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重兵壓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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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王天師被燒死在疏勒的消息傳到高昌後,沙州上下頓時群情激憤。
新天師道作為河西‘國教’影響力極大,連軍中也有不少将士信奉此教。
甚至有時衛朔還會征召天師道道士随軍,讓他們負責舒緩大軍将士情緒。
除此之外,有些道士醫術也十分高超,關鍵時刻還能當大夫使用。
因此,當王天師被燒死後,不僅民意洶洶,連軍心士氣也高漲不少。
與此同時,剛剛擊敗了悅般人的王買德,也意識到全取西域之機已然降臨。
他當即給沙州都督府去信,請求杜進從絲綢之路中道進兵,配合他南下掃滅西域諸國。
……
嗚~!一陣激昂的号角聲驟然響起,悠長狂暴的号角聲,仿佛震破了鄉野山林。
伴随着一陣嘈雜鳥叫聲,無數飛鳥從栖息的山林間惶惶飛起,雜亂地穿過密林上空。
在起伏不定的崇山峻嶺當中,一隊隊騎兵正疾馳前行。
隆隆的馬蹄聲,掀起滾滾煙塵,其中還夾雜着刀劍相擊時發出的锵锵聲。
長長隊伍之中沒人說話,齊刷刷的橫刀上,寒光湧動。
血紅色戰旗迎風招展,在被風扯得筆直的旗面上,繡着兩個鬥大的字――“日月”。
當天邊最後一縷夕陽墜入群山後,号角聲再次悠悠響起。
原本前行的騎兵大軍霍然停下,一會兒功夫軍營裡升起袅袅炊煙。
在篝火旁邊,圍坐着一群甲衣未解的将士。
旁邊是他們忠實的戰馬,正噴着響鼻煩躁地刨着蹄子,狼吞虎咽地咀嚼着草料。
眼前這支隊伍,正是赫赫有名的精銳之師――河西軍。
征讨都督王買德微眯着眼,眺望着遠方如墨一樣的夜色。
十月初,遠征大軍從姑臧出發,經居延塞北上,在浚稽山掃滅柔然部落後,又沿着浚稽山南麓西進,而後進入東天山北麓,最後在哈密城下大敗柔然。
解決了柔然威脅後,遠征大軍馬不停蹄又揮師北上抵禦悅般入侵。
擊潰悅般主力不久,大軍接到了從高昌傳來的急報,得知王天師被燒死在疏勒。
此時大軍出征已有近兩個月了,然長途奔襲不僅沒有拖垮這支勞師襲遠的大軍,反而因王天師之死,使他們求戰心情更加急切。
衆将士皆希望在春節之前攻克疏勒、于阗、龜茲,以徹底掃平西域,然後高歌凱旋。
于是,在大軍掃滅悅般之後,王買德部迅速南下天山。
……
在河西上下因王天師之死而群情激昂時,疏勒王漸漸回過神來,覺得自己似乎幹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
不該讓那些佛教徒燒死王天師,隻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獲悉河西軍正從東、北兩面逼近,疏勒王終于恐慌起來。
他一邊遣使向河西賠罪,一邊安排人馬守護王城。
此時此刻,疏勒城上空黑雲籠罩,壓得全城百姓喘不過氣來。
城牆上,無數兵士和百姓在火把的照耀下喊着号子連夜加固城防,搬運守城軍械。
城裡的鐵匠鋪也是燈火通明,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幾天來一直未曾停歇。
在疏勒王宮内,疏勒王正與一幹文臣武将商讨對策。
聽着屬下彙報河西軍往日戰績,什麼一戰退柔然、二戰平悅般、三戰退龜茲等,讓他愈發害怕起來。
“河西軍不愧是精銳之師,果然名不虛傳!”
“大王有所不知,早在數年前,前任龜茲王趁河西軍入關平叛之際,曾糾結起數萬大軍揮師東進,意圖攻克高昌。”
“結果,被大都護親手擊敗,連龜茲王也不幸身隕!”
“河西軍……河西軍……”疏勒王念叨了幾遍後,忽然感到渾身發涼。
“大王放心,今城内糧草充足,牆高溝深,軍備齊全,且還有城内數萬百姓相助。”
“隻要我們據城死戰,臣不相信河西軍能插上翅膀飛進城來?!”
