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婉清四人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那犯人和穆藹。可穆藹和那犯人,也直勾勾的盯着他們,眼神裡有着不可捉摸的意味。過了一會兒,二人才又開始小聲的交談起來。
“他們不會商量好了什麼吧,”蕭沐浔盯着前方,突然說,“或許已經計劃好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楚天舒用眼神制止了蕭沐浔,似乎是警告他不要說話。不過,其實不管這兩個人之間發生什麼事情都與尚婉清他們無關。那個犯人,應該是無論如何都救不出去了,除非把在場的巫師都殺掉,這件事情雖然不難辦,可帶着一個垂死之人又怎麼逃出去呢?而那個奸細..似乎已經表現出了悔過的意思,是否要給他一個機會?
尚婉清能感受的出來,蕭沐浔和她的心裡一樣的紛亂。倒是楚天舒,一副超然于世外的樣子。有的時候,尚婉清真的覺得楚天舒和楚聞鈞兩個人很像,他們的眼神,他們那種凡事無所謂的态度,有的時候,她甚至有些恍惚,覺得跟他們在一起的就是楚聞鈞。而恰恰是這種感覺,讓她突然覺得有些不踏實。
“這位侍衛小兄弟說得有道理,”巫尹的臉上滿是焦急,“這個家夥會不會一早就投靠了蕭沐浔然後回來探聽神殿的情報?”
“如果是這樣,代價就太大了,”蕭沐浔不管不顧的說,“他們的人死了那麼多,難道就為了換取信任?”
楚天舒再次用眼神制止蕭沐浔,他雖然很相信他的能力,但是這裡是神殿,可不是開玩笑的地方,一旦暴露了身份,恐怕就萬劫不複了。
可尚婉清卻很理解蕭沐浔,他死了那麼多被當做兄弟的人,包括荀晞,怎麼可能會見到這樣的場面而無動于衷呢?尚婉清一直都知道,蕭沐浔是一個外冷内熱的人,隻是受到的傷害太多,就不願意輕易的付出真心罷了。
“你是誰,”巫尹突然疑惑的看着蕭沐浔,“這位侍衛小哥看着臉生,是第一次來神殿幫手?不過,未免話也太多了吧。”
“巫尹大人莫怪,”楚天舒連忙說,“他還是個新人,仗着有幾分機靈,有些傲慢罷了,還請大人寬恕則個。在下一定會去好好管教。”
“那倒是不用,”巫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蕭沐浔,“既然如此恃才傲物,就留在神殿幫幾天忙好了。最近神殿正是缺人手的時候,本巫還巴不得有這麼一個青年才俊幫忙呢,千裡達人不會不答應吧?”
楚天舒心裡冷笑一聲,他說得倒好聽,多少宮裡的侍衛大臣都被神殿以這種方式留下來折磨不死,這早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還以為他不知道嗎?不過,表面上楚天舒還是應承着巫尹。今天來的目的是探聽消息和鏟除内奸,他不能節外生枝。
“巫尹大人嫌你啰嗦,”楚天舒警告似的看着蕭沐浔,“你就不要再張口了,以免讓人生厭。今日帶你來隻不過是見識見識市面,哪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蕭沐浔神色平靜,默默的施了個禮:“屬下給巫尹大人賠罪。”
巫尹冷哼一聲,轉頭看着穆藹和那犯人。
雖然他們的聲音很小,但特工出身的尚婉清耳力極好,自然是能聽到他們所說的話,而且,蕭沐浔和楚天舒應該也能聽到才對。
“原來,你就是内奸….”那犯人虛弱無力的垂着頭,有些驚訝的看着眼前這個自己曾經同床共枕的好兄弟。
“是,”穆藹聲音低沉,似乎兇中懷滿了愧疚,“我不知道..我也不想那麼做。可我是在神殿長大的,生生世世都要為神殿做事。小許,你沒辦法理解我的感受。”
“我是沒辦法理解,”那被喚作小許的人氣喘籲籲的說,“我隻知道太子爺從來都沒有拿我們當過下人,都是當我們親兄弟一般。雖然他平素冷峻,可的确待你不薄啊。穆藹,你..你忘了那些兄弟們和你生活在一起的樣子了嗎..你怎麼忍心帶着神殿的人來殺死他們…..你..好狠的心…”
“我必須要那麼做,”穆藹突然喊了出來,“我别無選擇。”
“好,”小許傷心的别過頭去,不看穆藹的眼睛,“你這次又來幹什麼,是他們要你親手除掉我?還是,派你來問太子殿下的下落,我告訴你,辦不到!”
“既然所有的兄弟都去了,我們兩個獨活,又有什麼意思呢?”
