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光明使(3)
張氏率安甯宮一幹宮女太監以及李侗畢恭畢敬拜伏在宮門一側。其實作為皇後,她無需向皇帝行此大禮,但她故意為之或者說是刻意為之,目的自然是引起皇帝的感動。
果然,皇帝見皇後親自拜迎,有些過意不去,立即下了銮駕将張氏攙扶起來,輕輕道:“愛妻不必如此,你我夫妻,本為一體,今後再也不必行此大禮。”
“臣妾不敢。尊卑有别,君臣有别,臣妾雖為三宮皇後,但朝廷禮制在先,臣妾豈敢逾越。”張氏的态度越加的謙卑和恭謹,看得皇帝有些無奈,也就不再堅持,任由張氏完成了成套的禮儀,然後才與張氏手牽着手進了安甯宮。
皇帝今日心情很好,自然興緻就蠻高。夫妻倆進了殿,很快就進入了狀态,柔情蜜意,索性屏退閑雜人等,立即歡好了一回。皇帝還很少像今天這麼猴急,這讓張氏感覺有些意外,但分外欣喜。
完事後,兩人互相撫摸着躺在榻上說着體己話。張氏有意無意地聞及今日之事,皇帝興奮地将整個經過講述一遍,對于今日給了驕傲的回纥王子移地建一個下馬威和深刻教訓的事兒,皇帝非常高興,甚至有點得意。
“陛下,臣妾萬萬沒想到,那孔晟竟然大難不死,難道真像宮裡宮外傳說的那樣,他是什麼天命之子?”張氏依偎在皇帝的懷裡,柔聲道。
皇帝微笑着搖搖頭:“坊間傳聞,荒誕至極。不過,孔晟的确是世所罕見百年不遇的天才,所謂亂世出英豪,孔晟這種人物應運而生,正是輔佐朕複興大唐的肱骨之臣。”
張氏哦了一聲,突然嬌聲道:“陛下,臣妾有一堂侄,年方弱冠,平日習文練武,堪可入神龍衛為國效力,不知陛下能否……”
張氏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皇帝的臉色。
她是一個擅長察言觀色的女人,隻要皇帝稍微流露出一絲不滿的神情,她就馬上會轉向,撤回自己的要求。
皇帝沒有太在意,不過是皇後母族一個堂侄罷了,既然想入神龍衛聽差,那就去吧,無關大局。想到這裡,皇帝揮了揮手:“這好辦,待朕明日與孔晟打個招呼,在神龍衛衙門給他找個差使便是。”
張氏大喜:“多謝陛下隆恩!”
皇帝哈哈大笑:“你我夫妻一體,何必分出彼此?朕的江山,汝也母儀天下,對于張家之人,朕昔年也有所虧欠,但有要求,隻要不違背朝廷規制,朕一并應允便是。”
皇帝說的是昔年他作為皇太子誠惶誠恐的落難之時,不僅張氏跟着他吃苦擔驚受怕,張氏的母族也跟着受到不小的拖累,原本一個顯貴豪門,因為出了一個太子妃被楊國忠之流死死打壓,又不被老皇帝所看重,漸漸就式微了。
直到李亨登基稱帝,張氏的母族才看到了再次崛起的希望。
張氏感動得淚如雨下,伏在皇帝懷裡哽咽起來。她這一梨花帶雨嬌柔的身子更加嬌柔,不免又觸發了皇帝的興緻,索性又翻身上馬,再來了一回。
長安侯府。
見孔晟神色不變,白袍女子以為孔晟有所觸動,就更加賣弄她那三寸不爛之舌,以她素日向回纥人傳教的耐心細緻和娓娓道來春風化雨般的洗腦性語言轟炸手段,準備将孔晟拿下。
當初,她也是憑借這個,将回纥可汗磨延啜和回纥二王子移地建拿下的。當然,明教在回纥的立足,肯定還有别的關鍵因素,比如說明教展現出來的某種力量得到了回纥王族的認可,希望通過獲得這種力量來鞏固自己統治。
但孔晟是什麼人,豈能被她給忽悠了。
穆長風在孔晟身後忍不住笑了。對于明教,他也是頭一次聽聞,不過一個宗教光明使,潛入長安侯府,就是為了說服孔晟入教,對他來說,也算是一件稀罕事和荒唐事了。
穆長風對孔晟了解很深,因為接觸時間日久。穆長風知道孔晟骨子裡是一個不信命不信鬼神的人,怎麼可能去信仰一個來自蠻夷的蠻教呢?
