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瑞帝态度的明朗,兩國的談判終于有了方向,因此很快也達成了停戰協議。
望着達成的協議,方成隻覺得自己在鬼門關裡走了一遭,他的内心也是越來越焦慮,因為他不敢肯定他下一次是否還有這樣的運氣。
雖然蔡元明并未給他什麼提示,但方成在心中還是感謝蔡元明的,若不是蔡元明那愚直可愛的老頭竭力相勸,并且用了一通高深莫測的道理,瑞帝是很難改變自己的主意的。
在方成眼中,蔡元明就是一個愚直的小老頭。
而金隆運看着來之不易的協議,心中稍稍安定的同時也充滿了憂慮。
這份協議是他千辛萬苦得來的,當初自認為得了時機發動了戰争,卻沒想到局勢直轉而下,蜀州竟然不戰而降,而契丹卻不得不吞下自己釀造的苦果。
原本平等的國家,不得不再一次臣服中原,雖然這是大多數遊牧民族最終的結局,但自尊心極強的金隆運仍将此視為奇恥大辱,最後也隻能以時運不濟來安慰自己。
再看達成的協議,他越想越糟心。
在協議中,瑞朝答應将放金國的質子金小詩同契丹使團一起回契丹。
一想到金小詩要回到契丹,而金隆運他也與金小詩形成了不可愈合的裂痕,金隆運心中就隐隐的不安。
接下來唯一安慰便是瑞朝同意對開放兩國邊留繼續進行談判,但也隻是繼續談,沒有确定之前,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有了這次談判的教訓,此時的金隆運在心中暗暗發誓若是将來瑞朝開放兩國邊貿,解決契丹物資短缺的問題,以後再也不輕啟戰端,除非中原王朝再次衰落,不過金隆運看着現今強大而繁華的瑞朝,那個“除非”并是在他有生之年是見不到了的,同由得内心絕望。
金隆運當初到底錯估了瑞朝的強大和瑞帝的決心。
此時的金隆運相信就算沒有蜀州的突然投降這一事,瑞朝仍然能取得勝利,雖然瑞朝可能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但金隆運還敢肯定在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後,就算蔡元明如何勸阻,契丹也不會得到這一紙協議。
最終,契丹也會付出慘烈的代價。
想到這裡,金隆運在心中慶幸有蔡元明這個蠢的有些可愛,聰明的讓人害怕的老頭,要不然等着契丹的可能是滅頂之災。
不過金隆運又想到蔡元明的話,中原的強大文明最終會征服契丹,他的心中但五味雜陳。
有些東西,深入骨髓,便無法改變,比如說他身體中流淌的是漢人的血,比如說他喜歡漢文化,而且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許多契丹人。
雖然蔡元明說靠着強大的文明就能打敗強大的敵人有些可笑,但他無法輕視高等文明對低等文明的同化能力。
如果将來有一天,契丹人真被中原文明同化,那麼契丹還會存在嗎?
想到這裡,金隆運突然對林太後非常愧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幫了林太後還是害了林太後。
帶着這種愧疚,以及那個當初被他建議送給瑞朝為質的皇子金小詩,金隆雲回到了契丹
“臣無能”見到林太後,金隆運隻這一句,便再也說不出别的話來。
“丞相辛苦了。”林太後緊握着金隆運的手說道。
“是臣讓契丹受辱了。”金隆運艱難的說道。
“也許這便是最好的結果了,這協議雖讓契丹雖丢了些臉面,但到底也得了些實惠。”林太後有些疲憊的感歎到,總得來說這場戰争還是達到了她的某些目的,至少此時的契丹王室再想挑事,也是有心無力了,而且還将她的大兒子帶了回來。
說到這裡,林太後才将目光落到自從入帳就拘謹的立在一旁的年輕人身上,金小詩自入賬後就感到非常的不自在。
林太後和丞相金隆運才像一家人,而他隻是一個外人,此時金小詩見林太後看着自己,不由得又有些緊張,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的母親。
“你可是孤的隆緒。”林太後望着金小詩,平淡的問道,沒人注意到她的雙手已是緊緊的握在一起。
“兒子隆緒見過母後。”金小詩很自然的将自己以前的名字喊了出口,心中卻因為林太後的平淡而失望,又因失望産生了更多的恨意。
“你回來就好,孤還要與丞相商量些事情,你一路奔波想必也是累了先退下休息吧,營仗孤讓人為你準備好了。”林太後說道,而後便喚侍衛将金小詩帶了出去。
第二日,契丹軍營便有消息傳出,由于契丹軍士勇猛,瑞朝終于屈服,與他們的大丞相達成了協議,歸還了他們的皇子、國師,而且馬上就要開通邊防貿易了。
消息傳出,軍中沸騰,沒人去細想這個消息是否真實,隻因他們的太後确認過的,他們便相信;隻因這場戰争已經超越了他們的心理極限,他們并非生來就好戰,也并非生來不怕死,沒有好處的戰争實在是太恐怖了,還好,終于可以結束了。
當天瑞帝的聖旨也到達了瑞朝的軍營,對于瑞帝的這個決定,四皇子李嘯炎以及虎頭都非常的不解,為什麼在形式大好的情況下,瑞帝答應這樣一個協議。
當他們初聞這個協議的時候,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若不是朝陽長公主向來辦事有分寸,他們甚至懷疑朝陽長公主假傳聖旨。
“父皇終于老子。”四皇子李嘯炎心中如此想。
“父皇腦袋壞了。”虎頭心中暗想。
“知道你們心中不服氣,這打仗啊,打得可是百姓的錢袋子,更是将士的性命,可能我是個女人吧,年紀也大了,見不得這些了,早點結束也罷。中是嘯炎和小五,你倆要注意安撫那些将士。”
朝陽長公主說道,一向剛強的瑞帝突然做出這個決定,她雖然有些意外,但細想也是情理之中的。
沒有人是天生好戰的,特别是近幾年的瑞帝,并不是他老了,也不是腦子壞了,隻是打仗的最終目的也就是和平。
如果已經達到自己的目的,那麼何必要繼續下去呢。
知止,才無禍。
果然當瑞朝的軍士得到這個消息,先是驚異,而後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們在前線拼死拼活,瑞帝卻在後面簽了一個如此“恥辱”的協議,看來皇上真的不需要他們了。
“由于各位将士的努力,契丹已向咱們認輸,自此,他們要像我大瑞稱臣,吾皇仁慈,不與他們計較,更不願枉送了各位将士的性命,所以答應了他們的求和。為了嘉獎各位将士的英勇,皇上另有重賞,人人都有!…….”
在将士們疑慮之時,四皇子李嘯炎的話傳了過來。
衆将士想想四皇子此次出征,出工卻無功,誰的委屈還能比他大,而且照樣拿獎賞,不出工還有賞,這事明明很劃算啊,于是剛剛的沉默很快就轉向歡呼,衆将士齊呼“皇上萬歲!”
雙方就此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