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冷靜下來後,很快就發現張縱剛才的話是在試探自己,這讓她的眼神一下子淩厲起來,不過這種淩厲很快就收了回去,轉而一副風清雲淡的表情道:“難道明大夫對你贊不絕口,說你的才智遠在他之上,現在看來你果然有過人之處!”
“天後缪贊了,在下隻是區區一個學士,哪裡能與明大夫相提并論?”張縱再次謙虛的一笑道,其實他現在感覺很累,畢竟他和武媚娘明明站在對立的立場上,甚至可以說水火不容,但現在卻要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樣子,即勞神又勞心,張縱感覺自己都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
幸好武媚娘這時也被張縱的話激的差點壓制不住怒火,而且她召張縱來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于是一揮衣袖道:“我還要政務要處理,你如果沒有事情的話,就告退吧!”
“臣告退!”張縱當即也站起來道,說完轉身就離開了宣政殿。
而當張縱走出大殿後,卻也長長的出了口氣,雖然面對武媚娘讓他感覺很不舒服,但卻也沒有白來,至少他搞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武媚娘與明崇俨之間的關系十分複雜,遠不是自己以前想像的那麼簡單。
“如果能徹底搞清楚武媚娘與明崇俨的關系,也許……”張縱說到這裡,嘴角也挂上了幾分笑意,如果能搞清楚這件事,也許可以成為他們牽制武媚娘的手段之一。
李弘依然沒有離開,等到張縱出了大明宮時,立刻就看到了李弘,而他也急忙上前,然後将自己與武媚娘交談的經過,以及自己的判斷講了一遍。
“有意思,看來明崇俨身上還有更多的秘密,我得讓人把他盯的再緊一些了!”李弘聽完之後也露出興奮的神色,他本以為明崇俨死心塌地的為武媚娘賣命,但現在看來,他們之間的關系十分複雜,甚至武媚娘并不完全信任明崇俨,這對他來說當然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回芙蓉苑的馬車上,李弘也一直和張縱讨論着明崇俨的事,其實早在之前,張縱就感覺明崇俨雖然聽命于武媚娘,但卻有自己的主張,這次的發現也算是印證了他之前的猜測。
不過張縱兩人雖然讨論了一路,但最後也沒能讨論出什麼結果來,畢竟現在他們掌握的信息還是太少了,根本推斷不出什麼,頂多就是做一些不靠譜的猜想。
回到家中後,李弘向張縱告别離開,婉兒這時也立刻迎上來關切的問道:“公子,您今天進宮沒出什麼事吧?”
昨天婉兒知道張縱今天要進宮後,就一直十分擔心,特别是今天張縱走後,她更是坐立不安,生怕出什麼事情,現在看到張縱平安回來,也總算是松了口氣。
“沒事,隻不過陛下和天後叫我過去,說了一些婚禮的事,你怎麼樣,今天家裡有沒有來客人?”張縱擺了擺手笑道。
“世子倒是來了,不過得知公子進宮後,他也很快離開了,另外城外的莊子也來人了,說是因為明年要舉行科舉,所以許多各地的讀書人趕往京城,有幾個讀書人想在莊子裡租住,他們不敢做主,就派人來請示,我已經替公子答應了。”婉兒一邊給張縱麻利的倒茶一邊開口道。
薛紹本來是家裡的常客,所以張縱并不意外,不過聽到城外莊園的事時,也有些意外,不過仔細一想也正常,每到科舉時,一些路途遙遠的士子就會提前半年甚至是一年進京,然後找個地方住下,一邊溫習一邊等候科舉的到來。
不過長安大居不易,按照收入的比例,長安的房價比後世一線城市的房價還要高,一般人别說買房了,連租房都租不起,雖然這個時代讀得起書的人大都不是窮人,但面對長安誇張的房租也十分吃不消,更何況他們一般都是半年一年,而且隻靠家裡帶來的盤纏過活,自然是能省就省。
在這種情況下,長安城外的農莊就成為這些讀書人的最佳去處,一來農莊的房租十分便宜,一般人都能承擔得起,二來農莊比城中安靜,更适合他們靜心讀書。所以每到這個時候,城外的農莊都住滿了各地趕來的讀書人。
“你做的很好,那些記人也不容易,讓莊子裡給他們減點房租,另外再送些吃食,也算是咱們的一點心意了!”張縱當下點頭道。
“公子放心,我已經吩咐過了,說起來日後若是這些讀書人如果能夠考上的話,在官場上見到公子還要欠咱們一份人情!”婉兒這時也是一笑道,小算盤也是打的賊精。
“哈哈~,你還真是貪心!”張縱卻是被婉兒的話給逗樂了,随後這才又有些感慨的道,“想要考上可不容易,朝廷每次取士都有嚴格的人數限制,而且在開考之前,許多有背景的士子都已經走好了門路,隻要得到朝中有影響力的官員或貴族的舉薦,他們幾乎都能毫無懸念的考上,這也再次擠占了中舉的名額,剩下的人想要考上也就更困難了!”
大唐的科舉還是有很大的弊端,主要就是考前允許士子投卷,從而得到官員或貴族的舉薦,而這無疑是科舉的捷徑,比如當初張縱的堂兄張經,就是通過張縱,從而得到城陽長公主的舉薦,僅僅一次就考上了進士,現在已經外放到慶州做了縣尉,估計隻要過個幾年,就可以調回長安任職。
也正是有堂兄張經這個例子,所以張縱才深刻的了解到大唐科舉之中的衆多門路,但越是了解,他就越是搖頭,難怪整個大唐一直被世家大族把持着朝堂,最主要的根源就是在科舉上,哪怕有某個皇帝醒悟過來,對世家大族大加打壓,但隻要風頭一過,這些世家大族依然會再次回到朝堂上。
“科舉對于沒有關系的士子的确十分困難,但有些才學過人的士子,還是有可能考上的,而且我聽莊子裡的人說,這次住進咱們莊子的士子之中,有個南方來的大才子,自幼就有神童之稱,說不定他就能考上。”這時婉兒一邊給張縱捶背,一邊将自己聽來的事當做談資講給張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