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用兵奇、險,但是,我通過他一個又一個的出擊中發現了他的一個用兵規律,那就是從來沒有正面作戰。”趙德言扇着羽扇,一派絕世而獨立的高人風範。
阿史那先突、沾爾忽面面相觑,在那裡發着愣,後者忙道:“先生,能夠說明什麼?”
趙德言道:“沾将軍問得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用兵的風格,李世民用兵向來堂堂正正,敢拼敢殺,以陽謀為基,打的天下群豪束手誠服,便是強如王世充窦建德者還不是讓他一戰而擒。他再怎麼變,也脫離不了這個範疇。同樣,秦風用兵險奇,他亦脫不了這個範疇,而這也證明秦風不善于打硬戰,不善于打大規模的對抗戰。而我們突厥最擅長的恰恰是打正面對決的硬仗,最不怕的就是打硬仗。隻要我們不給秦風偷襲的機會,那麼,我們就赢定了。”
“是的,是的!我大突厥的勇士最不怕的就是打硬仗。”阿史那先突、沾爾忽大為得意的說着。
趙德言繼續道:“自古以來,分兵冒進乃是兵家大忌。大唐不适草原特性,萬裡征伐,卻沒有采用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殲滅敵人的作戰方法。反而反其道而行之,分兵而戰,将力量一分為三,弱化自己的戰鬥。隻要我們能夠集中絕對優勢的兵力,首先包圍殲滅他們的一路大軍,餘下兩路再分而擊之,以多打少,兩路進兵,不過笑話而已。”
阿史那先突、沾爾忽眼中一亮,覺得很有道理,心中歎服,互望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意思,這趙德言果真不是愧是大汗的心腹,不簡單啊,難怪大汗如此信任,并重用,原來别人是真材實料。
趙德言眯眼偷偷的瞧了兩人的反應,心頭大樂,忽悠,這純粹的忽悠。
阿史那先突、沾爾忽是不了解唐軍的事迹情況,趙德言身不漢人,且研究過大唐各位将軍的風格,豈能不知唐軍的詳情?
這“分兵冒進乃是兵家大忌”也确實不假,可是要看時間地點以及統帥的人物……
唐軍三路大軍的統帥分别是李靖、李績、秦風,除開秦風這新近崛起的小将,另外二個都是赫赫有名的名将,智勇兼備,身經百戰,懂得因時制宜。
若是将整個突厥的兵馬聚集起來,隻攻一路而去。不論是誰,哪怕是擅于野戰李世民也會找個占據地利的位子龜縮起來。施展這種戰術也意味着放棄另外兩路,任意發揮。另外兩路也會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勢必會長驅直入,将大後方攪得一團亂麻,最後三面合圍。
因為三人中沒有一個是簡簡單單就落敗的人物,同樣的三人中沒有一個是可以随意放任不管的人物。
假若突厥真采用這個戰術,勢必會照成這邊打不下來,大後方完全落陷的慘痛局面,那時突厥就離滅亡不遠了。
阿史那先突、沾爾忽并非不會打仗,但他們在怎麼身經百戰也隻是依着經驗領悟戰術方面的知識。這戰略層次的學問,不是輕易就能夠學會領悟的。
趙德言有涉獵這方面的學問。而阿史那先突、沾爾忽卻不能體會個中奧妙,隻覺得很有道理,對于他們此來的目的更有信心了。見兩位主将總算恢複了自信心,趙德言總算松了一口氣,如果連主将都失去了信心,接下來的仗就非常不好打了。
不過他也并非全是悠然二人,在兵力充足的之下,打敗秦風這一路還是非常有可能的。當然,前提是二人必須要聽從自己的調遣。
阿史那先突也不再拐彎抹角道:“趙先生,也不怕你笑話。我兄弟二人深知秦風的厲害,對他心有畏懼,而今我們離朔方最近,就算他們步騎結合,也僅需四天的時間,跟他這一仗避免不了的,我與沾爾忽兄弟自認不是他的對手。趙先生來了,也說了這翻話,我們心中也有了一些底氣,可怎麼打,我們沒有一個好的想法,現在能夠對付他的也隻有趙先生你了。我們兄弟願意以先生為先,讓你來指揮我們,我們三人同進同退,一起對付秦風率領的大唐軍隊。先生,你看如何?”
