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二院内,定嫔蜷縮在角落裡,四周靜得出奇,隻有她自己的心跳聲。
她以為她和德妃是閨密,是手帕交,她以為德妃會對她維護一二,可她沒有想到,德妃竟然絲毫不念姐妹之情,冷酷無情地把她發配到了東二院。
在來東二院的路上,有人告訴她,福兒的屍體被發現了。
東二院裡除了外面守門的壯碩嬷嬷,就沒有其他人了,更沒有人服侍。
那是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大冷的天,兩個人一邊守門一邊罵街,反正這裡是鳥不屙屎的地方,罵街也沒人聽得到。
至于屋裡那位,呵呵,全都被貶到這裡來了,那就不算是個人了。
她們是皇宮裡地位最低下的,平日裡别說是皇帝,就連宮裡的那些位份低的美人們也見不着,現在終于有個曾經的貴人落到她們手裡了,在她們眼裡,落地鳳凰還不如雞呢,何況這位離鳳凰還遠着呢,當然連雞也比不上。
“咦,不是說被打入冷宮的,整日裡哭哭啼啼嗎?以前在冷宮裡的那些,都要按着時辰排隊哭呢,怎麼裡面的這位,到現在也沒哭一聲呢,是啞了還是壓根沒害怕?”一名婆子說道。
另一個冷笑:“不哭可不行,你等着,我這就讓她哭出來。”
聞言,先前的那個也笑了,道:“我跟你一塊兒去。”
兩人一先一後進了裡面,自是不會知道,就在她們身後,一個苗條的身影也跟着進去了,隻不過沒有直接跟着她們進屋,而是尋個隐蔽的地方藏了起來。
片刻後,屋裡果然傳來女子的哭聲,兩個婆子又一前一後出來,臉上笑嘻嘻的,其中一個甩着手腕子,道:“這娘們還真是皮厚,擰得老娘手都疼了,她這才哭出來。”
定嫔其實是不想哭的,可是她若是不哭,那兩個兇神惡煞的婆子便會一直擰她,她恨死德妃了,她畢竟是皇帝的女人,若是德妃沒有吩咐,這兩個下等奴才豈敢折磨她。
她在宮中多年,對這些伎倆早已見慣不怪了,她現在隻希望娘家那邊能夠給力,無論是長興侯府還是宗人令,能在這個時候幫上忙。
忽然,定嫔感到眼前一花,接着脖子上便是一涼,她下意識地止住哭聲,驚恐地望着面前突然出現的人。
這是一個小内侍,十七八歲的樣子,生得十分俊俏。
雖然這是一張從未見過的生面孔,可一看這樣貌,定嫔便猜出這名小内侍的身份了。
“你是乾清宮的?”她壓低聲音問道。
當年的林淑妃那般受寵,已經懷了龍種了,還是死得不明不白,她才不信林淑妃是被楊皇後弄死的,楊皇後那樣的地位,那麼大的靠山,何苦殺掉一個妃子給自己惹來一身騷,林淑妃是死在誰手裡的,她早就猜出來了。
皇帝,隻能是皇帝。
皇帝的那點愛好,她當然知道。她可不是焦美人,她對皇帝早就不抱希望了。
看看秋秋和連兒的模樣就知道了,乾清宮裡都是這種相貌俊俏的内侍,至于那些沒有閹過的侍衛們,更是個個英俊挺拔。
現在眼前的這個,和秋秋、連兒一看就是一路的,不但長得俊,而且女裡女氣。
并非隻要是太監就一定是娘娘腔,同樣的庵人,也分三六九等,像眼前的這個,就是那種最像女人的。
脫下這身内侍服飾,塗脂抹粉戴上钗環,就是個活生生的小娘子。
周彤可不知道她自己的這張臉,能讓定嫔浮想聯翩,她隻對定嫔猜出她是乾清宮的有興趣。
她低聲說道:“你還是再哭兩聲吧,否則外頭的人不放心,又要擰你了。”
定嫔目露兇光,但是卻真的嘤嘤嘤又哭了幾聲。
“皇帝讓你來殺我?就憑你?”定嫔打量着周彤那副苗條的小身闆,眼睛不由落到她的兇前。
因為要假扮成内侍,周彤進宮前就束兇了,可是她已經是十八歲的姑娘了,無論怎樣束兇,也束不成平平闆闆的男人樣子,一般人不會留意,可是定嫔,顯然不是一般人,她的眼睛毒得很。
周彤輕揚眉角,說道:“現在你知道了,我不是内侍。”
定嫔臉上一僵,不是内侍,那就是假扮成内侍的宮女了。
乾清宮裡沒有宮女,莫非這是德妃派來的人?為了掩人耳目,假扮成内侍?
周彤道:“你别管我是什麼人了,至少我不是來殺你的。但是我知道,有人想要殺你,而我能幫你給宮外遞話,想來現在你想要把話傳出去,也很困難了吧。”
定嫔離開淑甯宮時,隻帶了福兒一個。
原先淑甯宮裡的人,要麼死了,要麼就被囚禁在冷宮裡,怕是以後也難見天日了。
現在唯一能救她的,就隻有長興侯府和宗人令。
但是她已經被送到東二院了,即使他們已經得到消息,也不知道她在這裡的實際情況。
“我為何要信你?”定嫔又哭了兩聲,接着問道。
“就憑我知道尼姑是皇後。”周彤說道。
定嫔驚得差點叫出聲來,她驚愕地瞪着周彤,緩緩地說道:“你是聽誰說的?”
“這你就别管了,我現在隻想知道,那天進宮的是不是悟清,你和他是什麼關系。”
說到這裡,周彤手上一動,定嫔隻覺頸間一痛,剛剛一直在和周彤說話,定嫔竟然忘了,她的脖子上還橫着一把刀。
“你還是想要殺我?”她問道。
“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刀有時候會不聽我的話,比如我嘴裡說着不殺你,可是我的刀卻割斷了你的咽喉,所以你最好配合一點,免得我管不住這把刀。”
定嫔氣得半死,這究竟是哪個宮裡的宮女,這麼可惡的家夥藏在宮裡,竟然沒有被人發現?
心裡這樣想,可是嘴裡卻不敢說出來。
說來說去,定嫔也隻是一個後宮女子。
雖然心狠,可是卻也不敢拿着刀殺人,頂多就是下下毒放放火,或者借刀殺人。
像這樣明晃晃地掏刀子,她沒見過,也沒想過。
“是悟清,的确是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