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州和廣州我給弄錯了,有人提醒趕緊糾正一下。
隻當沒看見,愧對地理老師。
錯了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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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九第一句就把武則天驚的不輕。
““祖母大人敬啟....”
“不孝孫吳甯拜上!”
.....
這小子攤牌了,以一種直接到露骨的方式,把那層紙給捅破了。
而且,這個稱謂也是絕妙至極,本來讓武則天震驚,甚至不安的兩句擡頭,卻把老太太看的笑出聲。
“祖母大人......就你是人精啊!”
不是嫡母,也不是外祖母,而是一個祖母!
雖然以老太太對吳甯的了解,多半不是真話,可這裡面的講究,當真讓武則天都很是佩服。
一聲祖母,等于是告訴老太:
我沒把自己當作你丈夫李治的兒子,而是你的外甥女賀蘭敏月的兒子,也就表達了吳甯對皇位之争是沒有威脅的。
可是,就算從賀蘭氏那裡論,吳甯也應該叫武則天外祖母,為什麼叫祖母呢?
玄機就在這裡,吳甯是從他那個醜舅――賀蘭敏之那裡論起的。
賀蘭敏之在沒有貶黜之前,是被武則天當做武家的繼承人來培養的,被武則天賜姓“武氏”,相當于就是武家的人。
而吳老九被賀蘭敏之養大,就算是硬着頭皮往上貼,也勉強說得過去。
這讓武老太太是既好氣,又好笑。
論起耍滑頭,她還沒見過誰比吳甯更精明。
而且這裡面還有一層很隐晦的意思,賀蘭敏之犯案之後,被武則天收回了武姓,重姓“賀蘭”,吳甯是用“祖母”這個稱呼表達一種态度。
意為:“你看,雖然你不要我們了,可是我們舅甥還是認你的。”
這讓武則天潛意識裡生出一絲回憶和愧疚。
當然,最最關鍵的還是下面那句自稱,“不孝孫吳甯拜上!”
吳甯!
其實以唐代的語法上來說,吳甯這裡的語法是用錯了的。
正确的應該是:“不孝孫甯,或者是小名,拜上。”
自家人通信加姓,純粹是多此一舉。
可是,吳甯偏偏加上了。
但卻不是李甯、賀蘭甯,而是吳甯。
其中用意,以武則天的眼界一看便知。
老太太漸漸地凝重起來,看着“吳甯”二字,久久沉默,竟忽然生出一種不敢往下看的感覺。
可是,終究還是要看的。
目光下移。
“時光荏苒,如白駒躍隙。”
吳甯在接下來的信裡,沒有再耍什麼小聰明,宛若一個晚輩,平淡地訴說着十幾年的過往。
在信的最後,吳甯告訴武則天。
“我是吳甯,永遠都是吳甯,一個下山坳裡長出來的山裡娃子。”
“所以,祖母不必擔心一個姓吳的孫輩會給您老人家添什麼麻煩。等過一段時日,炭窯交于祖母,吳甯也會消失在您老人家的視線之中。”
“祖母隻當沒有吳甯這個人,可好?”
“但是現在,有一件事要求您,别讓狄仁傑去廣州。”
“那胖子雖然猥瑣了些,卻是真的敢拿命去維護祖母的天下的好人。”
“失去這個胖子,祖母一定會後悔的。”
“......”
“胖子.....”武則天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稱呼狄懷英――猥瑣胖子。
哈哈.....
老太太大樂,“怎麼這麼貼切呢?”
可是,回頭再看吳甯上面所說的那些話。
不添麻煩、消失之類......
武則天卻又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遠走天涯,隻當沒有吳甯這個人......
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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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州,半月後。
“你到底和母後在信裡說了些什麼啊?”
太平公主一臉的不敢相信。
就在剛剛,東都傳來消息,說已經在流放路上的狄仁傑,被武則天快馬追了回來。
雖然抗旨之罪沒有免去,但是武則天念及狄仁傑年邁,因而從輕發落,改遷益州刺史,即日赴任。
誰能想到,幾乎已經涼透了的狄懷英,居然活過來了。
益州啊!刺史啊!
就算不是鳳閣平章事這樣的宰相了,可這個官也不算輕。武則天這是擺明了心思,來日必要重要狄懷英。
而且,更加讓人琢磨不透的是,武老太太登基代唐已經是眼前的事了。
按理說,這個時候,出爾反爾,自己親定的罪責,自己又反悔,這種有損武後威嚴的事,本應該盡量避免。
可是,武老太太居然就這麼做了。
還有更奇怪的呢。
做了就做了,滿朝上下,居然沒有一個朝臣出來指責,禦史言官也是出奇地都閉了嘴。
細想之下,大唐好像就從來沒這麼和諧過。
所有人都在奇怪到底怎麼回事,狄懷英怎麼就鹹魚翻身了?武老太太又用了什麼法子,把彈劾之聲都壓下去的?
也唯有太平公主才知道,老太太反悔放狄仁傑一馬,多半是因為吳甯的那封信。
“快和本宮說說,九郎到底和母後說什麼了?”