趙德言心下竊喜,拿下主帥,也是他與颉利商量的結果,本來還擔心兩人舍不得權柄,現在,一切都朝有利一面發展着,結果實在太好了,連颉利的認命書也不用拿出來了,現在的結果似乎比強制性的任命效果更佳,可他還是故作姿态的道:“這不好吧,我一個文弱書生,資曆又最小,還是我聽你們的好了。”
沾爾忽喝道:“先生就别婆婆媽媽的了,你厲害當然你來指揮。難道非要全軍覆沒不成?要是我有把握打赢大唐軍隊,也用不着拜托你了。”
趙德言“勉為其難”道:“那就多謝二位将軍的信任與器重了,好吧,留給我們商量的時間也不多了,兄弟我盛情難卻的當一回主帥,還望二位将軍全力配合,就讓我們為大汗為突厥打掉秦風這個心腹之患吧。秦風此人不可小觑,倒也真不是沒有辦法應對。我研究過他,很多人認為他能戰勝突厥騎兵所依仗的就是各種妨不勝妨的陰謀詭計,而實質上,他手中還有一支名為陌刀營的神秘軍隊,具說陌刀營是針對大唐騎兵不足的實際情況,是秦風嘔心呖血之作,至于戰鬥力如何不得而知,可既然是專門為騎兵而設,想必差也差不到哪裡去。自古以來,以步克騎的軍隊比比皆是,但此類軍隊對士兵的要求極高,故而即便殺傷力高,卻也不會太多,故而,我們也無需太過擔憂,畢竟,我們的兵力高出唐軍近倍。大唐軍隊最強大的還是步兵,一個騎兵的形成需要長時間的培養,能夠在馬背上騎戰、騎射的将士少說也要有多年的訓練才具有戰鬥力,所以,即使秦風全軍皆是騎兵,我們也不要怕他,要說最善于騎戰、騎射的勇士就在我突厥是吧?唐軍棄長取短,實在是找死之道,故而,隻要我們破了所謂的克制騎兵的陌刀營,唐軍就無法兌付我們突厥的騎兵,一群剛剛學會騎馬的騎兵,在我突厥強大的鐵騎之下,将不堪一擊。”
阿史那先突、沾而忽兇口一挺,十分自豪的大笑了起來,騎戰、騎射是他們突厥人的驕傲。聽趙德言貶唐揚突厥,兩人心中甚喜,一時間,心中對唐軍的畏懼頓時蕩然無存。
趙德言投奔颉利可汗多年,也是第一次獲得單獨領兵作戰的機會,對于此戰甚為看重,如果自己打敗了唐軍,或許将是三國盧植一樣存在的儒帥呢,他極力斂去心中的激蕩,一副雲淡風輕的說道:“唐軍看似厲害,實際上也就是那樣。所依仗的不過就是強弩與利器,隻要針對此兩點加以算計,他們将不堪一擊。況且我們全軍都是騎兵,有着天然的優勢,唐軍其實不足道哉。”他将案幾上的酒食清空,取來三個酒杯擺成一個三角形道:“你們看,隻要我們三支軍隊呈犄角形狀,以實力最強的阿史那先突為先,我在左翼,沾爾忽在右翼,彼此之間,正好相互支援。秦風哪怕真的偷襲了,我們便讓他打。以守代攻,不主動出擊。多多準備木闆盾牌之類的器械,以抵禦唐軍的弩箭。我們這一守,等于限制了唐軍的強弩與利器。秦風隻有四萬兵,想要吃下哪一角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我與另外一位将軍則趁着秦風攻打另外一軍的時候,左右迂回至唐軍的大後方,三路夾攻來襲之軍,将他們困于局中,之後擊他們的糧道,唐軍斷糧,或者得知糧道受到威脅,在恐慌之下,必将派兵來救,步兵速度緩慢,不可能跟着前來。趕來救援的必然是騎兵,論騎兵我們突厥才是第一,到時候,我們僅需派出兩千騎兵,就可以把唐軍吞掉。”
趙德言的話讓阿史那先空、沾爾忽陷入了沉默。
他們認為羅藝能力比他強,能夠幫助他們對付秦風,卻也不是盲目的聽從。
他們最擅長的是打遊擊打進攻,對于打防守,他們從未接觸過,也不知能不能打。
尤其是阿史那先突,他的部落首當其沖的會遇上唐軍,對上秦風,他真的沒有什麼底氣。
“若秦風不打我們,迂回着攻打你或者我的部落,那又該如何?”沾爾忽手指這自己部落的位子,那才是他最擔心的。
趙德言自信滿滿的笑道:“那又如何?那樣更好,以一樣的方式應對。如果你們擔心守不住,我們兩個部落可以各出兵馬相助。從現在開始,我們也不要分的那麼細。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一個整體。若秦風攻打我,我便以三萬兵擋之。防守占據地利之便,三萬對四萬,足以堅持好一陣子。你們則的大營各派各分五駐守,剩餘兵馬則襲擾唐軍的後勤路線,襲擾他們糧道,讓他們後勤困難,誘逼唐軍來戰。我這個戰術,充分的發揮了突厥騎兵的優勢,而減少唐軍攻堅的優勢。”
說到這裡,他敲打着桌子。高聲道:“我知道你們不擅于防守,但是你們可以想一想。是正面與唐軍交戰沖擊他們的強弩陌刀陣的勝算大,還是防守避開他們的強弩陣,防守更有勝算?攻還是守?”問題一下又回到二人那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