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鼎
“你欺負人!”窯場長作指着黎昊的鼻子,大喝一聲,心疼地看着地上的碎陶片。
“你們還愣着作甚,趕緊把他圍起來!”窯場長作怒不可遏地補了一句。
黎昊仗着青陽在場,有恃無恐,不過十幾人目露兇光地圍了過來,心底還是有一絲不安。
這裡好歹是軒轅人的地方。
青陽大步向前,揮手制止道:“少昊沒有惡意,他既然敢毀了這巨大的陶器,肯定會為我們制出更好的出來!”
轉頭望向神态自若的黎昊,自信道:“我沒有猜錯吧?”
黎昊微笑着點頭,這也便是他甘冒風險,執意留在軒轅城的原因。遇到一個心意相通的摯交好友,着實不容易。
窯場長作心下不滿,礙于青陽的身份,不敢發作,隻能好言勸道:“公子,剛才的陶器可是衆多族人的心血,豈能就這樣算了!依我看,還是将他扭送到明台,由大首領定奪比較好。”
青陽皺着眉頭,滿面愁容,他自然知道父親對少昊的賞識。但父親的性子他最了解不過,就是再賞識、再寵信、再親近的人,隻要是犯了錯,父親也絕不留情!
他不知道少昊如此做的目的,如此輕率似乎也不像少昊的行事作風,無論緣由為何,還是先不讓少昊見父親為好。
想罷便要出言制止,不料被黎昊搶了先。
黎昊踏步走到窯場長作跟前,一本正經道:“不就是一個破陶罐,我賠你便是,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可是我們軒轅最大的陶器,前前後後數十爐,才隻燒出了這麼一個,你如何賠!”窯場長作大口地喘着粗氣,憤怒到了極點。
“那我就賠你們一個更大、更耐用的陶器!何況你不是一直想見識我們東夷的燒窯制陶技藝嗎,因此這一次我将親自燒窯!”
窯場長作立時有了興趣,擡起頭,将信将疑地望着黎昊,說道:“你就不怕我們學了去?”
黎昊哈哈大笑:“你們有能耐學去,那自是你們的本事,而這回我燒制陶器,就是為了幫助青陽。”
“神農人怎麼會把陶器看在眼裡,天下間再好的陶器恐怕都打動不了他們,我看你說要幫公子,也隻不過是說說而已。”窯場長作滿臉的不屑。
黎昊懶得跟他解釋,隻道:“等你看到我燒制出的陶器,你就明白了。如今你先把我帶來的這些陶坯分發給族人,讓他們依樣捏制,盡快燒制一批出來。”
窯場長作冷笑道:“這些都很容易燒制,倘若你燒制不出更大、更耐用的陶器,又該如何?我們軒轅隻此一座窯場,若是被你故意毀去,那我們可就……”
“我給他作保!”青陽打斷窯場長作的話,高聲說道,“如若他做不到,亦或是不小心弄壞了窯爐,所有罪責我替他承擔,到時你盡管将這件事告訴父親。
想必你們也都知道,大首領從不徇私偏袒!”
窯場長作點頭稱是,即使對方是大首領的公子,倘若鑄成大錯,大首領自然不會輕饒,這是每個軒轅族人都明白的道理。
可是他實在不理解,青陽公子為何會甘冒這麼大的風險,替對方作保。東夷的陶器每年都會有大批流入軒轅城,他每一個都細心瞧過,根本就沒有比之前摔碎的陶罐還要大的陶器!
“在此之前,你們先按照少昊的話去做!”青陽說罷,不由分說地拉着黎昊往外走。
走了一陣,黎昊停下腳步,戲谑道:“事先聲明,我可沒有必勝的把握,到時倘若害了你,你可不要怪我。”
青陽道:“你不用故意拿話激我,你是少昊,而我相信你,這就夠了!”
黎昊笑道:“你就不怕我一時失手?”
青陽回頭笑道:“我知道你不會,不過以後你最好還是收斂些,剛才那可是我們軒轅的窯場長作,除了父親,還沒有人敢對他那樣無禮!
若是讓父親知道,你親手摔碎了千辛萬苦才燒制出的陶器……”
黎昊問道:“結果會怎樣?”
青陽無奈苦笑:“結果恐怕也會寬恕于你,你本就不是軒轅人,以父親迫切想要化解軒轅和東夷的仇怨的心思,他肯定不會重罰你。
不過依我看來,即使你是軒轅人,父親應該也不會對你怎樣,你做了太多造福軒轅族人的事,諸如治水、制麻衣、制酒等,父親肯定會對你格外開恩!”
黎昊有些受寵若驚,不過黃帝對自己的好,他卻看得分明,更不用說黃帝還指使嫘祖認自己為幹兒子了。
倘若他當初穿越到了軒轅,或許他真的會幫助黃帝,助其早日實現一統三大聯盟的夙願。隻可惜,如今他的身份是東夷人,與軒轅人不共戴天的東夷人。
無論他為軒轅人做的再多,對他們來說,自己終究還是外人,即使削尖腦袋也無法融入到他們當中去。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黎昊自認沒有舍身成仁的覺悟,他要活着,還要好好的活着,那麼有一天與軒轅作對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無論如何折騰,華夏之名都将永流傳!
又走了一陣,青陽終于忍不住問道:“普通陶罐定然入了你的眼,莫非你打算燒制不同尋常的陶器出來?”
黎昊笑道:“你不是不問的嗎?”
青陽微笑道:“可我現在想知道。”
黎昊繼續往前走,徐徐說道:“我将燒制的陶器,将是天下間絕無僅有的,而且我已經替它想好了名!”
青陽大奇:“還有名?”
黎昊點頭道:“鼎,三足鼎!”
正在這時,昌意匆忙地迎面走來,急切道:“我剛想去窯場尋你們呢,快些跟我回去,杜……”
黎昊及時制止昌意,警覺地四下看了看,确認無人留意時,才道:“先回去再說!”
三人加快腳步,很快便回到了屋裡。
黎昊道:“之前囑咐你們的,都做到了吧?”
昌意疑惑地望着黎昊,啧啧稱奇道:“你就不想不知道,父親和其他首領對酒的看法?”
黎昊眼睛露着精光,大笑道:“你們去之前,我便已知道結果,為何還要問?這回夷彭必定跟以往一樣,必輸無疑!”
昌意忙不疊地點頭,滿臉不可思議。
片刻以後,才道:“父親對酒大為贊賞,當着衆人的面,拒絕了夷彭的要求,你們沒瞧見夷彭當時的臉色,真是……”
“這個先不提,杜康大人沒有說錯話吧?”黎昊此時根本不想管夷彭如何,他迫切想知道杜康有沒有把自己“供”出來。
昌意搖頭道:“獻酒後,父親把杜康大人一個人留了下來,至于他們談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杜康大人自明台出來後,特意囑咐,讓你夜裡去找他。”
黎昊心道:莫非露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