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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庾彬歎了口氣道：“事已至此，不接受又能如何？”

　　衛朔淡淡道：“我以為爾等都是聰明人，可如今看來……”

　　“如果爾等還是不甘接受河西條件，孤也不勉強，會立即送閣下回宛城，就當什麼事沒發生過。”

　　說完，衛朔起身要走，庾彬急忙喊道：“殿下留步！我等願接受殿下一切條件。”

　　衛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想通了？”

　　庾彬暗罵自己是個蠢貨，這個時候漢沔豪強哪有資格跟雍王讨價還價。

　　他若再遲疑半刻，弄不好隻能去給叔父等人收屍。

　　于是，庾彬不敢再有絲毫遲疑，當機立斷道：“想通了！我們願答應殿下一切條件。”

　　“你能做主？”

　　“能！”

　　“臨來前，在下已得到韋、庾、裴等家主允諾，隻要河西願意出兵，臣可以替衆人答應任何條件。”

　　衛朔這才又重新坐了回來，與世家豪強打了這麼多年交道，他還有什麼不了解世家德性？

　　說白了，世家豪強各個心高氣傲，牽着不走打着倒退。

　　除非走到絕境，不然他們絕不會輕易低頭。

　　如果不是要借漢沔豪強之力拿下南陽，衛朔才不願管他們死活。

　　“淝水之戰後，南陽穩定了十來年，孤不希望任何人或勢力破壞南陽穩定。”

　　“孤希望南陽民衆能安居樂業，相信爾等與孤也是一樣想法。”

　　庾彬不傻，自然聽明白了雍王話中深意，忙不疊地點頭道：“殿下說得對，沒有人喜歡戰争。”

　　衛朔欣慰地點點頭，又道：“河西平定蜀亂後，也與蜀中世家達成一緻意見。”

　　“蜀中世家願意交出土地、部曲北上長安定居，孤希望漢沔豪強也是一樣。”

　　“卑職等願聽憑殿下吩咐。”庾彬心痛道。

　　或許是覺得逼迫太甚，為了避免衆人狗急跳牆，衛朔開始給庾彬畫餅許願。

　　衛朔語氣和緩道：“在這之前，孤曾跟關隴世家、河東世家、并州世家全接觸過，也知道爾等士族核心利益所在。”

　　“但總結起來，無非就是錢權二字。”

　　“錢方面來說，這一次你們需要交出田産、奴仆，可謂損失巨大。”

　　“但爾等也無需擔憂，你們眼下經曆的一切，隴右、并州世家全經曆過。”

　　“可如今你再看看他們，他們一蹶不振、一貧如洗了嗎？不，沒有！”

　　“不過短短幾年功夫，那些曾經損失重大的世家全都重新崛起，甚至更勝往昔。”

　　“隻要爾等遵守河西規則，孤相信，憑爾等世家底蘊，早晚有崛起的一天。”

　　“另外，想必庾參軍也聽說了，河西盛行科舉。”

　　“科舉不分貴賤、僅憑才選，隻要你們有真才實學，還怕考不上？”

　　“而科舉一年一次，多得是機會，是你們融入河西的重要之途徑。”

　　“總之，孤希望此次漢沔豪強并入河西，是一次雙赢行動。”

　　接下來衛朔又跟庾彬閑聊了幾句，極力安撫了對方情緒。

　　畢竟，庾彬是河西與南陽間聯絡人，他若心有怨氣，絕不利于河西接下來行事。

　　好在庾彬已認清了事實，倒也沒怎麼怪河西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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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安二年，正月下旬，雍王在武關與漢沔豪強代表庾仄達成妥協。

　　随後一萬兩千河西鐵騎離開武關，急速奔向東南，試圖搶在馮該大軍前進入宛城。

　　時間已漸漸來到了第二天早上，宛城西門城頭上擠滿了人群。

　　數百人正翹首以盼，焦慮地等待河西軍到來。

　　寒風凜冽，卷起陣陣殘枝敗葉，人群中不斷傳來幾聲歎息聲。

　　正在這時，忽然從南城門跑來一隊士兵，為首一人喊道：“敵軍已不足二十裡！”

　　得知荊州軍即将兵臨城下，城頭一片大亂。

　　而一些人自知難以幸免，竟吓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還有一部分人不願坐以待斃，紛紛起身向城外跑去，準備逃亡他處。

　　正當一片混亂時，卻見有人指着西邊官道大喊道：“快快，快看，有騎兵來了！”

