己無關似的。
“總之，現在的情況就是，要麼，這男人早料到結果，提前讓人進宮報消息了；要麼，就是從來沒關心過，發現出事了，直接布置了現場對吧！”太後也聽明白了，随口問道。
的确，證據已經不重要了，大家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就行。
當年她是懷疑的，隻不過一直很想知道，這男人到底是怎麼做的。
董傾依和蓮瑢璟點了點頭，那就是這麼回事兒，如果是前者，很好，果然早有預謀。
可如果是後者，時間上也來不及啊，所以前者的幾率大很多。
太後宮鬥大半輩子，也明白這道理，心裡也有了計較。
“太後娘娘？”金桂嬷嬷有些擔心，當年太後對自家妹妹的執念，她是最清楚的，如今知道這麼一個驚人的真相，她擔心主子的身子骨受不住。
太後呵呵一笑：“無妨，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哀家已經過了當初那年齡，何況，沒有讓哀家蒙在故裡，一輩子都沒法知道，就是最大的救贖。”
說罷，太後自己也輕松了，回頭看着皇帝：“至于皇兒剛剛的問題，其實當年，那姓卓的另娶，是他自己求的，所以哀家才更加不能原諒。”
“他自己求的？”皇帝驚訝莫名，那豈不是貓膩更大了？
董傾依也驚訝，這男人……好渣啊！
以他當初那種情況，明知道誰做他的繼室，都會被太後給記恨，不是把卓夫人給架在火上烤麼？
不管他有什麼大義又偉大的理由，利用女人擋在前面，那都不能否認這種渣男行為。
想想當時的情況，若是沒有卓夫人轉移太後的仇恨，他就會承受太後大部分的怒火，甚至會就揪着原卓夫人的死不斷追查。
隻要是人為，那總有破綻，這姓卓的也心虛了，倒是走出了這麼一招。
呵呵，那個卓夫人，居然是這樣一顆棋子，她還以為多流弊呢！董傾依禁不住感歎，不知者幸福，看卓夫人就知道了，小日子明顯過得還不錯的。
隻可惜，聽說，卓将軍并沒有兒子。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這就是典型例子啊！
不過，說不定人家願意呢？卓夫人當初本來就是不受寵的庶女，能做正妻本來就不容易，何況還是那麼有前途的将軍。
雖然是繼夫人，可也好過當妾啊！
“太後又是怎麼知道的？這種事情，他應該會做得很隐秘吧！”蓮瑢璟疑惑的問道。
他的想法跟董傾依是一樣的，既然是為了轉移太後的仇恨，那麼，過程真相就會盡力瞞着才是。
太後當年雖然是皇後，可前朝的事情還是不能插手的。
皇帝賜婚，也跟後宮關系不大，想要瞞着的話，應該不難。
聞言，太後的表情頓時有些精彩，幸災樂禍，嘲弄，諷刺等等，複雜得讓人分辨不清：“的确哀家一開始并不知道，後來先皇卧病在床，還在念叨他的那個愛妃，哀家就忍不住詢問了一下自己想知道的。”
作為女人，既然已經不再是男人的深愛，既然已經心如死灰，連最後的一點念想都被男人親手掐滅，那麼，什麼形象想法都無所謂了，那還不如多知道點自己想知道的。
“然後，他還嘲笑哀家，說什麼那姓卓的是他的人，早就投靠他了，這種事情，他自然會同意，而且會幫忙瞞着哀家。”太後現在想想，完全沒有了氣憤，隻有更多的好笑：“如果他知道，這個姓卓的一開始就是湘王的人，到底會是怎樣的表情？還有閑心來嘲笑哀家嗎？”
自己看得很明白，還在嘲笑被人看不清，卻不想，自己才是那個最愚蠢的，被人玩弄于鼓掌還不自知。
最重要的是，還永遠沒有辦法知道了。
皇帝和蓮瑢璟對視一眼，看來他們的猜測是對的，在某種程度上來講，卓将軍還真是先皇的人。
至于最後會幫皇帝登基，估計還是看着先皇不行了，立刻倒戈，做成了皇帝的信任之人，這才符合湘王的利益。
偏偏，即便是如此，先皇做了兩年太上皇，都沒有發現卓将軍已經倒戈，還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埋下了很多後手，由此可見，那卓将軍的手段，真不一般，完全是将獵人狩獵動心思的那一套，用到了人身上，效果奇佳。
董傾依則是有點無語，搞了半天，還玩諜中諜啊！
