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穆小姐!”
對穆雲夕的稱呼脫口而出,在理智反應過來之前。
穆雲夕挑了挑眉,眼見張嬷嬷認出自己後的反應,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反應,不難猜,張嬷嬷怕她!
為何會怕?
她與張嬷嬷不過隻是在定國府見過一次,那一次她的身份還是顧清的好友。
她還記得,李淑婉和這張嬷嬷聽到她與顧清是好友,對她的态度親切有加,拉着她的手說了好些話。
待她要離開時,強留她用飯不說,還邀請她有時間再去定國府玩耍。
可是這才多久,期間又沒有接觸,這張嬷嬷對她的态度卻徹底大變。
為何?
怕不是顧清,就是墨楚卿的人同張嬷嬷和李淑婉說了她的什麼話吧。
既然如此,那她想要哄騙張嬷嬷跟她離開,怕是不容易了。
不過,就算不容易又如何,不管用什麼辦法,今天她勢必要将人帶走,然後……
輕笑一聲,穆雲夕像是沒有看到張嬷嬷眼中的懼怕和戒備不喜一般,繼續朝前走過來,視線卻是定在張嬷嬷懷中的襁褓上。
“嬷嬷這是怎麼了?怎麼這幅表情?我是清兒的好友啊,我……”
“别過來,别過來!”
穆雲夕話沒說完,便被張嬷嬷厲聲打斷。
許是聲音太大,又許是不小心用的力道太大,總之,張嬷嬷話音還未落下,自襁褓中又發出嬰孩的大哭聲。
那哭聲,不像先前那麼清脆,此刻聞之卻是嘶啞無比。
張嬷嬷一慌,急急低頭看去,一時間也顧不得去關穆雲夕是不是停下步子站定。
“不哭,不哭,寶寶不哭,嬷嬷這就帶你回去啊,不哭不哭!”慌忙輕拍着大哭的孩子,張嬷嬷出言誘哄道。
穆雲夕聽着張嬷嬷對着孩子自稱“嬷嬷”的話,心中原有的猜測越發笃定。
趁着張嬷嬷低頭看着孩子,她側首朝一邊的車夫使了個眼色。
車夫點點頭,擡腳便朝張嬷嬷走了過來。
待張嬷嬷察覺到時,車夫已經到了自己近跟前。
與此同時,腳步不停的穆雲夕,與張嬷嬷也隻剩了不到一臂的距離。
“哎呀,孩子的臉怎麼那麼紅,是不是發熱了?”穆雲夕驚詫的道,“嬷嬷,孩子被抱了這麼久,怕是早就不舒服了,給我幫你抱着,放去馬車裡讓孩子躺一會吧。”
話落,也不管張嬷嬷聞言閃躲和要退後的動作,穆雲夕伸手強硬的抓住襁褓。
同時,車夫見此,擡手朝着張嬷嬷背後肩胛的地方施力一砍,張嬷嬷吃痛,兩臂控制不住的一軟,穆雲夕趁勢極快的上前一步。
待張嬷嬷反應過來,重又兩臂用力的時候,襁褓包裹的孩子已然到了穆雲夕懷中。
“還我孩子!”張嬷嬷大驚,大喊一聲,就朝穆雲夕撲來。
穆雲夕是誰,即便隻是恢複了記憶,實則什麼都不會的軟弱女子,可早有防備的她,加之車夫的協助,又哪裡會讓張嬷嬷得逞。
隻見,車夫在張嬷嬷撲上前的一刻擡手按壓在張嬷嬷的肩頭,與此同時,穆雲夕側身一閃連退兩步,張嬷嬷不但沒能碰到襁褓的一角,反而被迫定住身形,連動都動不得。
“嬷嬷你這又是為何?我隻是想要幫你哄孩子而已。”又朝後退了兩步,穆雲夕佯裝不解的道。
“不用你哄,把孩子還給我,還給我!”張嬷嬷掙紮着,顧不得是不是會讓自己受傷,隻想要趕緊将孩子搶回來。
這個女人,打着清小姐好友的旗号去了定國府,虧她和夫人還禮遇相待,留她用飯,邀她有時間再來。
可事實上呢?
人離開後,才從雨荷那處知曉了這穆雲夕的真面目。
什麼好友,清小姐根本早就不與她來往了,她卻……
“嬷嬷,我聽聞消息說,顧夫人因為顧大人的事情動了胎氣,早些日子前便一屍兩命,怎麼這孩子是……”
仿佛嫌搶過孩子還不夠滿意似的,穆雲夕低頭細細打量着懷中大哭的孩子,佯裝疑惑的道。
“哎呀,怎麼我看着這孩子和顧夫人眉眼那麼像呢,怎麼……”
“你少胡說!”
卻是張嬷嬷聞言臉上血色盡失,驚恐的瞪大了雙眼,急急打斷穆雲夕的話。
穆雲夕笑了,笑的無比溫柔,無比符合她書香門第,堂堂穆府嫡孫小姐的身份。
“嬷嬷,雲夕不過就是說他眉眼與顧夫人像而已,又沒有……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話落,蹙眉看了還在掙紮的張嬷嬷幾息,穆雲夕擡頭看看天色,用帕子擦了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這天氣真是越來越熱了,莫說孩子了,隻這麼一會我這個大人都受不住。”
“嬷嬷,走吧,你是要回定國府是不是?我送你一程。”
溫柔笑着将話說完,此刻絲毫不覺得懷中孩子的哭聲刺耳,穆雲夕朝着車夫吩咐,“撫嬷嬷上車,回城!”
話落,轉身,當先朝馬車走去。
張嬷嬷這回是徹底的慌了,再顧不得會不會引來更多人的注意,扯開嗓子就喊,“你還我孩子,還我孩子!來人啊,搶孩子了,搶孩子了,來人啊,來……”
“顧博中犯的可是株九族的大罪,定國府能第一時間将他從族譜除名保命,可是這孩子……”
沒有轉身,穆雲夕的聲音不大不小,帶着笑意,卻恰好讓張嬷嬷聽了個清楚。
到了嘴邊的話生生斷了,張嬷嬷嘴巴張着,保持着嘶喊的動作,整個人卻如同丢了魂一般,朝地上軟倒下去。
也幸而有車夫一直按着她的肩膀,此刻車夫手中施力,便将要軟倒下去的張嬷嬷提了起來。
“走!”隻聽到了馬車前的穆雲夕冷冷一聲喝,下一刻就見車夫擡手砍向張嬷嬷後頸,提着張嬷嬷幾步就到了馬車前。
側着身子,讓車夫将張嬷嬷放進馬車,穆雲夕将車簾壓緊,而後端起車裡準備的茶水,伸出一隻手指蘸了蘸,而後湊到懷中大哭的孩子嘴邊。
許是哭的太很,餓的太久,渴的太厲害。穆雲夕的手指才到嘴邊,嘶啞的哭聲頓時一停,搖晃着朝炎京城車門而去的馬車中隻剩了嬰孩的咂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