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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九十九、無中生有

萬年乾坤歌 紅裳小木 5061 2024-01-31 01:12

  虎頭見周皇後話語絕決,愈發急了,連忙勸道“母後,您别說氣話了!”

  “母後沒說氣話,母後是肺腑之言。”

  周皇後起身狠狠的盯着瑞帝一字一句的說道,說完便離去。

  “父皇!父皇!”虎頭用哀求的眼神看着瑞帝。

  瑞帝擺了擺手說道“朕不過說了一句,她便頂回十句,難不成讓朕給她賠不是?”

  “父皇!”虎頭語氣近乎哀求,同時也夾雜着憤怒。

  “你去瞧瞧她吧,可雖又讓好把東西砸了,事後又心疼。”瑞帝沉默了一會說道,說完就轉身入内。

  “父皇真不去早朝了嗎?”虎頭執着的問道。

  “都這時辰了,大人們想必都散了,朕去換身衣服去禦書房。”瑞帝說道,第一次不早朝,還是有些心虛的。

  “那兒臣便在外面等父皇,等會兒護送父皇去于禦書房。”虎頭說道。

  瑞帝無奈的看了虎頭一眼便轉身入内。

  “皇上,妾來幫您更衣。”麗貴妃見瑞帝進來,怯怯的說道。

  瑞帝經周皇後這一悶,什麼心情都沒了,隻是恩了一聲。

  待麗貴妃幫瑞帝穿戴整齊,瑞帝轉身走時,見麗貴妃一副極力忍住淚水的樣子,便輕聲說道“這不是你的錯,你卻放心休息。”

  就這樣,瑞帝的第一次不早朝風波就這樣結束了,周皇後自此就閉門謝客,後宮中一應事務不再理會。

  瑞帝事後,本想去永壽宮,可又拉不下臉,幹脆不去,剛開始還有些愧疚,時間一長倒也習慣了,感覺沒了周皇後的束縛,自由多了,也就不去了。

  而瑞帝也如周皇後所言,有了第一次不早朝,就會有第二次,事實上瑞帝也發現在他所建立的機制上,偶爾不早朝,對政務根本沒什麼影響,所有的活都由内閣的人幫忙處理了,于是時間一長,連最初的那點心虛也沒了,光明正大的偷懶了。

  群臣們經曆了第一次瑞帝不早朝後,也就慢慢的習慣了,反而覺得沒了瑞帝天天的唠叨,更為自在。

  君臣又一次難得和諧。

  瑞帝在麗貴妃身上找到了久違的青春,隻覺得這才是人生。

  隻是偶爾麗貴妃還是做惡夢,這是瑞帝美好生活中唯一不和諧的地方,然而這個不和諧讓瑞帝更加沉迷于麗貴妃的溫柔鄉中。

  當然,有時瑞帝也用審視的目光看他周圍的每一個人,結果又都在心中否定,如今的天下,似乎并沒有人能夠打倒他。

  如此,又這樣晃晃悠悠的過了一年,瑞帝從未有過的輕松的一年,大臣們卻不是很輕松,随着制度的運行平穩,慢慢的打破了以往論資排輩的舊例,能者居上。

  這讓每一個大臣都越來越累,雖然沒了瑞帝的監督,但是随時都有從四面八方射過來的冷箭。

  特别是從科考系統出來的年輕人,朝氣蓬勃,鬥志昂揚,精力旺盛,再加上他們特有的批判精神,好鬥精神,讓朝中原有的老臣們個個都有種危機感。

  若不然,說不定哪天就被别人彈劾下去了。這些比瑞帝的監督還要累,因為一睜眼,周圍的每一個人都可以是自己的敵人。

  對于這種改變,朝中的老臣皆是暗自怨恨,卻又無可奈何。

  遊戲已經開始,就無法結束,隻有硬着頭皮加入戰争,努力的保持自己的一席之位。

  王質見瑞帝越來越不着調,心中到底過意不去,想了許久,給前大學士劉仁山寫了一封求救信。

  緻仕回家的前大學士劉仁山沒想到自己恐懼的事情這麼快就發生了,瑞帝開始荒于政務,朝中的大臣越來越缺少純樸之氣。

  看在王質在信中一而再再而三的懇求的份下,前大學士劉仁山給瑞帝上了一份長達幾千字的勸誡書,主要表達了三層意思:

  “朝中的大臣如此相互攻擊,時間長了便會為了攻擊而攻擊,長此以往,風氣漸壞,儒者少了應有的正氣與靜氣,最終受害的還是國家社稷;二是皇上您現在很舒服很安逸,這也是不對的,靜為躁根,重為輕根,君子應負重而行,否則輕則失根,躁則失國,長此以往定會動搖國本;三是帝後不和,陰陽失和,長此以往,恐也會有災難。”