如果不是他看出這女子身懷絕技,生怕孔晟會有危險,早就大笑一聲揚長而去了。
孔晟不認為白袍女子找上自己就是為了說服自己入教這麼簡單。可不論如何,孔晟始終也不為所動。
見孔晟從始至終都保持着異樣的沉默,白袍女子浪費了半天的唇舌,終歸還是明白過來。眼前的這個唐朝顯赫一時的皇帝身邊的第一紅人孔晟,顯然沒有被她的舌綻蓮花所引誘。
這讓女光明使有些羞惱。
在她為數不多的傳教經曆中,還沒有一個人能面對她太專業太玄乎充斥着無窮蠱惑力的勸導能保持古井無波。當初在回纥傳教,她隻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讓回纥可汗相信這世間最大的神、唯一的神是明教的明尊,而其他一切滿天神佛,都是邪神。隻有信仰了明尊,才能有回纥人光輝燦爛的明天。
這輩子為回纥征戰南北,下輩子飛升入天堂淨土。
勸孔晟入教是她的臨時決定。
自那日在城外閱兵場上親眼目睹了孔晟的勇猛無敵和種種神奇之處後,又聞及唐朝皇帝對于孔晟的倚重和信任,尤其是看到孔晟還掌握神秘的火炮鑄造術,女光明使就生出了引孔晟入教的心思。
以孔晟在大唐的地位權勢,若是孔晟信仰明教,明教在大唐的傳教就會變得非常容易――至少這一次她來大唐建立一所大光明寺的使命,會輕而易舉地達成。而她也會因此,得到明教掌教的封賞。
外人不知,實際上明教内部等級森嚴,具備完整的階級層次。最高首腦就是教主,又名明尊聖使。聖使之下,分設四*王,名為天空法王、大地法王、光明法王與審判法王。
光明法王執掌與明尊溝通,管理明教内部的祭祀和信仰體系,類似于明教的副教主,輔佐聖使管理明教;而大地法王則管理教徒,負責傳教;光明法王則負責與黑暗勢力做鬥争,屬于明教中的戰鬥值司,平時修煉在明教總部,很少抛頭露面;而審判法王,顧名思義就是執掌明教刑罰,無論是教徒還是教中頭目,隻要觸犯教規教律,都要受到審判法王的無情審判。
因此,其他三位法王在明教總部深居簡出,一般人很少能見到。唯有這大地法王行走世間,傳教布道,麾下十二位護法、左右兩大光明使。而光明使之下,就是普通使者。每一個光明使麾下又有數百使者,算是扈從也算是護衛。
所以,光明使算是明教的準高層,還不是核心層成員。隻是在外行走的往往都是光明使和普通使者,所以在普通教衆眼裡,光明使就是教中的大人物了。
然而,孔晟的“油鹽不進”,卻讓女光明使漸漸明白過來,單憑單一空洞的說教想要引孔晟入教,恐怕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如采取強力手段。
一念及此,女光明使面紗後的眼眸驟然變得冷森光亮起來,她隐藏在袍袖之中的手在微微的顫抖,一股無形的殺氣陡然彌漫出來。
孔晟是何等的敏感,當他察覺到神秘白袍女子對自己生出的森森殺氣,當機立斷,立即閃電般飄身後退,穆長風長嘯一聲,拔劍出鞘,飛掠上前,擋在孔晟身前。
白袍女子仰面發出咯咯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她昂然站在原地,沒有理會穆長風橫劍的殺氣騰騰和如臨大敵,倒背雙手徑自凝望着孔晟道:“大将軍何必如臨大敵?本使滿懷誠意而來,為的是邀約大将軍出任聖教護法,聖教護法之位受千萬教衆膜拜供奉,榮耀無比,大将軍又何必拒絕本使好意?”
