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一張符箓在空中化成一個古篆,黃光爍爍,立于虛空,演化出日月星辰,又垂下絲絲波紋。
這次文先生早有防備,冷哼一聲,單手舉起:“大劈棺手!”
周身罡氣和火焰一樣吞吐,這一掌劈下,頓時空中炸開,一股焦味彌漫而出,這張符箓消散于無形,卻比上次更是輕松。
不過符箓阻擊,卻是為王存業争取到寶貴時間,隻見王存業閃電一樣急退,退到了松林之中,身影不斷變淡,消逝在天地山林之中,最後吐出一句話:“兵法雲:藏于九地之下,動于九天之上,我以兵法破你!”
滾滾言語,自口中砸下,每一音節都宛如悶雷,一聲聲響在山谷中,積雪震動,紛紛落下,一時間雪落二度,卻成奇觀,最可怕的是,聲音到後來就萦繞山林,不但不能找出聲音來源,反顯的四處都是。
見此,文先生冷哼一聲,雙拳緊握,身軀上明紅的罡氣環繞周身,宛然火焰吞吐,火舌吐出三尺,刀劍不能加,法術不能落,舉手投足間大力相随。
“笑話,裝神弄鬼!”出于對自身武功的自信,似乎王存業所做作為,不過跳梁小醜,不值一提,文先生踏步上前,耳朵微微顫動,似尋聽着王存業的心跳。
王存業隐于一顆樹下,心跳和氣息已經潛藏,道法中有遁形術和歸隐術,王存業得的都是初卷,但足夠了。
遁形術初卷,能合在五行中,特别是借風而行,雖趕不上馬匹的速度,但勝在出其不意,和輕功配合可以事半功倍,要是中卷更可以踏水而行,火中漫步,又或淩然飛渡,諸般種種,舉不勝舉。
而歸隐術,氣息與天地山川大地相合,乘六禦,合山林,不見行迹,渺渺茫茫。
仙家法度,古有仙真,凡人不能見其形體,此術依此演變而來。
王存業此時就連用二種密術,雖都是初卷上的内容,卻都足夠了,這時目光迷離,冷眼向文先生望去。
隻見文先生靜靜站着,甚至半閉着眼,處于入定一樣的靜止狀态。
王存業頓時知道,文先生心靈一片空靈,周圍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感覺,在茫茫山林中,王存業依着道術,或可一時潛伏,但王存業隻要一動,隻怕立刻就要遭他的殺手!
王存業心中佩服,原本的計劃,就是自己隐藏在暗處,卻可使這文先生草木皆兵,時時處于戒備中,這樣自然不能長久。
不想這人靜立凝柱,反而可以借此養氣,宛如中流砥柱。
隻是,僅僅這樣并不夠,王存業泛出了一絲冷笑!
雙手結印,嘴唇微動,隐隐有氣流卷動,卻詭異不見半點聲音。
大雪茫茫而下,垂在了一層雪紗,一陣風吹過,卷起無數積雪,王存業啟動着六丁六甲,片刻,半空中有着普通人肉眼看不見的金光一亮,十二個若隐若現的影像浮現在空中,這就成了!
這時文先生已有察覺,半空中金光一閃,六丁六甲還未落下,文先生就單腳向地面一踏,用力之大,使得大地都出現一個深坑,山林震動,積雪崩塌。
這人絲毫不顧,借着此力一躍,右手高舉,全力劈下,正是大劈棺手,空氣中,出現水波一樣的紋路,震動四周,下一刻才有隆隆爆裂聲傳出。
隻是六丁六甲并非實體,文先生雖強,罡氣在身,刀劍不能加,道術不能落,卻無法對這種靈體造成有效殺傷。
隻見一擊之下,六丁六甲卻漸漸要隐去。
文先生心中一沉,果是靈體,自己大劈棺手不能殺之!
文先生生性決斷,不然當年就不可能在兵敗下斷然投靠魏侯,眼見着六丁六甲漸漸隐去,四周卻不斷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或東或西,頓時就知道了王存業所想的詭計。
這四處有聲,而王存業隐在其中,頓時就掩蓋了,而自己必須處處戒備,一有疏突,王存業就會乘機刺殺。
此子劍法通玄,劍氣凜寒,卻真真可以使自己疲于奔命。
想到這裡,手一揮,指甲劃過左手臂膀,和刀劃的一樣,血肉被劃開,鮮血翻飛,文先生毫不在意,銀牙一咬,怒吼一聲,向四面灑出,每滴血珠都隐含着雷鳴。
武道之人血氣陽剛,卻防不過鬼靈偷襲,而武道宗師功至先天,一身血罡練成,舉手投擲之間罡氣翻湧,其之血液更是有破邪之效果。
血珠四濺,炸裂在半空中,隻是卻沒有半點反應。
天空中大雪茫茫,鵝毛大小一樣的雪花灑下,見此,文先生不由一股寒氣從頭到尾澆了下來。
這一手陽剛血罡,不知破了多少陰靈鬼孽,為何今日卻不見半點反應?
