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甯城外的大營,朱植所在的大帳還是厚實,地上還鋪着厚厚的墊子,又有火盆取暖,日子并沒有多難過,但是朱植卻偏偏咽不下這口氣。
營帳中,朱植和郭英相對坐定之後,郭英開口說道:
“其實,遼東都司上下如此倒也不難猜,無非就是燕王的授意而已,而殿下剛剛就藩又與遼東都司上下鬧的不愉快,既然如此,還不如向甯王借力”
聽到郭英這番話,朱植的臉色其實是有些不大好看的。
論歲數,朱植還是朱權的哥哥,但是眼下兩人的處境卻是天壤之别,更不用說朱植所能指揮的隻有廣甯三護衛,而朱權卻是掌握着整個大甯都司。
朱植和朱權的确有交情,交情還不淺,但是讓朱植跟朱權借力,朱植卻有些難以啟齒。
看到朱植臉上的為難之色,郭英倒也能夠明白朱植心中的為難,但是再為難又能如何,事情總是要去做的,更不要說,等到郭英走後,朱植若是沒有盟友,遼東都司真的能将遼王府的修建給一直拖下去乃至遙遙無期。
“殿下,現在可不是逞強的時候,再者說燕王有意刁難殿下,而以殿下與甯王的交情,甯王肯定不會坐視不理,更不用說眼下燕王對甯王的态度也是相當值得琢磨的”
說着,郭英又提到了四王出塞的事情
“殿下,四王出塞乃是大事,要是以往燕王肯定會插上一手,但是您看,這次出塞,甯王邀請了您和代王、谷王卻偏偏将燕王棄在一旁,這說明了甯王與燕王也不對付”
郭英這話說的倒是有理。
當初朱植受到朱權書信邀請他開春一同出塞的時候,朱植還納悶朱權邀請了幾位王爺,等到後軍都督府回文之後,朱植才知道朱權這次邀請了北地諸王卻偏偏将燕王給遺漏了,以朱權的性子看,這遺漏了燕王肯定不是無心之舉。
“依嶽父這麼說,甯王和燕王之間…..”
朱植看了看郭英的臉色,隻見郭英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朱植轉念一想道:
“行,就照嶽父說的來,隻是甯王樹大招風,即便是本王也聽說了金陵有不少人要求限制甯王的權利”
“呵呵,殿下,甯王乃至大明所有藩王的權利都來自與陛下,隻要陛下沒有要限甯王的權,旁人再如何說,也隻是如同瘋狗在狂吠而已。再者說這北地總歸要有一位乃至幾位藩王手握大權這才好對付北元”
聽了郭英這番話,朱植倒也沒有再說什麼。
………………………
正月之後,朵顔三衛遷徙前往東察哈爾草原的事情便提上了日程,而按照朱權的設想,他将會在二月底與其他三位藩王會合,而後四王一同出塞以護衛朵顔三衛遷往東察哈爾草原的人馬。
對于東察哈爾的劃分,朱權分成了三塊,一塊草原對應一衛,不至于讓朵顔三衛前往東察哈爾的部衆感到不滿和驚恐。
當然,為了能夠更加穩固的掌控住朵顔三衛前往東察哈爾草原的人馬,朱權在大甯都司之中選出了一批官吏,這些官吏将會充實到這些遷徙的部衆之中以示大明的保護,至于統轄這些部衆,朱權還沒有那個心思。
倒不是說朱權沒有想過要将朵顔三衛遷往東察哈爾草原的部衆納入到自己的掌控之中,隻是因為兩者的文化不同,若是朱權貿然便安排大明官吏統轄這些部衆,那麼朵顔三衛各部勢必驚懼誰還敢前往東察哈爾草原。
朵顔三衛以遠近路程分為三波,泰甯衛自然是第一個啟程,隻是啟程的時間還要在三月。
畢竟朱權等四王出塞目的便是給朵顔三衛的部衆打個前哨驅趕那些在冬季遷徙到東察哈爾草原的蒙古部落,以及保護朵顔三衛的遷徙不會被外人所打擾。
蒙古人遷徙并不像漢人,得益于部衆們都有牲畜,一些家用完全可以用這些牲畜來負擔,另外這些蒙古人的财産便是這些牲畜,這些牲畜到哪,蒙古人的家便在哪。
也正因為這點,所以朱權才能夠遷徙三萬人,要不然若是遷徙三萬漢人的話,朱權不光要提供牛馬等物,沿途還要準備飯鋪營地等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剛進入二月沒多久,朱權便受到了谷王和代王的書信,這兩位親兄弟居然已經做好了開拔的準備,預計在二月底前到達大甯。
雖說時間并不是很早,但依照朱權的估計,以朱桂那不靠譜的性子,肯定會早早出發,而後在路上耽擱大量的時間。
而事實就是朱權猜中了。
沒錯,二月十日,谷王抵達大同,而後朱桂帶着自己的弟弟在大同遊覽了兩日,兩日之後這兩位才出發前往大甯,從大同到大甯,快馬的話隻需要兩天,正常的行進速度也隻需要八天,但是這兩位悠悠蕩蕩的居然行進了十餘天。
這十餘天中,谷王和代王到底做了些什麼沒有多少人清楚,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谷王和代王獵取的毛皮足足放滿了五輛馬車。
令朱權感到無語的是,當自己在大甯城門處迎接這兩位的時候,這兩位居然還恬不知恥的将五輛馬車上的毛皮當做禮物送給朱權。
這簡直讓朱權有些哭笑不得,要知道這些毛皮上可還是有不少的血漬,朱權還要派人花精力将這些毛皮清理一番。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兩位與朱植約好的,朱權前腳剛将這兩位迎進王府,後腳朱植便到了,朱權不得不又往大甯城門處跑了一趟将朱植給迎了進來。
大甯城外自然有不少軍營和軍帳,這些都是給三位藩王帶來的親軍準備的。
“嘿,十七弟,有些時日不見了,看看你這王府,真是大氣!”
