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遼東玄菟城時,不大不小的麻煩找了上門,秦風與玄冰的坐騎是千裡良駒,而遼東苦寒,大多馬駒都是吃苦耐勞的矮小馬,類似于他們兩人的坐騎這般高大壯碩的品種,極為罕見,一入城立刻就引起了轟動,意圖買馬的豪商蜂擁而上,想方設法從二人手上購買坐騎。
若非仇蠻以流利的扶餘語系老道的裝作本地人,勸退了所有豪商,指不定還會遇上強買的情況。
本還想着在城裡住上一宿,不得已匆匆出城。
“一群沒見過好馬的土包子!”
秦風一直忍着打人的沖動,若不是有要事在身,鐵拳早就揮過去了,土鼈還敢打老子坐騎的主意,“這樣不行,土包子難纏,我們的太顯眼了。有什麼法子将坐騎寄放在某處。”
仇蠻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忙道:“玄莬城外,我們有一個秘密據點,他們負責打探消息,可以代為照顧。
秦風欣然道:“再好不過了,這樣吧……”他掏出了一塊金子遞給了仇蠻,讓他們的人好生照料。金子并非通用貨币,但任何地方都需求這玩意,可以随時随地的換取地方錢币,此行他身上就沒少帶這玩意。
将馬匹安置好了,仇蠻又入城買了三匹遼東馬代步。遼東馬很像蒙古馬體形矮小,其貌不揚但耐勞,不畏寒冷,生命力極強,能夠在艱苦惡劣的條件下生存,但是爆發力速度就可圈可點了。
在遼東還真隻适合以遼東馬代步,其他的馬駒受不了惡劣的氣候,多半會死去。
李唐第一次征伐高句麗也就吃了大虧,當時唐軍士氣如虹,先後攻克取十城,新城、建安、駐跸三大戰更是斬首四萬之衆,自己卻僅僅隻付出了兩千兵卒的代價,但是出征的戰馬卻折損十之七八。
這裡惡劣的環境,可想而知了。
四人在野外住了一宿,翌日一早,徑向東行。
少了良駒吸引眼球,秦風又低調的幾乎不怎麼開口說話,一路都交給仇蠻打理。
仇蠻能力出衆,秦風暗自給的命令吩咐,他都能很痛快的完成,讓人挑不出毛病。
此行是會見幸存者,目标明确,有着仇蠻這個向導,這一路是相當順利。
不過,秦風也不是就這樣走馬觀花,每一城一縣他都稍作停留,測繪當地的戰略地形圖,為以後行事做準備。
一行四人風餐露宿,來到太白山山腳,秦風他們發現下雪了。
大雪傾盆而下,銀裝素裹,将天地都點綴成了一抹白。
尤其是太白山山上,更是炫麗無比。
羅士信此刻卻無心欣賞美景,想不到這太白山的雪下的如此不及時,才不過三月初,整個山脈都讓大雪覆蓋了。
他卻不知道這個沒有氣候變暖的時代裡,在太白山這裡,三四月是正常的下雪月份,現在是三月初,雪早已數尺厚了。
這天傍晚,三人走進了太白山山腳下的小村莊,
“希望我們趕在大雪封山前地入太白山中,不然可就麻煩了。”秦風讓仇蠻與他的随從先一步入村去打探消息。
他從行囊中取出了兩塊幹餅遞給玄冰一塊,大口的啃咬起來。
受凍過的面餅又幹又硬,硬梆梆的像岩石一樣,吃的還是滿嘴的粉末,沒咬幾口就幹渴難忍,對着水袋灌了一大口,那冰冷刺骨的感覺直通心肺,便是秦風體格強如熊虎,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玄冰終究是女子,她細嚼慢咽,沒有那麼幹渴,瞧了瞧秦風的反應,望着自己的水袋,猶豫不定。
秦風憐花惜玉,自信一笑道:“我去打些熱水來!”
這些天閑來無事時,秦風便跟着仇蠻學說扶餘話。
作為一個後世人,秦風有着極為深厚的語言功底,扶餘話又脫胎于古老的漢語,遠較漢話英語簡易,十幾日下來,已能進行順暢的對話,而且還是地道的平壤口音,讓仇蠻這個老師稱奇不已,若非是自己一字一句的傳授,他真要懷疑秦風扮豬吃老虎了。
簡單的交談,向村民讨要了一些熱水。接過秦風送來的熱水,玄冰猶豫了半晌,隔空畫了一個“謝謝”!小口小口的飲着,隻覺得一路上的疲乏都有要讓這杯熱水洗去,湧出一股沒有比風雪天喝着暖呼呼的熱水更舒服的感覺。
秦風也差不多,為了趕時間他們一路上都以幹糧冷水為主,風餐露宿,兼之東北苦寒的環境,比行軍作戰還要惡劣三分。
也虧得他們一行四人都耐得了苦,受得了罪,換做一般人早就垮了。
“唐傲,好消息,我們在村裡轉了一圈,近來沒有絲毫異動,看來我們此行隐匿得十分到位!”
