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陣嘈雜卻又整齊的聲響傳來,尚婉清微微擡頭。
一群訓練有素的禦林軍進入大殿,将下面國師一黨全部控制住。
殿外陽光很盛,刺得尚婉清有些睜不開眼,但盡管這樣,那個逆光而來的高大身影還是讓尚婉清一眼認出。
熟悉的體型,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聲線:
“夫人辛苦,我回來了。”直到蕭沐浔一步步踏上台階,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尚婉清都還是愣愣的站在那裡。
是他,是她的愛人,是她的,負心人。
蕭沐浔溫柔的目光不舍的移開,轉過身去掃了一眼殿下的一幹大臣,他身上帶着一種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站在那裡便有了傲視群雄的霸氣,讓所有人不寒而栗。
“啪!”的一聲,一疊信紙被蕭沐浔甩在地上。衆人一抖,半晌,才有幾個膽子大的撿起來一頁頁翻看,看着看着,便漸漸變了臉色。
其他人趕忙奪過,蕭沐浔看到幾張薄薄的紙不一會就傳閱完畢,冷冷的開口:
“國師勾結朝中多位大臣,結黨營私,搜刮民脂民膏,斂财數額令人咋舌!更是故意制造出黃河水患,繼而打着天災的旗号傳出謠言,害得民心不穩!更是幾番加害于朕,現在更是明目張膽掠奪皇位,其罪當誅!”
殿下的國師眉頭一點點緊皺,臉色慘白,癱軟在地。其他人的臉色也沒有好到哪裡。
“至于其他人,交給大理寺,待查清罪名之後按律定奪!”
數名大臣受到牽連,餘下的人趕忙跪下高呼:
“吾皇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沐浔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這一切終于塵埃落定了。
而他身後的尚婉清可沒那麼高興,她一直冷冷的盯着蕭沐浔。回來了就不能捎信給她嗎?為什麼一定要瞞着?不知道她很擔心嗎?
蕭沐浔自然感受到身後那道如炬的目光,他也知道尚婉清一定在怪他,但他沒有辦法。事情到了最後一步,為免打草驚蛇,他一步也錯不得!
這些天來,他也一直在暗處關注着她,看着她痛哭,看着她擦幹眼淚,看着她故作堅強,看着她強忍着淚水和無奈将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這一點一滴他都看在眼裡,他比任何人都要心疼!
蕭沐浔牽着尚婉清的手走出大殿,覺察到她手的僵硬,打算一會就與她解釋,卻沒想到,剛走沒幾步,尚婉清就昏倒在了他的懷裡。
蕭沐浔整個人都慌了神,橫抱起尚婉清便直接回了宮,着人傳江城。
江城等人很快就來了。左洋看見蕭沐浔回來了,目露欣喜,但江城隻是淡淡掃了他一眼,禮也未行,一言不發便走到床前給尚婉清把脈。半晌,眉頭微皺。
“怎麼樣?”看見他表情的蕭沐浔心裡一緊,尚婉清不會有什麼事吧?
江城不理他,眼皮都未擡起,隻自顧自走到桌前,提筆寫了藥方子交給月舞去抓藥。轉身就要離開。
蕭沐浔忍不住了,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門口攔住他:
“阿七到底怎麼樣了!?”
江城沒有說話,提手就給了蕭沐浔一拳。打過之後終于開口:
“等她醒了你自己問她。”說罷不顧蕭沐浔擋在門口的身影就走了出去。
蕭沐浔沒有躲也沒有擋,他知道這一拳是自己該受的。
“我來看看吧。”末兒看不下去,出聲道。隻是她給尚婉清把完脈後,臉色大變,也是一言不發,說了聲告辭拉着左洋就要走。
左洋原本還想追問些細節,“哎,哎!”了兩聲就被末兒拖走了。現在應該是他們兩人的獨處時間,至于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房間裡隻剩下了蕭沐浔一個人,他不敢給尚婉清把脈,隻能坐在床邊守着她。
這些天他也累極了,白天四處奔走搜集證據,夜裡不放心還要回來看看尚婉清。撐了一會,便有些忍不住困意,抱着尚婉清,在她額頭落下一個溫柔的吻,沉沉睡去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傍晚,尚婉清還沒有醒,宮女送了藥進來。蕭沐浔親自一勺一勺的給她喂完,又坐了一會才離開。
能陪她這麼久已經是極限了。國師一案剛剛結束,他還有大堆的事情要處理,不可能一直守在尚婉清身邊。
“等過段時間吧,”他想,“過段時間一定好好陪她。”
