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接下來就準備一切等唐軍來了?”阿史那先突問道,隻想着快點準備布置防禦。
“不急不急,越是着急越容易出錯,現在急的應該是唐軍,而不是我們。”趙德言神秘一笑,不等二人開口發問,接着說道:“天氣漸寒,道路不暢,唐軍深入千裡,他們的糧食無法得到保障,所以,他們決戰的心情比我們還要急,如果不打,就這麼對峙于我軍更加有利,我軍已适應了惡劣的天氣,哪怕大雪天穿單衣也不無妨,唐軍能麼?不能吧?所以說,我們就算耗着也能把他們耗累,耗死,更不要說我們在對峙期間還不斷的派兵騷擾他們的糧道。”
看了神色漸複的二人,趙德言笑道:“我了解你們的心情,可是作為部落首領都如此驚懼焦急,如何能夠讓麾下的将士安心?何況你們不了解中原的作戰方式。中原行軍作戰不如突厥痛快。有牛有羊,可以無視後勤。中原向來講究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依照我的估計,唐軍雖然下達了出征的命令。但是他們還要等待第一批糧草的運達。等待大軍的集結方才行動。有糧草的拖累,他們的行軍速度亦不會很快。這短期内,他們來不了。當務之急,還是休養生息。我們的部落勇士,剛剛與薛延陀交戰,來回奔波,讓他們好好休息也不遲。不過,二位先把部落裡最強的勇士選出來,我打算唐軍抵達之後,與他們鬥将,打掉他們的士氣,然後,事情就好辦了。”
“就依先生所言。”
阿史那先突、沾爾忽聽了心中大安,也大喜,單挑是突厥人的最愛了,而且也不乏勇士,故而二人全力的支持。
這有了應對之法。又得知大戰還有些時日,兩人也不焦急了。安心的與趙德言一到吃吃喝喝。
直至深夜方才帶着幾分宿醉,各自返回大營安排不表。
送走阿史那先突、沾爾忽後,趙德言心中卻有些忐忑起來了,唐朝的強大他比誰都清楚。若沒有内戰的突厥,作為被進攻的一方,憑借防守的優勢,唐朝想要取勝并不容易。可如今突厥讓内亂弄的元氣大傷,後方讓薛延陀攪的不得安甯,颉利直接控制的實力較戰前已是直接下降了七成左右,一個殘了的突厥又如何是強大的大唐的對手?就算自己攻破了秦風這一路大軍,可另外兩路怎麼辦?趙德言不認為另外兩路軍是李靖、李績這兩位名将的對手。
以唐軍目前的綜合實力,對付這樣的已經殘了的突厥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突厥的勝算不會很大,除了這一戰,他比阿史那先突、沾而忽想得更遠,突厥衰落之勢已成,人力無可挽回,他考慮的更是未來的路應該怎麼走。
唐朝的情況他很了解,知道目前的唐朝同樣禁不起久戰,隻要能夠将戰事僵持拖延下去,待唐軍的後勤壓力吃緊,他們自會退兵。而他也因為此次戰役獲得重視重用,有可能會成為一個部落的首領,以自己的心計,将其發展壯大成為大草原之上的大部落并不困難,突厥人雖是勇悍,可他們在謀略方面有着先天性的劣勢,這一點正是趙德言可以利用的地方。颉利已是那樣子了,除了忠誠于他的部落以外,其他首領已是面和心不和的各有所思了,趙德言這個人功利心特别強,他從來不忠誠于誰,他隻向榮耀與利益彎腰,早在突厥分裂的時候,他就有所準備了,也借混亂之勢培養了一些心腹手下,這一切都是為了日後自立而準備的,在他心中,颉利可汗是能扶則扶,扶不起就自立門戶。
他知道大唐對于漢奸的懲治手段,他不想死更不想遺臭萬年,所以,唯一的出路是跟着颉利可汗一路黑到底,然後借颉利之勢發展成一個強大的獨屬于自己的勢力。
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向強大的大唐臣服又有何妨?
