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明郡.大衍觀香客上香叩拜,祈求着安康,一排排進出,有序不亂,正殿中香火缭繞,隐隐有着清唱陣陣,讓人聞之肅穆。
謝襄換上了道衣,現在在準備着一些銀兩,她身體痊愈,又修道法,空靈氣質漸漸生成,端是十分清麗。
她手中忙碌着,心中沉思,這些天郡裡傳着王存業東行扶桑斬殺叛逆鏟除妖魔的事情,越傳越廣,越傳越離譜,帶動着一批上香人群。
而昨天夜裡,白素素又相見,說了些事,卻理解了來龍去脈。
想到這裡,謝襄說着:“我去青羊宮一趟,你準備一下車馬吧!”
“啊,是!”陸伯聞言立刻應着。
謝襄聞言擺手,讓他下去,片刻乘車前去,一路而行,到黃昏時,行入了府城。
府城.茶館一個青衣人聽着說書人滔滔不絕,臉色漸漸發黑,出了茶館,沒有心思前去觀江水,轉身就回到道宮。
青羊道宮中清淨靈空,大殿檐飛入雲,道宮依山而建,遠遠望去,就見得巍峨不凡。
道宮一處側殿,這青衣道人此時站在蒼誦道人和同虛道人前稽首:“兩位真人,弟子有事禀告。”
“你且說來!”同虛道人雙眼微睜,對青衣道人說着。
“是。”青衣道人當即把這幾天鬧市聽聞一一道來,聽着青衣晚輩的話,不止同虛道人動容,就蒼誦道人也是眉頭皺起。
道門中诳言是大罪,這種事沒有可能作假。
“卻是有些棘手。”蒼誦道人皺着眉,一揮手,一面水鏡波光粼粼,鏡子中,一群人聽說書的正是高興。
同虛道人卻鐵青了臉,聲音枯燥。冷冷一笑,說:“這是用民意威逼道宮,此人其心可誅!”
這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自己也深深知道其中内幕。王存業行尋仙路,最後自然有個考語,本來一到了道宮,立刻就可以以審查官的權限,将此人拿下入得道獄,不想此子搞了這個,就難以内箱操縱了――此子眼中還有道宮麼?
蒼誦道人看了同虛道人一眼。揮手對青衣道人說着:“你且過來。”
青衣道人聞言慌忙到了蒼誦道人面前,這兩位都是上面來的真人,自己這個鬼仙未成的弟子隻要巴結上就肯定有不少好處。
“賞你三顆靈丹,你剛才的所見的事,原原本本告訴道正。”蒼誦道人話說完揮揮手,示意他可以下去。
青衣道人見了,躬身退了出去。
見着這人離去,蒼誦道人才格格一笑。說着:“的确,王存業有什麼顧忌,可以和道宮說嘛。要相信道宮會給他公平的評價,現在搞出這個輿論,哼!”
蒼誦道人也知道連山道的一些手段,但他的立場是道宮,王存業為自保而要挾道宮,不管是不是情有可諒,不信任昆侖就是喪心病狂。
同虛道人心裡一喜,小心翼翼問着:“那怎麼處理?”
這語頓時讓這小殿靜了下來,沉吟良久,蒼誦道人才沉聲出言:“先看看此子到了何處了。”
當下水鏡波光粼粼。種種圖像流轉,一陣模糊,一艘船出現在鏡面,見此兩位道人目光投向,就見一人出了船艙,一身道袍。背後懸劍。
“就是此子,到這裡還有六百裡!”同虛道人見了。
蒼誦道人看不清楚神色,沉吟着,尋仙路一走幾年都是尋常,王存業一年就歸來,實是讓人不得不多想。
隻是同時,水鏡中王存業突轉過來,目光投向虛空,冷冷一笑,水鏡中“啪”的一聲,圖卷頓消。
蒼誦道人和同虛道人見此,頓都是一驚,不由面面相觑。
“此子察覺我們窺測了?”同虛道人滿臉不敢置信。
蒼誦道人這時卻收了神色,隻是點點頭,起身來,腳步踱着,默思良久,才對蒼誦道人說:“沒想到此子進步這樣快,原本以為就是回來,也隻是無暇琉璃身,不想卻渡了風刀之劫!”
水鏡窺視普通人和人仙無往不利,但對鬼仙和地仙就很難奏效,陰神成就後,靈覺大增,往往才行法窺探,就被察覺,要是強者,憑借這一絲聯系,借影追本,追溯而上,就能将窺測之人轟殺于千裡之外。
以兩人的道法,要覺察并且封閉,必須是渡了風刀之劫的鬼仙!
此子成長速度,實在讓人心中生怖。
同虛道人實在不甘心,咬着牙,斟酌着字句說:“此子進步實在太快,不是懷有秘密,就是和蓬萊私通!”