眼見着文先生已經破去了先前靜立姿态,警惕掃看四周,罡氣翻滾,肌肉塊塊緊張,王存業冷冷一笑。
這種全面警惕的狀态,極耗真元,而自己卻可從容休息,彼消此長,他疲我逸,雖文先生入得先天,也可斬殺之!
雪不住的下落,文先生站在雪中,六識被他提到一個難以想象的高度,四周每一絲氣息都在監看中,半響後也不見一絲響動,隻卻不敢大意,全身罡氣流轉護住周身。
心中不由思量,莫非此子見不敵我,已經遠去了?
這念頭剛起,三丈距離,突有一顆樹枝折斷,“啪”的一聲掉落而下。
這聲音極細微,卻立刻引發了暴雷,文先生眼神一凝,單腳踏地,身形前傾,一竄之下,三丈距離瞬間就到,右手一橫,向前探去。
隻聽“轟”的一聲,空氣波紋四溢,劈斬下去,這顆生長了百年的松樹,頓時擊成碎木,如中雷擊,轟而倒下。
幾乎同時,背後又是一聲,文先生一聲吼叫,反手就是一掌,這一掌比剛才更強,無聲無息之間,背後一顆松樹,一個掌印浮現,還是沒有人!
就在這時青黃不接的瞬間,劍光一閃,一劍直直刺來,雖是直刺,卻依循一條難以描述的曲線而來,每個瞬間,劍尖都轉化角度,隻是太快,因此彙集成劍光一閃!
還來不及思考,文先生突發覺自己完全被劍光所罩,現在即要退避也絕不可能,硬是提起一口真元,劈斬而下——大劈棺手!
天地突而停頓,拳劍相交,隻聽“轟”的一聲,一條人影趁着大力,向後飄去,隻是退後三丈,人影就漸漸淡去,融合在山林中不見。
文先生卻不及追殺,隻聽“噗”的一聲,額上出現一條血痕,卻是劍氣所傷,王存業的劍法,實達到了接近劍法宗師的境界。
這一耽誤,待得文先生将身内一絲陰毒的劍氣噴出,隻見茫茫雪原,松伯處處,卻再也不見人。
文先生心中震驚,感覺到内髒隐隐作痛,卻是受了一些内傷,對此子的最後一絲輕蔑都消去,他戰鬥經驗何等豐富,立刻明白王存業的戰術。
此子劍法已經算是頂尖,但是殺之不難,隻要五十招就可,單有這樣道術的道士也見多了,單是自己殺了就有十數個!
兩者單獨都不難,可一結合,就實是可怖可懼。
是不是撤退,一種想法從心中閃過,但這想法還沒有明亮,又一個念頭浮上心——魏侯對我有大恩,我怎能後退?
必殺了此子,以報魏侯,這念頭一産生,就彌漫在心中,聽着背後一動,頓時反手一掌——大劈棺手!
雪花片片落下,王存業坐在一塊青石後,青石前十五丈處,文先生左突右擊,動辄間都要将虛空炸裂,隆隆之響不絕于耳。
六丁六甲與施法者心靈相通,可以知道靈體所見,見此,王存業不由浮出一絲冷笑,要是文先生立刻離開,自己還難以殺之,現在卻大有機會。
隻是片刻,整個山谷樹木倒塌,碎木四濺,大地上積雪大片大片掃了出去,人力能達到如此,真是可怖可懼,隻是打不着人,卻也無用。
王存業靜靜觀雪天地,聽着六丁六甲彙報,歸藏術在身,氣息盡數隐藏,與天地山林合為一體,靜靜待着文先生力竭。
到時,就是此人身死之時,想到此處,王存業心中一片清涼。
青石下,文先生劈出一掌,突覺得一陣心悸,頓時明白自己耗費過钜,接近油盡燈枯,一有這感覺,頓時一股清涼襲上心中,将原本的想法砸的粉碎。
“怎麼回事,我怎麼會這樣迷亂了心竅,卻是這樣想,這樣幹?魏侯再大恩,也不值我這樣拼命,莫非是此子的妖術?”文先生一想到這裡,就立刻掠了過去,背靠大石,注視四周,身體微微不支,罡氣散了開去。
靠着大石,手按丹田,急速恢複真氣,隻要緩過這口氣,就立刻出山!
就在這時,“噗”一張符箓在空中化成一個古篆,黃光爍爍,立于虛空,演化出日月星辰,又垂下絲絲波紋。
文先生三尺内,風雪停止運行,絲絲力量垂下,束縛着動作。
王存業現出身影,說着:“我有此法在此,請君破之!”
話音剛落,就仰天長笑。
文先生怒吼一聲:“大劈棺手!”
一掌劈去,隻聽“轟”的一聲,掌力和波紋相撞,飛濺出火花,卻沒有破開,生死關口,文先生披散着頭發,表情恐懼,高喊着:“王存業,你不能殺我,我是魏侯供侍……”
話還沒有落,一道劍光閃過,隻聽“噗”的一聲,鮮血噴出七尺,直直而上,而頭顱滾落而下,陷入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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