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佛道相争
ps
假若視罴曉得所謂援軍才僅僅百十人,不知該作何感想?
不過,援軍人數雖少,卻各個是河西軍中精銳。
更何況除了王忠德這員虎将外,連文武雙全的沮渠蒙遜也在其中。
原本衛朔沒打算重用沮渠蒙遜,但王忠德顯然無法應付複雜局勢。
不可否認王仲德骁勇善戰,是員虎将,但其能力側重于戰陣之道,卻不擅長邦交活動。
考慮再三,衛朔遂将沮渠蒙遜派了出去,擔任使團正使。
說實話,這有點兒出乎沮渠蒙遜意外。
他已做好了被雪藏五年,乃至十年打算,沒想到這麼快有機會獨當一面。
選擇沮渠蒙遜是因為隻有他最合适,如今衛朔麾下文有宋繇、張湛、崔浩、史暠、宗敞等諸人;武有李暠、杜進、王鎮惡、段業、王仲德等将,算得上是謀臣如雨,将士如雲。
然諸人中,要麼不合适,不具備獨當一面之能力;要麼合适,可又身居要職,片刻離開不了河西。
隻有沮渠蒙遜文武雙全,除了負責秘書監外,再無其他職事。
雖然衛朔對其還依然未完全放心,但此次南下高原倒不虞擔心他有異心。
不然,别說王忠德與十名武備學堂學員不會饒了他。
估計連吐谷渾人也會砍了他腦袋,向衛朔請罪。
……
在河西上下皆關注高原局勢時,唯劉勃勃一人超然獨外,心無旁骛般聽鸠摩羅什講法。
在一間寬敞的大禅房内,劉勃勃左手拿着一卷發黃的舊經,右手執筆,在聽鸠摩羅什念着梵語版的天竺原著佛經。
室内,鸠摩羅什用他那帶有濃郁的龜茲口音的腔調,在念着天竺原版的經卷,然後翻譯成漢語,再與劉勃勃手裡的舊經卷相對照,以便找出謬誤之處。
劉勃勃手裡拿的舊經卷,是前朝以來,由本土沙門僧人根據天竺來傳教和尚的講解翻譯而成。
由于語言與文化水平的限制,所譯的佛經乖謬甚多,漏洞百出,甚至是意思相反。
鸠摩羅什父親是天竺人,他又出生在龜茲,從小又與漢人相接觸,因此,才能精通三國語言,讓他在佛經翻譯方面,具備許多僧人都不具備的優勢。
聽了鸠摩羅什講法,劉勃勃才漸漸明白了佛教的根本含義,這讓他很着迷,每日裡除了吃飯睡覺外,就是坐車到寺廟,與衆僧衆聽鸠摩羅什講演佛法。
聽鸠摩羅什講法,對劉勃勃而言是更高層次的精神享受,總讓他不自覺的沉醉其中。
劉勃勃與其随從沉迷于佛法,不光讓衛朔為之欣喜,也讓佛門産生了别樣心思。
然而還不等佛門采取行動,一道家有為之士來到了河西,從而挑起了新的佛道相争。
……
“河西,真是個好地方。”
剛剛從昆侖山訪仙問道歸來的成公興,不由發出一聲感歎。
成公興從小好學,兼通儒道,尤擅算學。
長大後,其立志從道,欲遍遊名山,以采藥修仙。
數年之間,中原各地名川大河、神仙洞府,被他一一遊遍。
此次其遠涉千裡至河西,便是為了一覽有天下第一神山美稱的昆侖山。
誰知在昆侖山沒見着神仙,成公興卻被河西抑制佛舉動吸引。
作為北地道門領袖之一,成公興深知道教處境艱難,各地胡虜君主鮮有支持道教者。
百十年來,佛門正是得益于胡虜君主支持,才在北地開花結果,漸漸壓倒了道門。
每每想到這些,成公興既為道教衰落感到痛心,又痛恨那些胡虜君主打壓道教。
正因如此,他才不遠萬裡跑到昆侖山來,誰知到了河西才發現了意外之喜。
作為北地唯一一個漢人政權,河西不但未打壓道教,反倒處處壓制佛教發展。
隻是河西偏遠,道門在此間沒什麼人才,局勢才一直沒打開。
想到這兒,成公興稍稍收拾一下,擡步往衛府走來。
……
這日,處理完公務剛回到府上,衛朔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見康龍匆匆進來。
“主公,門外有個道士求見。”
“道士?何處來的道士?”