蕭沐浔在書房中看着奏折上娟秀的字迹,她真的很能幹,在他不在的這幾天将政事處理的很好,将他的江山守的很好。
第二天傍晚,尚婉清終于醒了過來,一直守着她的月舞和千雪急忙讓人去通知蕭沐浔。
蕭沐浔匆匆趕來,看到她正在喝水,除了面色比較蒼白之外并沒什麼大礙,放心了許多:
“去禦膳房傳膳。”蕭沐浔向身邊人吩咐。
尚婉清摸了摸肚子,衆人都以為她隻是餓了,沒有多想。
蕭沐浔走到床邊坐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尚婉清也沒有開口,兩人便一起沉默着。
月舞在一旁幹着急,幸好這時晚膳來了:
“奴婢喂您喝粥吧。”
“不用,我來。”蕭沐浔很自然的接過碗,小心翼翼地喂起尚婉清。
月舞和千雪對看一眼,帶着所有的宮女悄悄退了下去。
尚婉清昏睡了兩天,卻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外界的感知還是有的,她能感受到蕭沐浔在她身邊守着,他的愧疚,他的擔心,他的心疼,她都感覺的到。
醒來後想了很久,其實她也不怪他了,他也有苦衷,何況……
“事情處理的怎樣了?”尚婉清先開口。
“該處理的都處理了,剩下還需要選些新人上來。”蕭沐浔正在思考怎麼開口,愣了愣才回答道。
很快,一碗粥就喝完了,尚婉清精神還是有些不好,不多時又沉沉睡去了。
蕭沐浔回到書房,左洋靜靜的立在一邊。
“新來的人都差清楚了嗎?”蕭沐浔開口。
“正在查。”
“查清楚,底細不幹淨的人不要。”
“是!”左洋點了點頭,覺得可以用選暗衛的标準選朝臣,效果一定很不錯。
“那臣先告退了。”
“好。”
左洋悄悄退出門去。時間已近黃昏,屋外太陽正在緩緩落下,餘晖灑滿了整片天空,襯得整個天際火紅一片。
這樣的美景令人心情舒暢,家中更是有美人等待,左洋突然覺得,幸福也不過如此了吧。
皇都的四合院中,勞碌了一天的江城回到家就看到一桌月舞準備的香噴噴的飯菜。院中彌漫着桂花的香氣,喝着自己釀的桂花酒,講着從病人那裡聽來的奇聞趣事。
江城和月舞都覺得,有時候,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是最令人舒心的。
皇宮中。
“都撤了吧。”尚婉清臉色不太好,看着桌上一盤盤油膩膩的菜就覺得一陣惡心。
“換些清淡的來。”
“是。”宮女連忙撤下去,讓人重新準備。娘娘這也不知是怎麼了,從前都是吃這些的呀。
“嘔!”尚婉清突然覺得一陣惡心,幹嘔了起來,最近也不知是生病了還是什麼,經常動不動就想吐。
可能是天氣變化大吧,所以有些感冒。
尚婉清心想。
蕭沐浔一如既往的忙碌,不過每天總會抽出時間來看看尚婉清,陪她吃吃飯。但叫尚婉清最不能忍受的是桌上那些油膩的菜肴,不過蕭沐浔喜歡吃,尚婉清也就沒有多計較。
尚婉清因為除去國師一案有功,而深得民心。再加上第一酒樓的宣傳聲勢浩大,迅速打響了她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得到了很多人的贊賞。
第一酒樓最近請了一個說書的先生,專門來講尚婉清的故事,大家都被她的那句“我命由己不由天”而深深的震撼到了。那時人的思想雖然落後,但也沒到冥頑不靈的地步,漸漸的,因為尚婉清的例子,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不相信命。
天煞孤星又如何?我自己的命運,難道要由天說了算?
這天,陽光正好,尚婉清正在窗邊看書,外面通傳末兒來看她:
“參見皇後娘娘。”
尚婉清也沒有了看書的心情,
“現在叫皇後娘娘,也為時過早了吧,左夫人。”
“遲早不都是你的,你瞧瞧這諾大的後宮就隻有你一個女人。”末兒也不客氣,自己坐到尚婉清身邊,摸了摸她的肚子:
“氣色到還好,就是人瘦了些。”
尚婉清莫名其妙的拍開她的手:“你說什麼呢?”
“啊?”末兒捂着嘴低呼一聲,“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
“知道什麼?我有贅肉了嗎?”
尚婉清摸上自己的肚子,好像沒有啊。
“是有肉了,不過不是贅肉。”末兒一臉無奈,“你有孩子了,娘娘。”
“什麼?”尚婉清又欣喜又無措,怪不得她最近總想吐,月事也好久沒來,她還以為是上次生病沒緩過來呢。
“這是我下江南無意間得到的千年靈芝,就當作是給我幹兒子的見面禮了。”末兒接過丫鬟遞來的盒子。
“你怎麼就知道是個男孩兒。”尚婉清低頭看着自己的肚子,想象着那裡面有一個小生命正在慢慢成長,那是她和蕭沐浔的孩子,說話的嘴角都不自覺的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