　　無數人聞言紛紛向遠方望去，隻見遠處塵土飛揚，隆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

　　首先映入衆人眼簾者，赫然是一面日月戰旗，正在朝陽下迎風招展。

　　“是河西軍！”

　　“雍王來救我們了！”

　　“真是蒼天有眼啊。”

　　城頭上一片歡呼，無數人激動得大喊大叫。

　　庾仄、韋華相互看了一眼，紛紛如釋重負，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

　　在衆人漫天歡呼聲中，九千河西鐵騎沒有從西門進入宛城，而是直接繞城南下。

　　他們在秃發傉檀帶領下，準備南下攔截馮該大軍。

　　與此同時，劉穆之代表衛朔在其餘三千鐵騎護衛下，昂首步入宛城。

　　以韋華、庾仄為首的漢沔豪強急忙走下城頭，迎河西軍入城。

　　劉穆之翻身下馬，好言撫慰衆人，一再表示雍王公務繁忙，無暇親來。

　　衆人連稱不敢，并對雍王仗義援救南陽表示感謝。

　　“請大家放心，有河西軍在，絕不讓荊州軍踏入南陽一步。”

　　此言一出，引起現場一片歡呼。

　　這時，庾仄走上前來，他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慚愧。

　　他含淚對劉穆之道：“全怪在下糊塗，錯怪了雍王一番好意！”

　　“從今以後，我漢沔一衆豪強世家将唯雍王馬首是瞻，永無二心。”

　　其他人也紛紛表态道：“我等願并入河西，從此唯雍王馬首是瞻。”

　　看到這一幕，劉穆之微微颔首，滿臉春風道：“諸位這樣想，真是讓在下倍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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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荊州軍三千前鋒已抵達宛城以南十裡外。

　　由于荊州軍不費吹灰之力拿下襄陽，使得衆将士對宛城守軍産生了輕視心裡。

　　當前鋒軍抵達宛城城郊，先鋒大将不等主力彙合，直接驅兵攻打宛城。

　　殊料，他們正好迎頭撞上南下的河西軍。

　　臨來前，秃發傉檀已得劉穆之叮囑，讓他務必小挫一下荊州兵鋒，以方便日後和談。

　　秃發傉檀心領神會，當即率九千鐵騎南下，準備擊潰荊州軍前鋒。

　　大軍往南行不過數裡，忽然前面塵土四起。

　　秃發傉檀精神一震，握緊了手中鋼槍，舉目遠眺。

　　隻見南邊官道上，黑壓壓奔來一支軍隊，各個興奮異常，正急不可耐地向宛城奔來。

　　秃發傉檀目中精光一閃，長槍一揮道：“給我殺！”

　　刹那間，喊殺聲大起，九千河西鐵騎傾巢殺出。

　　秃發傉檀一馬當先，鋼槍左右疾刺，瞬間刺翻了七八名荊州士卒。

　　荊州軍先鋒在河西軍殺出那一刻就傻眼了，他意識到不妙，當即撥轉馬頭向回跑。

　　主将一跑，其餘士卒立即失去戰心，紛紛舉手投降。

　　秃發傉檀知道接下來河西必定要跟荊州和談，自是不會多做殺孽。

　　當他看到荊州軍開始潰散，遂吩咐麾下停止殺戮，開始收降俘虜。

　　擊退了荊州軍前鋒後，秃發傉檀沒有繼續南下，而是押着俘虜返回了宛城。

　　與此同時，劉穆之已跟漢沔一衆豪強達成協議，将當初庾彬口頭答應雍王的條件，全細化并落實到紙面上。

　　根據規定，接下來漢沔豪強将系數前往長安定居，他們可以帶走家中浮财，但田産、部曲等必須交給河西處置。

　　雖然衆豪強感到肉疼，但當秃發傉檀押着胡虜回到宛城後，衆人再也興不起反抗念頭。

　　很快，漢沔豪強也跟蜀中豪強一樣，踏上了前往關中的路途。

　　當然了，并非每一家都對此不滿，像韋華、裴松之等原關隴、河東世家子弟卻對此沒什麼不滿，反而對能回歸故裡感到十分振奮。

　　在武關内，衆豪強家主見到了雍王殿下，又免不了一番寒暄。

　　其他人倒也罷了，唯裴松之這個人引起衛朔極大興趣。

　　而裴松之之所以有名，全因其注解《三國志》在後世太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