這可是極大罪名,蒼誦道人臉色陰晴不定,卻說着:“本地道正是成平道的弟子,聽說王存業俗家師傅謝成是成平道的外門弟子,要是道正出手,隻怕未必能……”
特使雖權重,道正卻也可以分庭抗禮,在本郡想一手遮天基本上不可能。
兩人相看,都是無語“弟子求見道正。”遠遠在得正門,青衣道人出言喊着。
“進來。”話音落下,門自開,道正的話傳了出來。
青衣道人稽首,說:“弟子有事禀告。”
“你且說來。”玄雲在雲榻靜坐,聽着此言一怔。
青衣道人将先前所見和蒼誦道人和同虛道人的話一一道出,聽完這些,玄雲閉目沉思,暗暗掐算,已有所悟:“你下去!”
“是。”
見青衣道人退了出去,道正自雲榻上拿出一張玉符,單手一拍,空手虛畫,一道符光打入玉符,手一揮,破窗而出雲霄。
這時,夕陽銜山,瞑色清麗,謝襄當下對道宮說着:“成平道外門再傳弟子,屏山灣河神主祭謝襄,求見玄雲真人,煩通報一聲。”
道童見這女道含笑站着,吐詞清朗,儀态不凡,十分清麗,雖單論身份不算什麼,卻一時摸不準她的來路,心裡一遲疑。
隻是這時,道正的話遠遠自大殿中傳了出來:“讓她進來。”
道童聞言一驚,連忙稽首:“請進!”
謝襄謝了,就進了去,一路抵達大殿,大殿中,雲榻上,一個少女端坐,謝襄見了盈盈下拜,出言說着:“成平道外門再傳弟子謝襄拜見道正。”
謝成是成平道外門弟子,道正玄雲卻是知道,當下說着:“你來求見我,卻是何事?”
“不敢隐瞞真人,我奉師兄之命求見,師兄說,自己是成平道外門弟子,又過了尋仙路,還請拜入師門。”
這話一說,玄雲端坐雲榻,目光幽暗,良久不語,過了一刻時間,卻見一道金光穿入殿内,落到了道正手中。
玄雲拿下,沉下心一讀,眼睛一亮,才對着謝襄說着:“善哉,汝師兄既有此心,我代師門收下了。”
謝襄聞言大喜,再次下拜:“多謝真人。”
道正玄雲聞言擺手,謝襄恭謹退了出去。
道宮.側殿同虛道人臉色鐵青,蒼誦道人神色陰沉,都是不語。
忻水忻水一路流去,彙入大江,奔湧千山萬水,澆灌出千裡沃土,最後彙入大海,而在江面上,碧浪橫流,一艘海船揚帆而行,離着忻水不過三日了。
甲闆上王存業立着,帶着一絲冷笑。
王存業氣機純粹,道心圓滿通達,明照本心,自度過風劫,靈覺大增,剛才有人行法窺探,卻隐瞞不得,被他切斷了。
不過這時卻不是計較時,隻見江水滔滔,青天萬裡,讓人見之忘懷,王存業将一瓶還未喝完的huā雕取了出來,就是一口。
三口過後酒意上湧,這種感覺,真是讓人難忘,心中卻一片清明,隻是沉思着。
撞天鐘和連山道結怨,這次不得不用輿論和先機自保,怕也是得罪了昆侖,現在隻有進成平道了。
相比于賜予真種由不得弟子選擇,尋仙路卻可自擇道門,自己原本就是成平道外門弟子,這次回歸名正言順。
而且自己雖有桀骜,卻還在底線内,再說得罪的不是成平道,應是可以,至于到了道門獲得的待遇,王存業卻不放在心上。
有着龜殼,這些待遇差異還不能阻礙着道業進展。
桑港這是江水與大海交彙處,是中土和各國連接海港之一,港口廣闊,行船多到此處,造就了繁榮,風清水綠,楊柳垂岸,讓人見之忘懷。
域外來客,多會在此逗留。
碼頭上繁忙不息,商客往來,洛水踏步而出,穿着中土現在流行的衣袍,挂着長劍,似是一個挂劍遊學的學子。
隐去修道氣息,免去中土道門盤查監督,卻是必行的功課。
隻是踏步中土,一種血脈連接的感覺彌漫着,他腳步有些沉重,望着這中土繁華之地,喃喃說着:“終于回來了麼?”
回歸中土,是和殺滅昆侖一樣,是蓬萊道宮紮根在道人心中的三百年大願,再也忘記不得。
隻是洛水終是劍仙,片刻收回思緒,朝一間客棧行去。
蓬萊道宮不是沒有派人重歸中土打探情報,但都和他一樣,隐去修道氣息,或作商人,或作劍客。
不知中土道人去了哪裡,不過這樣英傑道人,卻不會查不到,洛水這樣想着,眼神頓時幽暗下來。
王存業所作所為,他照樣可以作!
此行目的,就是殺滅王存業,再迅速退回蓬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