  瑞帝很久沒有看到這樣尖刻的批評了,看得時候氣血上湧,恨不得把劉仁山抓起來打頓闆子,然待他心情平靜下來,再看時,心中還是有所悟。

  正在此時,虎頭求見,說道“今兒是兒臣生日,母後為兒臣做了好吃的,父皇要不要一塊去。”

  這一年來,虎頭一直忙于兩邊勸解,最主要的是勸瑞帝。

  周皇後過了幾個月,見瑞帝沒來,心中有些悔意,可瑞帝卻一點都不悔,隻覺得輕松,自然是不願意再靠近周皇後的,所以無論虎頭如何哀求,瑞帝都不曾答應,甚至時間長了連虎頭也有些厭煩了,覺得虎頭不夠溫順,太固執,不如六皇子那樣乖巧機靈,從不惹他生氣。

  一旦一個人心中有了比較,便處處都會比較,雖然瑞帝對虎頭仍然很是喜歡,但也開始有些不滿,有時也會有些負面的想法,再加上麗貴妃有意無意的提起六皇子機靈可人,瑞帝的心在不知不覺中也有了偏向。

  瑞帝又想頭虎頭都二十多歲的,繼續住在宮中确實有些不妥,于是不久前,瑞帝終于讓虎頭出去開府去了,雖然此時的虎頭仍然在瑞帝心中占有較重的位置。

  瑞帝看着虎頭,半晌不說話。

  虎頭見瑞帝如此,心道又沒有希望了,便又說道“既然父皇不去,那兒臣就自己去了,母後還等着兒臣在呢。”

  “不是朕不去,朕怕去了,你母後不歡迎。”

  瑞帝突然開口說道,若是以往,瑞帝定是拒絕的,然而劉仁山的勸誡信還是讓瑞帝有所觸動的,因此也就順勢了。

  “怎麼會!母後已經後悔了,當時她也隻是一時意氣用事,母後若是知道您會去,不知道有多高興呢。”虎頭見瑞帝松口了,馬上笑着說道。

  就這樣,心情複雜的瑞帝時隔一年多再次踏入了永壽宮。

  一切都沒有改變,一切都有所改變。

  比如周皇後竟然和丫環一樣動手擺碗碟。

  “小五,你來了,快來嘗嘗你母後手藝!”

  虎頭站在瑞帝身後應了一聲說道“母後,您轉過身來瞧瞧。”

  “你這孩子,又弄什麼把戲要哄我開心。”周皇後一邊說一邊轉過身來,看到的是瑞帝,頓時呆住了。

  “皇後這些日子清減了許多。”瑞帝極力自然的說道,裝作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周皇後想要說什麼,淚卻先下,人也有因突如其來的激動而有些搖搖欲墜。

  瑞帝走過去扶住她說道“這些日子,皇後你辛苦了,是朕,朕性子急了些。”

  “隻要皇上好,妾就好,這一年多,小五這孩子也是一直陪着妾在。”周皇提起虎頭,方才想起屋中還有一人,擡頭一看,哪裡還有虎頭的身影。

  “小五這孩子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呢。”周皇後說道。

  “别管他,他一頓不吃,也餓不了。”瑞帝扶周皇後坐下說道。

  “今兒可是那孩子生辰,可不一樣,妾讓花碧叫他去。”周皇後說道。

  “看,你這有了小五,連朕都要以不要了。”瑞帝笑道。

  “誰讓小五這孩子比皇上貼心呢。”皇後亦笑着說道。

  在虎頭生辰這一天,帝後終于和解,和虎頭一同用膳,帝後之間的那點小尴尬都被虎頭的巧言消于無形中。

  但瑞帝仍然改不了或者是抗拒不了麗貴妃的魅力,多數時間仍在平樂宮,周皇後心中雖有失落,但也隻能默認。

  而麗貴妃,在得知帝後和解後,也十分替瑞帝開心,說道“如今皇後娘娘不氣了,皇上的心情都好了許多,妾真替皇上高興,隻是……”

  麗貴妃說到這裡,便停住,眼中帶着恐懼。

  “你放心,皇後這一年來性子改了許多,她不會來找你麻煩的。”瑞帝說道。

  “皇後娘娘向來大度,妾自然放心。”麗貴妃笑道。

  “嗯,這也多虧了小五,自她有了小五做兒子,這性子愈發溫和了。”瑞帝笑道。

  周皇後總是在激動的時候有極端的表現,而現在,就算瑞帝冷落了她一年,周皇後竟然也能保持着溫和的情緒,甚至比以前更為閑靜端莊,這讓瑞帝很是滿意。

  隻是當瑞帝提起虎頭時,麗貴妃的眼神中的恐懼更勝,這讓瑞帝有些疑惑。

  瑞帝不明白,為什麼隻要一提起虎頭,麗貴妃就有這種神情,并且當初也是麗貴妃極力勸瑞帝讓虎頭出去開府的。

  如果麗貴妃因為周皇後的關系,而厭惡虎頭,瑞帝還可以理解,可是為什麼是恐懼呢?