制衡之道向來是中原王朝針對異族而使用的手段,他們不可能扶持第二個颉利這般的敵人,到時候,他完全可以以中原王朝固有的做法,名義上效忠大唐,暗地裡卻自我發展。
野心,每個人都具備。
有着外在條件推動之下,野心就像春天的野草一樣瘋長。
趙德言就是這樣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這人身份地位越高,心态越容易變,越容易受到各方面的影響,就算趙德言這樣的一個書生也不例外。遙想當年,年輕氣盛,隻想着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然後用自己的謀略,成為大隋朝的一代軍師,然後追随偉大的帝王投身疆場,開疆擴土,以前他認為那才是自己的歸宿。可是當學藝後,恰逢天下大亂,強大的隋朝就像一統天下的大秦朝一樣,在旦夕之間轟然坍塌,不複存在。于是他又想着效力于某一路諸侯,可他一個青年書生,又心高氣傲,鬼才用他呢。一氣之下,學諸葛亮躬耕于太白山,潛心學習,最後,上鈎的不是中原的任何一個諸侯,而是颉利可汗,于是他又産生了新的想法:助強大的颉利可汗,在草原上建立一個強大的封建帝國,然後,揮師南下,消滅剛剛一統的大唐王朝,讓當初鄙棄他的李淵後悔一輩子,可不曾想到,颉利失敗了,而且強大的突厥也要完蛋了,這時,心又變了。既然颉利是扶不起的阿鬥,那麼,就自己出來幹一番事業,四十多歲的自己還有的是時間和精力與草原各部落争取資質。
不過,野心需要實力去實現的道理趙德言還是懂得的,他一直等待着領兵出征的機會,企圖打造強大的聲望,然後,以名聲來招賢納士。現在,機會有了,就看接下來一仗是何結果。勝了,自己則将成為突厥、颉利軍中名符其實的二号、三号這樣的人物,敗了,一切的野心與夢想将煙消雲散。故而,在南下的路上,他就一直思考着如何去打這一仗。
就在阿史那先突、沾爾忽放心的呼呼大睡的時候,趙德言在腦海中不斷的完善着自己的計策。
想不出計劃有什麼破綻漏洞,趙德言起身給颉利寫了一封信,闡述了自己的觀點,讓颉利放心之餘,還以一副忠臣孝子般的口吻千叮萬囑,讓颉利務必要小心李靖與李績這李氏雙璧,且建議颉利可汗利用即将到來的惡劣天氣,以及唐軍後勤不足的實際情況,将兩路唐軍生生耗跨,逼迫唐軍不得不退軍。
趙德言之所以竭盡全力的為颉利可汗着想,不是他忠誠,而是他知道颉利現在還不能敗,至少在這一次危機中不能敗,不然的話,一切就全完蛋了。忙碌完畢,趙德言才放心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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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趙德言自以為是、枕着美夢入睡的時候,秦風率領朔方兵馬已經出了朔北草原,以均速往他們的營地不除不疾的行進。
近一年的時間裡,秦風對于兵卒的騎術、體力把關得極其嚴苛甚至到了變态的地步,在他的理念裡,但凡是他秦風的屬下,縱然是步卒也要擁有一定的騎乘水平,能夠适應長時間在馬背上的生活、戰鬥。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秦風每隔一周,都會抽出一天時間特地來練習全體士卒的騎術,一天來訓練士卒的體力、耐力。然後每半個月再來一次野外訓練,讓他們适應未來戰争、适應各種惡劣環境下的生存技巧,以及不管何時何地都必須具備的團隊凝聚力。
這一系列的幸苦并沒有白費,就算四萬兵中有一萬步卒五千弩手,他們的行軍速度依然是極為迅猛。
這一路行軍,由于沒有後勤隊伍的拖累,達到了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的速度,這樣的速度讓程咬金這個副手、沙場老将歎為觀止,特别是令到禁行的嚴厲軍紀,更加讓這老魔王見識到了軍紀的魅力與軍紀的重要性。他心中已下決心,回去後一定把金吾衛的軍紀給抓起來,要不然,下一次比賽,自己還得淪落到中下遊的水準,逃不了李世民一番說教。程咬金為人粗糙,卻不自大,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十分和藹的人,雖說嘴巴不饒人,可處處都是為人着想。這樣的人是不會端着資曆、前輩的架子的,故而,一路上,他就像個學徒一樣,把秦風的本事給掏走了不少。一個前輩尚且如此愛學習,也刺激了一衆少年主将的學習欲望。短短幾天時間裡,也是各有所獲。
至于收獲最大的,不是程咬金。也不是一衆主将,反而是當教官一樣的秦風。程咬金厮殺半生的經驗,以及他與秦瓊一路走來的經曆,各種戰事,各種兇險,都是活生生的教材,這些是秦風眼下最為缺少的知識,也是書本上學不來的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