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嘗起來滋味如何
“你……”離她最近的張老五不可置信地望着她,雙手呈抓人的姿勢,一句話未曾出口,人已像喝醉了酒般軟綿綿倒下。
“撲通!”
“撲通!”
“撲通……”
毫無意外,周圍一圈人全部中招。
“迷香!”孔雀男桃花眼大睜,“你哪來的?”
“從來處來,”雲微瀾朝他一咧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身形卻如虎豹,一腳踹飛身後撲過來的一名護院,縱身一躍扯住懸挂下來的紗簾,再重重往廳柱上一蹬,高聲道,“往去處去——”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回蕩在空中,人已如一尾從水面躍起的魚,柔軟富有韌性的腰肢扭出一個不可思議而極為漂亮的弧度,筆直修長的雙腿緊繃成一條直線,彈向二樓的雕紅欄杆。
衣衫淩空飛舞,火光烈烈如金,那一道優美纖細的身影翩跹于焰火之上,靈動如鳥,迅疾似風,在每一片虹膜上劃過一道懾人的光影,驚豔了所有人的眼。
當腿彎精準地倒勾住雕欄,紗簾驟松,悠悠回蕩間,那身影靈巧而有力地一個仰起,雙手撐住欄杆一跳,躍入樓上走廊,身影在落地的刹那沖入那扇大敞的房門,反手重重一合。
“哐——”
所有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看呆了底下一片。
孔雀男揉了揉被震麻的耳朵,看着那扇緊閉的房門,愣了好半晌,忽地轉身。
“都愣着做什麼,還不把人給我捉回來!”厚重的脂粉下看不出他的臉色,隻有那雙桃花眼閃爍着點點火苗,“樓上的貴客還沒走,若是有個閃失,看你們拿什麼交待!”
護院們想起先前那貴客模樣,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怠慢。
“留一部分人跟我上樓,其他人把這樓的各個出口都給我堵死了。”緩緩吸一口氣,片刻間,一品香當家人便已恢複冷豔高貴,下巴高擡,眼角掃到那些還未離開的公子爺們,頓了頓,道,“各位公子受驚了,今夜一品香遭受意外,需閉館休整清掃,還請自便,所付銀資悉數退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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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燭火幽幽,光線介于明暗之間,軟簾绮帳之處分外引人遐思,隻是雲微瀾沒有這個興緻欣賞。
在合門一刹,她臉上笑意便盡數斂去,雙眸如電般将整個房間情形掃入眼底。
樓下發生那麼大的動靜,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大廳,又逢變故突生,一般人的反應首先便是下樓逃離危險地帶,然而這房間裡的人卻反行其道,這令她不得不防。
她在樓下時分明感覺到那道落在後背的視線,對方身份不明,立場不清,本不是做為退路的最好選擇,但形勢逼人,不想在樓下被人所擒,她就隻能另尋突破,冒險進入這扇以一種邀約的姿态呈現在她眼前的房門。
退縮不前,不是她雲微瀾的作風。
視線一凝,她蓦然對上一雙微帶笑意的眼眸,眸中燭光漫漫,淺波流螢,在這朦胧淺淡的一室柔光裡,映着軒窗外的盈月,竟比那琉璃燈還璀璨幾分。
是他!
紗簾微卷間,一人烏發如墨,肌膚勝玉,一手懶懶支于額頭,半截骨線精緻的臂腕自寬袖中滑出,珠玉生輝,比那上等羊脂白玉更為溫澤。
雲微瀾被晃得眼暈。
傍晚時分回頭往花樓上略略一瞥,以為看到的已是人間絕色,未想這春閣裡還藏着如此人物,隻一個眼神,一個慵懶而倚的姿勢,便已是一段數不盡的錦繡風流。
這風流,當然與雲微瀾無關。
頃刻之間,她沉下心,細細地打量了男子一眼。
這男子身上的氣度相較這裡的小倌無疑是雲泥之别,任誰都能一眼明了,直覺地,她認為剛才從高處俯視她的人便是他,除了他,屋内再無他人。
而這男子的眼神……
樓下孔雀男的聲音隐隐傳來,雲微瀾忽然擡手将門拴一插,手撫下巴望着男子,痞痞地道:“這裡的小倌兒果然是一個比一個極品,倒不知,這嘗起來的滋味如何。”
男子眸子裡的笑意微凝,随即一深,低低笑道:“滋味如何,須得嘗了才知。”
笑聲低沉,不知是否是因為房内熏香太重,聽着讓人心頭陣陣發酥。
雲微瀾聞言笑了,笑得吊兒郎當,唇角飛揚,反負着雙手慢慢朝他踱去,“不愧是在風流場裡打滾兒的,當真知情識趣,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