不得不說，董傾依對湘王更加好奇了，就算有些手段不符合道義，身邊也有很多的謀士，可說到底，他自己也有點本事吧，要不然怎麼到處都有他的影子和手筆？
從太後的慈甯宮出來，皇帝表情沉靜，讓人看不出喜怒，不多時才深深歎了一聲，洩露了真性情。
原本皇帝是憤怒的，覺得自己被那姓卓的耍得好慘，可是跟先皇一比，似乎他還好一點，至少他現在知道了，并且還有機會親手給某膽兒肥的人好看。
這人啊，有了比較就容易心裡平衡，尤其還是以前欺負自己的被别人欺負，雖然這麼說對自己父皇有些不厚道，可皇帝真的覺得有些高興。
雖然這不會影響他對卓将軍安排好的結局，但是過程心舒了。
蓮瑢璟和董傾依沒有說話，心裡卻很清楚，這個時候，适合皇帝自行排解，他們等着看好戲就成了。
不多時，皇帝突然開口：“靈欣，你說的那個催眠，有幾成的把握？”
蓮瑢璟皺了皺眉，有些擔心，卻沒有多說什麼，這種時候，他不會代替董傾依下決定。
董傾依眨了眨眼：“隻要氣氛對了，九成都可以，剩下一成是意外。”
她就不信，她的神識還對不過姓卓的那點小心思。
皇帝養出一抹笑意：“你要的氣氛，是怎樣的？”
董傾依嘴角一勾：“我想知道湘王的事情，性格，處事手段，另外，最好是找人，将那姓卓的灌醉。”
酒這玩意兒，真是個好東西。
其實醉酒之人，潛意識是清醒的，甚至有些人都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說什麼，可就是控制不住言行。
就是不知道，已經開始發福的卓将軍到底屬于哪一種？
間諜這種玩意兒，未必代表了意志堅韌。
那姓卓的現在厲害如斯，隻是因為皇帝的信任，因為沒有人發現他在做什麼？
這是他善于僞裝和交際，或者說，是善于做人。
一旦事情敗露，那還不知道是個什麼反應呢！
如今，事情的症結都集中到了卓将軍身上，既然肯定了他身份，那麼這一次，宮中一些計劃就應該是以他為主的。
不然的，好好一個将軍，一直在海城，怎麼就突然回來了呢？他就不怕太後了嗎？
貌似以前，太後的權利還不夠穩固，說不定還不會動他，可現在皇帝的政權都差不多收攏了，太後要動他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就那麼确定，在朝之中，沒有人能夠替代他的位置嗎？
每三年一次武科舉，其實人才有不少，很多都還沒有機會安排呢！
而軍中的士兵，有些根本不知道情況，甚至還以為自己真的是在保家衛國，隻要說明原因，估計站在朝廷這邊的人會有一大半。
盡管這麼做會傷筋動骨，但也不是不能打破海城那一攤子。
别的不說，就是樂為天出馬，手段再強硬一點，很多已經被收買，叛變的将領泡都不敢冒一個。
樂家，在軍中的威望是獨一無二的，樂家戰神，沒有人能夠媲美，所以樂為天出手，很多事情會事半功倍。
若非皇帝對姓卓的信任，這個位置，真不一定輪到他做這麼久，尤其最後還越來越沒有建樹。
“皇上，那卓将軍這次都是怎麼回來的？”董傾依有些納悶，忍不住問道：“是皇上召回？還是怎麼？”
這個時間，回來得太巧了，雖然有前面十年做鋪墊，還是不能說明問題。
“是他自己請求回來的，羅列了一些事情，說是要親自給朕彙報，朕想了想，好歹已經離京十年了，再拒絕的話似乎不盡人情。”皇帝說得忍不住有些自嘲，他的一番好意，卻成全了别人的算計，最重要的是，算計的人是他，算計的是他的江山，當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都不足以形容。
“……”董傾依覺得，誰要處在皇帝這個位置，估計都不會拒絕，為君者，一般也不會寒臣子的心，何況人家真是十年沒回來了，就算不是政事，沒功勞也有苦勞。
不得不說，這一步棋走得真好，也不知道是湘王算計的，還是那姓卓的主意，看起來絕對不像這麼有頭腦的。
下午，總算平安無事的過了，等太後再出現在人前，已經快到晚膳時間。
這一次，晚膳的地點沒有繼續在南天宮，而是直接設宴禦花園。
天氣正熱，晚上不僅不會冷，反而有種夏日難得的涼爽氣息，讓人倍感舒服。
對此，最滿意的還是董傾依。
南天宮再大，那也是室内，何況中午氣溫正高，這人一多，加上酒菜，哪怕美味異常，那也是混合起來什麼味都有。