小許一時間沒有理解穆藹的意思,眼睛睜的大大的看着他,顯得很吃驚。
這句話尚婉清和蕭沐浔也聽見了,他們同時看了看彼此。楚天舒也明顯皺了眉頭,應該也是察覺到了異樣。看來在場的幾人中,隻有巫尹是完全不知情的。不過,他們三人一時間拿不準主意,因此都并沒有采取行動。
小許突然裂開嘴笑了:“你真的是神殿的内奸麼?還是,用這種方法讓你能感覺好受一點?那麼多人中,我一直都覺得隻有你總是神神秘秘的有心事,原來是這樣的原因。不過,穆藹,你一刻做了細作一輩子都是細作,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都是無法彌補的。或許太子殿下會不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但是,你自己會折磨自己一輩子..哈哈,還真的不如死了痛快,至少落得個清清白白。”
穆藹的臉上露出兇狠的神情,這是他剛才的淡漠和愧疚所沒有的。
或許他知道另外的幾個人都在注意着他們兩個人的一舉一動。因此,他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
突然,穆藹做了什麼讓其他人無法發覺的動作,接着,就是小許一聲難以置信的慘叫。
蕭沐浔第一個沖了過去,他的身形很快,如同飛出的利箭,确切的說,他應該是在穆藹行動的時候就已經飛身出去。但還是晚了一步。
穆藹将一柄短刀準确無誤的刺入了小許的心髒,鮮血一下子迸裂開來。小許的慘叫聲急促而短暫,似乎是因為太快死去而并沒有感受到更多的折磨和痛苦。那些鮮紅熾熱的液體都濺在了穆藹的臉上,讓本來俊秀的他顯得格外的猙獰和恐怕。他的表情很鎮定,甚至“噗”的一下子就把刀拔了出來,沒有任何的猶豫。那些血液在他眼裡似乎隻是并不好吃的糖漿,這場殺戮隻不過是一場遊戲。
看着面無表情的他,飛奔而來的幾個人都尴尬的停頓了下來,有些不知所措。
幾個人的心中都有不同的盤算,楚天舒和蕭沐浔相對理智,他們一下子就明白了穆藹做法的用意,由他殺了小許,可以讓他少很多痛苦,而且也讓蕭沐浔的下路永遠成迷;而尚婉清卻感到有些痛心,她同樣也想到了楚天舒和蕭沐浔二人考慮的問題,可是,她卻無法眼睜睜的看着一個人這樣死去而保持鎮定,雖然帶着人皮面具,但她知道自己此時的表情也應該是極度扭曲的;隻有巫尹,驚慌、錯愕、恐懼和憤怒…這些都讓他現在處于一種暴怒的狀态而無法自持。
“你到底在做什麼!”巫尹大喊。
“巫尹大人,”穆藹把刀子上的鮮血噌在了自己的衣角上,“我是在幫神殿除掉一個敵人啊,難道你看不明白嗎?”
“混蛋!”巫尹氣急敗壞的摔碎了自己的酒杯,“我是讓你去勸他說出蕭沐浔的下落!你現在殺了他,到哪兒去找蕭沐浔?!你就是這樣報答神殿的恩德的嗎?”
“我為神殿做事二十多年,有什麼恩德也應該都報答完了,”巫尹冷淡的說,“現在的神殿,還是我來到這裡時候的神殿麼?你們未達目的無惡不作,早就背離了神師的想法。我為你們賣命,過了二十多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如今,我也要真正的做一個人了。”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巫尹惡狠狠的看着穆藹,“别以為你是神師收養的人,我告訴你,在我們眼裡,你既不是人也不是鬼,隻不過是神殿的一條狗罷了!你的狗命,我們想收回就可以收回!”
“對,”穆藹和善的笑着,“我這條爛命,如實被你收回,就真的是一條狗了。不過,都到了這個地步,我怎麼會讓你得逞呢,我的巫尹大人?”
看着氣急敗壞的巫尹和平靜淡漠的穆藹的對話,尚婉清他們都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結局。
果然,穆藹輕輕的笑笑:“太子殿下,是我對不住你,神師,您的大恩大德唯有來世再報了..”
話還沒有說完,他就用剛剛殺死小許的那把短刀一下子刺進了自己的心髒。等到巫尹暴怒着走到他身邊的時候,穆藹已經沒有了氣息。
不知道為什麼,蕭沐浔總有一種感覺,最後那幾句話,他是看着自己說的。或許隻是一種錯覺,他怎麼可能會認得出來自己呢?若是連穆藹都能認得出來自己,那麼,說明自己現在随時都有暴露身份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