看到朱植臉上一臉感歎的神情,朱權心中卻是有些發苦,看來王府已經成為了朱植心中的一塊心病,要不然的話,各個王府都是統一規格的,朱植豈能說着甯王府大氣。
将朱植迎進承運殿後,朱桂和朱橞便上前和朱植見禮,四兄弟在殿中吵吵嚷嚷了一會之後這才分賓主坐下。
“嘿,還是十七弟面子大,要不然我們這四個恐怕根本聚不齊”
“十三哥這話說的有理,我就藩之後,本想去大同見見十三哥的,好麼,奏折遞上去然後就沒有回信了,若不是這次十七哥出面,恐怕還要過些年才能見到十三哥”
“哎,看看你們,日子過得都滋潤,唯獨我,現在連王府都沒有修好”
“哼,說到這個我就來氣,宣府那邊說是王府修好了,結果好麼,我進去一瞧,王府裡面廢物堆了一大堆,合着,那些官吏将王府修了便了事了,連廢物都不收拾的,氣得我都想去将那幾個文官給揍上一頓!”
“誰說不是啊!”
朱權的耳旁充斥着兄弟幾個的抱怨聲,對此,朱權的臉上卻是露出了一絲苦笑。
好一會之後,看到主人沒有參與他們的說話,這三位藩王才安靜了下來。
“十七弟說吧,去年那仗打得不過瘾,今年是準備去打誰?”
朱桂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連忙對着朱權說道。
去年那一仗不光替朱權提升了威望,在查幹諾爾河中死戰不退的朱桂也成為了受益者,不光是受到了朝廷的嘉獎,據說洪武帝還曾經多次在朱桂的生母郭惠妃面前誇獎朱桂,這可是朱桂就藩之前從來沒有過的。
當初在皇宮之中,唯一一個沒有得到過洪武帝誇獎的便是這位代王了。
“十三哥,打生打死的多難聽,要我說,十七哥這次叫我們來恐怕是想要吓唬北元那幫人”
“嘿,那幫兔崽子還要吓唬嗎,十九弟,不是哥哥跟你吹,你去大同北邊的草原上打聽打聽,現在誰聽到你哥哥我的名聲不吓的直發抖,我跟你說,當時我……”
好麼,說起自己的英勇往事,朱桂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堆,就連朱橞也是聽得臉上直冒苦色。
說完一大堆之後,朱桂顯得有些意猶未盡,看到朱桂還想再說什麼,朱權連忙開口說道:
“這次請三位兄弟前來,是想請兄弟們幫忙的,開春之後,我準備讓朵顔三衛遷徙些人馬填充東察哈爾草原,但是東察哈爾草原是一塊肥肉,盯上的蒙古部落不在少數,因此我琢磨着兄弟們出動一番,正如十三哥所言,讓那些北元的蒙古人聞名遠遁”
朱權說完之後,朱植卻是開口說道:
“十七弟,到底有誰盯上了東察哈爾草原?”
“是誰還不清楚,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去年消滅了一個克汁旦部,若是對東察哈爾草原置之不理,恐怕過兩年又是一個克汁旦部在察哈爾草原崛起,我可不想重演新城衛舊事!”
聽到朱權這番話,朱植點了點頭似乎是理解了朱權所為。
隻是朱橞接着說道:
“那這次,北元汗庭會不會出動?”
沒等朱權說話,朱桂卻是答道:
“這次應該不會,去年剛剛将北元汗庭打痛,據說北元的那位大汗跑回和林的時候,身邊不足千人,即便是我在大同也聽說了,西北草原的不少部落據說是都對和林起了異心”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雖說和林被重創,但是若是我等出塞,難保那些草原蠻子不會唇亡齒寒抱成一團,更何況我們這裡有四位藩王,若是北元真的有什麼想法,恐怕陣勢不會小”
朱橞的話說完,堂上的氣氛卻是有些凝固了起來。
朱權也曾經想過,換做他是北元大汗,若是明朝四位藩王出動,恐怕他也忍不住要出動去攻打一番,畢竟北元方面太需要一場勝利了同時也需要提高對明朝的壓制态勢,而若是能夠俘獲明朝四位藩王,那意義可就大了去了。
“這次三位兄弟都帶了萬餘人馬,加上我的親軍便是四萬人,同時出塞之後,我會讓大甯都司一般的衛所向西運動,若是真有什麼意外,那麼我們這邊也有七八萬人,即便是北元傾巢出動,我們也不怕”
聽到朱權這麼安排,其他三位倒是也放了心。
畢竟四萬人與八萬人的威懾力是完全不同的,不誇張的說,北元的和林汗庭或許拼了老命能夠湊出四萬人,但是讓他們出動八萬人卻是根本不可能的,和林沒有那個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