仇蠻滿心喜悅,自從深入高句麗腹地,為了謹慎行事,不管在人前還是人後,四人一直以拟定的身份稱呼,仇蠻是大哥,秦風改名為唐傲,而玄冰籍籍無名,用的是原名。
開始有些不習慣,叫着叫着,也就自然了。
“意料中的事!”秦風高傲一笑,一個特種兵中的王者,如果連偵察與反偵察都不精通,縱有千條性命也不夠他來揮霍。自從與那兩個一模一樣的少女分别,一直就有人跟蹤他們,可是這些人的水平在秦風這個追蹤專家眼裡,簡直就是停留在小孩子過家家的程度,在加上還有一個殺手出身的玄冰從旁協助,這一批又一批的追蹤無迹可遁,在二人聯手之下,是來多少就殺多少,十多天下來,兩人已經殺了不下三百餘人。兩人的默契配合也令仇蠻歎為觀止。
前天,得知已近仇蠻他們的老巢,秦風便用虛虛實實、真真假候、聲東擊西、避實就虛等後世學來的老段,把背後的尾巴甩了個幹淨。
秦風将熱水遞給仇蠻二人道:“我們這些天的辛苦,總算是值得的,想不到會如此的順利。”頓了一頓道:“我們先在這個村裡落腳,大哥不妨給飯館、醫館、青樓之類的老闆一點好處,讓他們幫我們留意一下,這段時間是否出現陌生人。這小村是太白山下唯一最近的補給點,我相信就算有人追蹤至此,這冰天雪地時,他們也一定會在這裡補給。你們在太白山裡的據點絕對不能讓外人知曉,若是消息洩漏,不管是榮留王高建武還是淵氏,都一定視我們為眼中釘、肉中刺,就算他們一時半會不出兵來圍剿,卻也讓我們處于不利的局面,更不利于未來的行動。若他們興兵來犯,對于山裡的父老鄉親将是一場緻命的災難。這一點,尤其要謹慎謹慎再謹慎。”
“唐傲兄弟說得一點沒錯,不過請放心。這些年來我們就是靠謹慎二字才能苟延殘喘,要不然,早就死在這些狗賊的手裡了。”仇蠻自信的一笑,過了一會兒,他又疑惑的問道:“依您之見,這些追蹤者到底是哪方勢力呢?”
“不外乎兩方面,淵氏與那兩名女子。”秦風把玩着水杯,侃侃而談道:“淵氏的死士讓我們屠殺精光,故而,淵氏可以排除在外。”
“你說的是那兩個女子派來的?”
“除此之外沒有更加合适的解釋了。你想想,我們從幽州到達遼東,一路上都是風平浪靜,可為何與那兩名女子分别之後,各種魑魅魍魉就跳出來了呢?所以,我認為十之八九與那兩名女子有關。”
“好心沒有好報,早知如此,就不該救他們。”仇蠻亦認同秦風的分析,有些恨恨的說着,若非秦風有着敏銳的洞察力,恐怕真得讓這些人追蹤到秘密據點了,一旦幸存者的秘密暴露出衆,對這些可憐的幸存者而言,絕對是一場浩劫。
“那兩名女子談吞不凡,有着良好的家教,她們又被淵氏死士追殺,其身份差不多暴露出來了,她們要麼是高句麗的皇室子弟,要麼就是不服從淵氏壓制的家族,而在高句麗,淵氏大權在握,說一家獨大亦不為過,膽敢與淵氏作對的世家想必是少之又少,順着這條思路去尋找,她們的身份就很容易水落石出了。”
“可是她們為何要派人跟蹤我們呢?”仇蠻不解的問。
秦風微微一笑:“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們見我們得知是淵氏武士,還毫不猶豫的下死手,這足以證明我們與淵氏不是一路人,她們不是淵氏的對手,但凡與淵氏為敵的人,她們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拉攏,尋求外援的幫助,鞏固與壯大自己的力量。”
“這是好事啊!”
“确實是好事。可是……”秦風看穿了仇蠻的想法,笑了笑道:“可是,你們受盡了苦,我不能、不敢也不會拿大家的性命來開玩笑。他日黃泉之下,我有何面目面對埋骨于此的數百萬忠魂呢?用十餘萬生命來作賭注?我不知道别人會怎麼選擇,可是我,絕對做不了那種缺德事。就算我過得去,陛下也饒不了我。”
“将軍仁慈,仇蠻代父老鄉親多謝将軍體恤。”仇蠻熱淚盈眶,推金山倒玉柱般的向秦風重重叩首。他熟知秦風打算,他最擔心的就是秦風拿大家的性命做誘餌,現在,有了秦風這一諾,他徹底的放心了,眼見大唐皇帝與大唐最優秀的青年大将軍如此重視,他心裡暖洋洋的,深感不虛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