“臣等誓與河西軍血戰到底!”
……
在王買德率領大軍南下天山時,杜進也率軍進駐延城,正式拉開滅亡龜茲序幕。
此時龜茲早已不是十年前那個執西域之牛耳的強國,在被河西強割一半領土後,龜茲國便一蹶不振。
面對大軍壓境,而各盟友又自顧不暇,龜茲王在絕望之際隻得向河西遣使求和。
殊不知,在河西人看來,早在十年前龜茲就該被滅國。
若是龜茲王識相,更應該乖乖宣布退位,然後舉國投降河西。
在延城,杜進一邊抓緊時間整訓調動兵馬,一邊補充糧草。
待一切準備妥當,大軍便将立即對龜茲展開雷霆一擊。
這個時候,對龜茲人來講,無論怎麼撲騰都是掙紮,且是垂死的掙紮!
大戰之前,杜進最後一次召集衆将布置軍情。
“近日來,龜茲王已征數百壯丁守備城垣,城内軍馬加起來不過數千餘,且盡皆羸弱驚惶之衆。”
“隻要都督下令全軍進擊,一日之内末将便可拔城而還!”
杜進滿意地點點頭,當年高昌一戰,龜茲精銳盡失,又丢掉了産鐵重地――延城,到了今天哪還有實力守城?
而既無地勢之險,也無堅守之兵的龜茲。
即便将城内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幼,統統給予刀槍趕上城牆,也不是一萬虎狼之師的對手。
對于這一點,杜進有絕對的信心。
遲遲不動,無非是趁機休整大軍,順便配合另外兩路大軍行動而已。
“都督,下令吧!”
在場衆将個個摩拳擦掌,肥肉都到嘴邊了,哪有不狠命咬上一口之理!
唯都尉李恂撫摩着自己佩刀的刀把,沒有參與将領們群情激昂的戰前讨論。
經過哈密血戰之後,他愈發着緊部下性命,并暗暗發誓再也不會将部下置于危險之中了。
再說龜茲兵微将寡,無險可守,此仗絕對是信手拈來,何必消耗自己弟兄呢?
讓别人風光去吧,他與部下都需要長時間休整。
“聽說那龜茲國坐守絲綢要道多年,積累了不少錢财,藏在隐秘之處……”
“奶奶的,等殺進去非得拿個幹淨不可!”
“還有美麗的龜茲公主……”
“咳咳,龜茲公主還要獻給大都護,咱們就别惦記啦。”
“對對,對,龜茲公主是大都護的!”
“不過,我聽說龜茲女子善舞,龜茲王宮内肯定有不少舞姬,個個都是雪白粉嫩的。”
“哈哈哈……”
安排過作戰計劃後,大家無所事事,便有不少将領輕松地聊起了龜茲逸事。
人人興緻盎然,活像一群準備分贓的強盜。
肆無忌憚的議論使不少自诩君子的将領皺緊了眉頭,連旁邊監軍使也頗為不滿。
但主将杜進像是什麼也沒聽見,自顧握着馬鞭在作戰示意圖上畫着圈,也不叫大家各自歸營。
最後監軍使實在是聽不下去啦,隻好幹咳一聲,沖口沫橫飛的幾個将領擺擺手,止住他們越來越粗野的議論。
其實别看衆将嘴上叫嚣得厲害,卻沒人敢真的做出違反軍法之事。
除非上面特意下達相關軍令,不然他們也隻能過過嘴瘾。
而這也是杜進對衆人胡侃熟視無睹的原因,因為他知道這是大家舒緩戰前緊張的手段。
古代軍隊殺人劫掠,簡直就是天理,不管是哪朝兵馬,似乎都和這脫不了幹系。
相比之下,河西軍軍紀确實要好一些。
除了特殊需要,基本上每次出征,都會有龐大的辎重隊随行,用不着像胡族軍隊一樣靠劫掠補充給養。
而充足穩定的糧秣軍械供應,不僅使河西能夠保持長時間的旺盛戰鬥力。
也大大減輕了對當地百姓的侵擾,赢得了不少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