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東南太醫署,說起來太醫署十分特别,它即是一個朝廷的行政機構,又兼具着教育的功能,這點與國子監有點像,但卻比國子監多了一些實際的權力。
李弘與張縱來到太醫署時,門前已經有幾名官員等候,看到他們也急忙上前行禮,其中為首的那個老者開口道:“太醫署令周蘆拜見太子殿下!”
“周署令不必多禮,咱們進去談吧!”李弘當下一笑道,這個周署令他也十分熟悉,因為對方曾經擔任過禦醫,為李弘治過病,後來才調到太醫署任職。
周署令當然不敢怠慢,急忙請李弘進太醫署,不過他并不認識張縱,但是看到張縱跟在李弘身邊,也猜到對方的身份不一般,所以對張縱也十分的客氣。
進到太醫署後,李弘這才一指張縱介紹道:“這位是崇賢館學士張縱,周署令你應該聽說過他的名字吧?”
“原來是名滿長安的張學士,失敬失敬!”周署令聽到張縱的名字也立刻向張縱行禮道,畢竟張縱在京城實在太有名了,别的不說,光是那些高産的玉米和土豆,就足以讓張縱名垂史冊。
“周署令客氣了,今日我與殿下前來,是有一件要事與周署令商議!”張縱也沒有客氣,直接開門見山道。
“張學士請講!”周署令倒也是個爽快人,于是也立刻開口道。
張縱當下就把接種牛痘的事情講了一遍,雖然這件事他并沒有保密,但知道的人也依然很有限,至少周署令是第一次聽說,所以當他聽完整個事情後,也露出震驚的表情。
“張學士你确定這個接種牛痘可以預防天花?”周署令震驚過後,這才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我有十足的把握,而且之前我已經用監獄裡的死囚做了實驗……”張縱當下又把自己的實驗過程講了一遍,周署令本來就是個醫術精湛的大夫,所以對張縱做的實驗也有着更深刻的理解,甚至對接種這種辦法也并不陌生,畢竟千金方中就有記載。
“雖然現在沒能用天花直接驗證,但是在那些接種的犯人中,有個犯人曾經得過天花,也隻有他在接種時沒有任何的反應,而天花是終生免疫,所以由此也可以間接斷定,牛痘對天花的确有效果!”張縱最後再次補充道。
“妙啊!妙啊!”周署令聽到這裡也興奮的直揪胡子,雖然他對張縱口中的一些名詞不太理解,但大體的意思還是明白的,畢竟醫術有些地方是相通的,而且得過天花的人終生不會再得天花的事也并不是什麼秘密,甚至他們太醫署收學生時,還會特意挑選曾經得過天花的學生,這樣日後遇到天花疫情時,這些學生就能派上大用了。
“周署令,牛痘接種經過我的驗證,已經證明對體無害,隻會出現一些輕微的症狀,甚至連我自己也已經接種過了,所以我想先在太醫署的醫官中推廣這種辦法,日後若是遇到天花爆發,這些醫官自身的安全也就能保證了。”張縱這時終于把自己的來意講了出來道。
“這件事倒是好辦,不過……”周署令先是十分痛快的答應下來,但随即卻似乎又想到什麼為難的事情,一時間竟然不好意思開口。
“周署令你有什麼難處盡管開口,一切有我來處理!”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李弘也終于說道,他來的目的就是給張縱站台,另外有什麼問題他也可以從中協調。
“這個……”隻見周署令聽到李弘的話還是有些猶豫,不過最終還是開口道,“說出來可能會讓張學士笑話,種牛痘如果真的有效,那将是造福天下萬民之舉,所以我想請問一下張學士,能否将種牛痘的辦法傳授給我們太醫署,到時也好……”
沒等周署令說完,張縱就笑着打斷他道:“周署令不必擔心,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藏私,接種牛痘的方法十分簡單,到時你們一看就會!”
張縱理解周署令的擔心,這個時代不像後世,醫術的教學主要還是師傅帶徒弟,而且醫術和兵法一樣,許多都是家學,也就是父子相傳,别說接種牛痘這種意義重大的醫術了,有時候連一個藥方都可以成為家族的絕密,輕易不肯示人,所以周署令才會擔心張縱不肯把接種牛痘的辦法外傳。
聽到張縱的話,周署令當即也激動的再次向他道謝,如果種牛痘真的可以預防天花,這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天大的政績,甚至說不定還能借着這個機會名留青史。
事情談妥了,張縱與周署令又商量了一些具體的細節問題,甚至張縱都不打算親手接種,而是讓太醫署的人接手,讓他們出人自己幫着培訓一下,其實也沒什麼可培訓的,關鍵是讓他們學會怎麼取牛痘膿液,然後再晾成幹粉就可以了。
最後事情談完,張縱與李弘這才起身告辭,周署令也親自送他們離開,等到出了太醫署後,張縱也長出了口氣,種牛痘的事總算是處理完了,他也可以放下一樁心事了。
“張縱,你的病剛好,這段時間就多呆在家裡休息一下,另外禮部的人可能也要去找你。”這時李弘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張縱聽到這裡先是愣了一下,随後這才反應過來,他和太平成親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禮部的人肯定要找他培訓一下相關的禮儀,一想到這些,他的心情也再次變得沉重起來。
看到張縱忽然沉默下來,李弘也暗歎了口氣,但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陪着張縱一起沉默。
不過就在這時,忽然隻見一個内侍飛奔而來,見到李弘先是行了一禮,随後這才開口道:“啟禀太子,天後想要召見一下張學士!”
“什麼?”李弘和張縱聽到内侍的話也幾乎同時皺起眉頭,他們都沒想到武媚娘竟然在這個時候要召見張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