這對鼻子很靈的董傾依來說，簡直就是折磨。
如今改在禦花園，真是再好不過了，加上百花盛開，隐約花香，忒有意境。
董傾依依舊坐在蓮瑢璟身邊，很好玩的看到不遠處，雲羽烨似乎正在努力跟董晗軒搭話，可董晗軒敏銳的不知道感覺到了什麼，整個人從頭到尾都透着不友好和戒備，就差直接用趕蒼蠅的方式了。
不僅是董傾依，就連蓮瑢璟也注意到了，幸災樂禍之餘，也給予了一絲同情。
永樂侯世子明顯沒有掩飾好，被人精董晗軒看出問題來了，以後的日子要好過才怪。
而董萩蘭作為家屬，因為董傾依坐到了蓮瑢璟身邊，她就坐到了自家哥哥旁邊，雲羽烨的有些小動作，真的不言而喻。
不過，那是知情者，蓮瑢璟經過了董傾依的提醒，也成了知情者之一，自然能看出問題來。
這落在别人眼裡，隻是年輕人之間的相交而已，看起來很正常。
“說起來，你家弟弟真的太有警惕了，小烨子估計要吃點苦頭，不過，也讓二弟悠着點，衆觀整個京城的未婚男子，這個真不錯了，别走了太後妹妹的老路。”
蓮瑢璟忍不住幫忙說一句，好歹以後是連襟，多幫襯幫襯才是。
某個弟弟越來越腹黑，這不聯合起來要糟啊！
董傾依輕笑一聲：“二弟知道分寸，他是想讓小妹好，不是讓小妹嫁不出去。”
還想到董晗軒不少次跟她吐槽，當年無知，最重要是蓮瑢璟将心思隐藏得太好了，等到自家姐姐都嫁了，他才發現真相，那心情真是各種糾結。
從那時起，他就告誡自己，董萩蘭的事情得時時刻刻警惕，所以雲羽烨一有異常，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這後出現的人，總是要吃虧一些的。
兩人也不再讨論，反正董萩蘭還有一段要走，在這之前是不會訂下來的，雲羽烨再有心思，也得慢慢磨。
晚膳時間，總算沒有再出問題，大家都和諧無比的交流着。
而且，熟悉之後，那些外國使團也活躍了許多，表演中也加入了外國的節目，讓大家看了個新鮮。
其中，菱國那位公主也上去了，倒是讓很多人感覺眼前一亮。
董傾依偷瞄了一眼皇帝，發現皇帝沒什麼特别的表情，眼睛微微眯起，看似在認真欣賞，可董傾依距離近，眼神又好，立刻看出皇帝根本就沒有看，在神遊呢，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一個個，都是影帝影後級别的，心裡活動劇烈，表面就維持着一種表情。
“這菱國公主，最近似乎挺安分的啊！”董傾依想起這茬，有些意外。
“皇上找丞相談過了，菱國是來交好的，自然不能讓一個女人跟盛蓮王朝交惡，似乎那公主的想法，都是擅作主張。”蓮瑢璟不明意味的笑了一下，如此說道。
所以說，菱國公主就是來炮灰的吧！
董傾依不明意味的笑了一下，那麼一個有主見的女人，絕對不像認命的。
甚至，董傾依都有些期待，菱國公主到底會做出點什麼來？
那個丞相是明白人，可是他到底做不了公主的主，而且，女人嘛，真要狠起來，丞相又能怎麼滴？
董傾依更加幸災樂禍的是，這裡似乎不隻是一個公主啊！有些部落聖女，族長的女兒，跟公主就是叫法不一樣而已，這些人的想法都還不定的。
“呵呵，皇上還是有得忙。”董傾依感慨了一下。
蓮瑢璟愣了一番，頓時醒悟過來，立刻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反正，跟我沒關系，皇上哪兒我也說清楚了，可不能推給微臣的。”
宴會就這麼熱熱鬧鬧，歡歡喜喜的進行着，等到華燈初上，皇帝還讓人拉了一些華麗的小電燈在周圍，照得禦花園美美的。
很多外國使者都對這極為感興趣，明顯有意要學會去，可是打聽過後就知道沒戲了。
其他的工藝苦難就不說了，單單就一條，那是開國聖祖皇帝流傳下來的技術，那就别想輕易學了去。
聖祖皇帝的流弊，簡直威名遠播。
現在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離不開聖祖皇帝的衆多發明。
就算很多人對盛蓮王朝有點小心思，也不會否定他們崇拜聖祖皇帝，甚至，算計盛蓮王朝，有一定的初衷就是為了聖祖皇帝的衆多發明。
他們知道，聖祖皇帝絕對留下了不少人類财富，支撐着整個盛蓮王朝的繁榮，說不眼紅絕對是假的。