“他自稱膠東人士,姓成公,名興。”
“有問他來意嗎?”
“問啦,可他不說,非得要求見大都護。”
得知有道士上門,讓衛朔捏着下巴陷入沉思。眼下佛門死挺着不願配合,他也隻能從道教方面着手。
隻是河西本地道教不興,缺乏領袖級人物,才讓宗教改革遲遲不見成效。
“請他進來吧,正好朔想找人請教道教上一些問題。”
“難不成上天欲助某成事?”
不能怪衛朔有此想法,實在是太巧啦。
他這邊剛有心尋宗教人士改革道教,不成想今日便有個成公興找上門。
很快就見康龍領着個中年道士進來,其身穿一件青袍,腰間綁着一根束帶,如瀑布般黑發無風自舞,一雙清澈的眼眸閃着睿智光芒,身子略顯消瘦。
衣袂随風飄飄,整個人仿佛與天地相融,一派仙風道骨的做派。
“貧道成公興,拜見大都護。”
成公興依禮參拜,未因衛朔年輕而有任何怠慢之意,反倒暗暗打起了精神。
他深知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大都護可不是一般人,連世家這等強大勢力都不得不在他面前低頭,可見其手段有多高強。
“道長不在洞府修行,來衛府見在下有何貴幹?”
“貧道專為向大都護賀喜而來。”
“哦?不知在下何喜之有?”
“貧道原是在華山修行,忽然掐指一算,方知真主降世。”
“随後貧道雲遊天下,隻為尋找平定天下之明主,可惜數年卻來一無所得。”
“正當貧道感到失望時,不成想卻在昆侖山上偶有所得。”
“經貧道于昆侖山走訪龍脈可知,真主之兆恰恰應在大都護身上。”
衛朔不得不承認,搞宗教的人天生一副好嘴皮子。
眼前這位成公興如此,之前他見過的佛門高僧亦是如此,一個比一個能說。
幸好衛朔本人來自現代,弄不好真被對方忽悠住了。
“道長,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朔不敢興趣。”
“有什麼話您直說,朔倒也願意助您一臂之力。”
“正好朔還有一些道教問題想跟道長讨教一二,不知道長可願賜教?”
忽悠了一通,卻見衛朔不為所動,曉得人家是個明白人,絕不會受他忽悠。
成公興立馬老實下來,躬身應道:“不敢言賜教,大都護但有疑問,貧道當知無不言。”
“好,道長爽快!今日朔願與道長把酒言歡,一醉方休。”
很快有仆人奉上酒水,衛朔與成公興分賓主落座,惬意地享受起美酒佳肴。
或許是第一次喝葡萄酒,成公興拿捏不住分寸,不一會兒喝得微醺。這酒意一上來,話不由地多了起來。
“不知道長今日前來,到底是所為何事?”
“唉,說起來一言難盡啊!”成公興将酒盞放在案幾上,借着酒意向衛朔倒起了苦水。
“大都護有所不知,貧道遍遊天下,除了河西一地外,無有支持道教者。除了東晉因崇尚清淡玄學,道教還算興盛外,其餘各地道教發展是一日不日。”
“從石勒、石虎,到苻堅、慕容垂,北地諸胡虜君主全都一力扶持佛教。”
“貧道作為北地天師道領袖,眼睜睜看着道門日漸衰落,感到分外痛心。”
“正當貧道心生絕望,打算找個名川仙府隐居不問世事時,卻發現河西在大力抑佛。”
“貧道今日前來,就是想問問大都護,您既然不待見佛教,不知可願支持我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