看得出來,女光明使根本就沒有把穆長風放在眼裡。或許是藝高人膽大,她連戒備的姿态都懶得擺,将整個空門都讓給了穆長風。
孔晟冷笑道:“孔某對貴教什麼護法高位不感興趣,還請貴使退去吧,從此後,你我雙方井水不犯河水,你傳你的教,我走我的路,互不相幹。”
白袍女子冷冷回道:“大将軍可知冒犯和亵渎聖教明尊,可是要天打雷轟、要被打入黑暗牢獄萬世不得翻身?你又可知,聖教審判法王所至,即便草木不敬,都要化為齑粉?”
孔晟神色淡漠:“貴使這是在威脅孔某嗎?”
白袍女子輕笑一聲,突然原地煙霧升騰,冷風拂面,待孔晟和穆長風再打眼望去時,其人已經站在長安侯府花廳的飛檐之上,身形随風擺動,再一晃就消失不見,聲音卻在半空中清晰傳來:“大将軍還請三思,本使還會再來,下一次,大将軍若是仍然不識時務,休怪本使翻臉無情了!”
穆長風寶劍歸鞘,神色凝重道:“二弟,此女身手詭異,似傳聞中的劍仙俠客之流,陸地飛騰,非我能及。為防不測,以愚兄之見,不如你暫且出城隐蔽,以免她再次潛進侯府,生出禍端。”
穆長風那意思是說,這女人的本事了得,我根本保護不了你,幹脆躲起來算了。
孔晟神色凝重,卻是緩緩搖了搖頭。
他不可能因為一個來曆不明的所謂明教光明使的幾句要挾就躲起來不見人,況且他也沒法躲,能躲到哪裡去?又能躲多久呢?躲起來根本不是辦法,也不是常法。
他可是大唐顯貴,有值司在身,還要入朝盡責,豈能說藏就藏。
方才這個女光明使的手段的确讓他心驚,也知道面對這種近乎劍仙之流的人物,自己所謂的神力和勇猛都根本是一句笑話。但……孔晟也不是沒有自保之力。
孔晟下意識地擡腕望向了自己手腕處那清晰的星圖印記,心念一動,一股電流頓時在他的體内開始無形流轉,隻要他願意,那無意中偶得的如同光劍般的外星科技武器随時可以跳躍而出,變成他保命的神秘利器。
孔晟曾經在山谷中試驗過光劍的效能。其威力之強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孔晟相信,哪怕是女光明使之流高手,也很難經得住光劍一擊。
這根本就不是人類力量所能抗衡的東西。
是物質又非物質是力量又非力量,無形化有形,有形又化無形,心随意轉,足以吞噬或者毀滅世間一切。如果這真的是外星人留下的産物或者說是遺存,孔晟很難想象,這該是一種怎樣先進和未知的文明?
但這種保命的法寶孔晟絕對不能随意顯現,不到危在旦夕的生死關頭,不能使用。一旦曝光,恐怕連皇帝都會觊觎。而孔晟,也絕對會變成衆矢之的。
一念及此,孔晟心頭暗定,笑了笑道:“穆大哥,區區一個明教使者,還不至于讓我躲起來不見人。你不要擔心,我想,她隻是為了傳教,并無惡意。”
穆長風皺眉搖頭:“二弟,此女惡言相加,極盡要挾之能事,你若是不加防範,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孔晟朗聲一笑:“穆大哥,你當了解我的個性。好了,穆大哥你回去歇着,我去一趟城外莊園,還有火炮鑄造的事兒需要居中調度。”
穆長風突然心頭一動:“二弟,這話倒是提醒了某家,實在不行的話,把你所出的神威無敵大将軍炮架設在侯府之上,若是那妖女再敢前來,就一炮轟去,就算她是劍俠之流人物,也将她轟成齑粉。”
穆長風竟然生出此念。
孔晟先是愕然,旋即啼笑皆非,火炮是軍中利器,可不是看家護院的工具,這要是一炮轟過去,打不打得中那白衣妖女且不說,整個長安侯府和附近的府邸民宅,恐怕都要化為廢墟。
但他又無法跟穆長風解釋,隻能苦笑搖頭,探手拍了拍穆長風的肩膀,徑自離去。穆長風不放心,還是縱身跟随,一路暗中保護孔晟一行數十騎直奔城外的莊園。實際上,就是孔晟的火器鑄造作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