雖然盛蓮王朝分享了不少東西出來，可是最厲害，最精細的部分，外人永遠接觸不到。
這種華燈初上的感覺，讓董傾依很是懷念，古代會讓穿越女最怨念的，恐怕就是沒有電這種東西了。
一般人家可都是用不起蠟燭的，油燈依舊是奢侈貨，可是能省就省。
幸好董傾依有空間，晚上也可以練功，要不然還真不習慣。
嫁給蓮瑢璟之後，自然也不會缺蠟燭這玩意兒，慢慢也就習慣了。
“這會兒，太後的情況看着真不錯。”董傾依注意到太後的健康狀态，跟中午明顯不同的。
“心理的結打開了，整個人就不一樣。”蓮瑢璟點了點頭，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當然，别人都以為，太後這是下午休息好了，隻有他們知道，這是可以報仇的心舒。
這一鬧，倒是鬧得有些晚了。
宮裡的後妃們也難得遇見這麼輕松愉悅的時候，那是可勁的表現，隻盼皇上這些日子能翻翻自己的牌子。
大臣處也互相聊得很開心，忌諱的話題大家都不說，喝酒，說好話，互相恭維，這關系自然就出來了。
卓将軍許久不回京城，卻很适應這種情況，看得出來，處事待人比當年更加圓滑又得心應手。
這要說十年來沒有練過，絕對不可能，可以想象，在海城的官場，到底是怎樣過的？
而他雖然離京十年，可地位如固，在别人看來，那就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股肱之臣，深得皇帝信任的，自然要來巴結巴結。
卓将軍混得如魚得水，那才正常，大家都捧着，隻要不是有意得罪人，那都能相談甚歡。
他本身有不能給别人說的秘密，自然得小心應付，都交好了，萬一得罪了誰，壞了自己的計劃，那才得不償失。
總之，卓将軍也算有意讨好，大家相處起來自然其樂融融。
不管說什麼好話，動聽話，那酒絕對喝得不少。
而且，卓将軍本身是武将，别人都以為是個能喝的，也不知道是誰興起，就一個接一個的過來敬酒了，不間斷的，最後連卓将軍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隻知道人家舉杯，他得舉碗，最重要的是，什麼理由已經不重要了，最後就剩下喝，便對了。
董傾依有悄然關注到這一切，發現進行得都很順利。
皇帝親自下達的命令，要不順利才奇怪了。
皇帝的人隻需要引導，自有官場的人跟風。
官大的見了，覺得人家都敬了，自己不敬似乎有點不給面子，好歹是皇上信任的臣子啊！
官兒小的自然想要巴結，見到有機會立刻就上。
一系列行動下來，皇帝的人早已經功成身退，無聲無息的制造了這情況，根本不會讓人發現有什麼不妥。
“這人，倒是挺能喝的。”董傾依知道那姓卓的到底喝了多少，忍不住有些咋舌。
要不是皇上出手，要灌醉這麼個人還真是不容易。
卓将軍以前就是獵戶出身，那是酒罐子裡泡出來的，後來發迹了，手裡還帶了兵，就更是酒不離身。
而且，官場上，酒就是個好東西，能喝才能混。
皇帝明顯了解這情況，所以一開始就準備了車輪站，一個人根本搞不定這丫的。
“這點本事還是要有的，要不然，一無是處，湘王怎麼就選他了？”蓮瑢璟輕輕一笑，知道将軍其實都這德行，看樂老将軍就知道了。
若有若無關注卓将軍的，還有太後，她甚至有些緊張和迫不及待，她已經等不及要聽卓将軍親口說出當年的真相了，多少年的積怨，很快就能得到釋放。
本來敏感度就不高的卓将軍，在酒的麻醉下，更是不濟，壓根兒就沒有發現那些意味深長的眼神。
反而是又喝過一輪，卓将軍感覺尿急，轉身就朝禦花園邊沿走去，準備解決一下再說。
董傾依看着姓卓的腳步，明顯有些蹒跚虛浮，這才滿意的勾起嘴角，拉了拉裙子：“小夜，現在，就看你的了。”
誰都沒有發現，董傾依腳下遁走一直小黑貓，一瞬間就撒歡的消失在人群花叢中。
蓮瑢璟動作頓了頓，這隻貓，怎麼又在董傾依身上？感覺好長一段時間不在了，現在又來蹭吃？
無語了一番，蓮瑢璟還是忍不住吐槽：“小夜怎麼就那麼喜歡抱你小腿？”
對于某夜的愛好姿勢，他是記憶猶新，若是不會親眼見到，還真不知道貓也可以有這種怪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