  “怎麼朕一提起小五,你就這表情?”瑞帝忍不住問道。

  “什麼表情?”麗貴妃略帶驚慌的說道“妾一直是這樣的啊。”

  “小五這孩子有時候雖然莽撞些,但他本性善良,你放心。”瑞帝說道。

  “是!”麗貴妃應了一場,就仿佛要逃避這個話題似說道“皇上,妾又學會了支舞,跳給您看好不好?”

  于是平樂宮中一時又洋溢着歡樂的氣氛。

  ……

  “不要!不要!皇後娘娘,求求您快救皇上!皇上!皇上!您快跑!”

  當夜,瑞帝再次被麗貴妃的惡夢吵醒,這一次他沒有像第一次那樣緊張,在經曆了最初的驚懼之後,瑞帝開始審視麗貴妃,并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瑞帝才開口問道

  “是誰要害朕!”

  與第一次一樣,麗貴妃并沒有理會瑞帝的發問,隻是在夢中驚恐的大叫“皇上快跑,快跑!皇後娘娘,你快點把他攔住,快把他攔住,不要讓他傷害皇上!”

  瑞帝聞言,他的手越來越涼,涼到他的血液中。

  周皇後能夠攔得住誰,為什麼麗貴妃在夢中要求周皇後救自己,麗貴妃為什麼每次提起虎頭時就會有恐懼的表現呢……

  直到麗貴妃又恢複平靜,瑞帝的思緒還是亂的,他再也無法入睡。

  這一次,瑞帝獨自一人坐在窗前,坐了一夜,星空仍然是那個星空,而人心是否變了?瑞帝看了一夜的星空,但看得并不是星,而是人心,人心惟危啊!

  “皇上怎麼一個坐在這裡。”

  不知何時麗貴妃醒,輕聲走到瑞帝身旁,依在他的肩頭說道。

  “有些悶熱,就起來坐坐。”瑞帝說道,而後用一種難于理解的目光看着麗貴妃。

  “皇上,您怎麼了?”麗貴妃有些不安的說道。

  “告訴朕,你為什麼那麼恨小五,他可有哪裡沖撞你?”瑞帝盯着麗貴妃問道。

  “妾哪有恨五殿下,妾與五殿下話都沒有說過!”麗貴妃說道。

  “那你為何每次提起小五,眼神中就有恐懼?”

  “妾也不知,隻是第一次見到五殿下心中就有種不安,或許是五殿下臉上的疤痕所緻吧。”麗貴妃說道。

  “嗯,小五哪有你說的那樣恐怖!”瑞帝說道,在他看來,虎頭面上雖有些小細痕,但這根本不影響虎頭的容貌,虎頭仍然是一個望之可親的孩子。

  當然,麗貴妃提出這事的時,瑞帝又有一瞬間動搖,他真的要一個面部有些缺憾的人來繼承自己的大業嗎?

  “妾不是這個意思,其實小五殿下還是很可愛的,隻是妾每次想起來,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這種熟悉讓妾有些害怕,妾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麗貴妃說起虎頭時,眼神無意中流露出的恐懼仿佛在印證她剛剛所說的話。

  “這樣?”瑞帝沉默了,這世上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反而更引人遐想,更容易讓人相信。

  瑞帝此時雖然理智讓他不要相信,但是情感卻逐漸相信了,是虎頭嗎?

  瑞帝在心中默默的猜測着。

  “那孩子是那麼的善良、忠誠,那麼的像朕,怎麼可能呢?”

  可是瑞帝剛想到虎頭像他自己的時候,瑞帝就又猶豫了。

  曾經瑞帝也認為自己是一個俠義、正直、善良的人,可是他還是做了那件事,那麼虎頭呢?

  自此,瑞帝看虎頭的眼光總是多了一份審視,總是希望從虎頭的行為中,找出虎頭可能會或者正在反叛他的蛛絲馬迹。

  可當一個人心中有了結論時,就一定會下意識的來找證據來證明這個結論,并且往往能夠找到足夠的證據來證明這個結論。

  瑞帝也是一樣,平日裡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在他眼中似乎都成了證據。

  于是慢慢的,瑞帝甚至與麗貴妃一樣,每次他隻要臉海中想起虎頭,心中就有絲不易覺察的恐懼掠過,逐漸瑞便開始有意無意的疏遠虎頭,甚至連周皇後的永壽宮也越去越少了。

  對于瑞帝的變化,周皇後和虎頭當然顯顯的感覺到了。

  “小五,你最近可有做什麼事惹你父皇生氣了?”周皇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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