“有什麼可說的?”吳甯三緘其口,不肯作答。
太平有些悻悻然,斜了吳甯一眼:“不說就不說,看把你能的。”
轉過臉沒過多一會兒,公主殿下又沒忍住,湊到吳甯面前。
“那你說,母後這回出爾反爾,怎麼會這麼消停呢?”
“按說,以當下時勢來看,這可是大忌呢!”
這回吳甯倒是沒什麼不能答的。
“什麼大忌?豁免狄胖子,本來就是有百利而無一害。老太太巴不得現在多來幾件這種事兒呢,還什麼大忌!?”
“啊??”
太平沉思起來,有損聖威,怎麼還成了有百利而無一害了?
苦着臉,看着吳甯,“想不明白。”
“多簡單啊!”
吳老九心情也是很好,“我來問你。”
“現在大夥兒都認為是狄胖子抗旨懲處的一衆酷吏對吧?”
“對啊!”
“那有沒有人罵狄仁傑多管閑事,或者迫害朝臣呢?”
“沒有啊!”
“這說明什麼?”
“說明.....”
太平跟個認真聽講的好學生一樣,認真地思考着,“說明酷吏招人恨,大家都認可狄仁傑的做法呗。”
“那不就得了?”吳老九攤着手,“狄胖子抗旨不遵,觸怒聖後,所以才被流放。可是,連長江都還沒過呢,就讓聖後赦免了。”
“這不就是等于明着告訴大夥兒,狄仁傑抗旨根本就是沒有的事兒,根本就是聖後授意,他才會這麼幹的嘛。”
“否則狄胖子敢抗旨不遵?聖後又能出爾反爾的饒過他?”
“好像是這個道理。”太平公主開始有點明白了。
這種情況是常有的。
比如,剛剛涼透的周興,不也是得了母後授意,做了一些不應該做的事。然後為了遮蔽衆口,假裝貶黜,很快又會複用,而且官升的更高。
“那.....”太平全明白了。
“就是你想那個意思!”吳甯都不等她說完,“要不我說啊,咱們聖後太不地道了。”
“狄胖子把命都豁出去了,才扳倒的酷吏,結果老太太一道赦免的旨意,就把功勞全搶走了。”
現在朝臣們都認為,是武老太太命令狄仁傑鏟除酷吏。隻當是老太太順應臣心,把這幫惡人一網打盡。
他們能不高興嗎?誰還計較什麼出爾反爾,有損聖威?
這事不但是沒壞處,反而讓臣子、百姓更愛戴武則天,更加能接受老太太登基做皇帝。
“啧啧啧。”
吳甯砸吧着嘴,心中惡趣味的想着:
狄仁傑啊狄仁傑,本來屬于你的大功大業,這可是能名垂千古的呢!結果為了保命,送給武則天了,不知道狄胖子現在是什麼心情。
什麼心情?
呵呵,狄仁傑現在的心情還真挺複雜的。
此時,一頂由官差拱衛的官轎,正穿越重山峻嶺,朝巴蜀之地而去。
隻不過,不論是轎夫,還是差役,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無不疑惑聽着官轎裡時不時傳出來的突兀大罵。
“吳老九!你個熊孩子!!别讓老夫再遇見你!!”
“......”
大夥兒心說,“狄公這是怎麼了?”
“或者說,這個吳老九把咱們狄公怎麼了?”
“怎麼罵了一路了,還沒罵夠呢?”
殊不知,别說一路,狄仁傑念叨這個吳老九,念叨了整整一年。
為什麼呢?
因為,狄仁傑在接到武則天赦免旨意的時候,本來還挺高興,誰也不願意去廣州那種地方送死不是。
可是,也不知道武則天是怎麼想的,老太太皮了一下。
給狄仁傑送去官方聖旨的同時,讓親信内侍還給狄仁傑夾帶了一張親筆字條。
狄仁傑打開一看,臉都綠了。
“狄胖子!”
堂堂大唐之主,天後武氏,張嘴管他叫“狄胖子”!
再往下看。
“狄胖子....”
“以後再給吾徒生事端,看吾還饒不饒你的狗命!”
“看看人家吳九郎,你們不是相交莫逆嗎?也多和人家學一學。”
“......”
看到這兒,狄仁傑哪裡還不明白,肯定是吳甯使的什麼手段救了他。
可是,武則天這聲“狄胖子”,明顯就是跟吳老九學的啊,這貨到底和聖後說了什麼?
于是,狄仁傑和吳甯這個仇卻是結下來了,再見之日,這對活寶不定又鬧出什麼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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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甯倒不知道狄仁傑不但沒謝謝他,反而恨上他了。
現在他很忙,忙着,數錢!
一口炭窯,賣十萬貫,
十萬貫啊!!
當下在東都洛陽買一棟占地面積兩畝多的豪宅,也才一千貫上下。
十萬貫,去掉分給陳老财的、孫宏德的,給下山坳各家的,還有他那個财迷老丈人的,還剩下一半――五萬貫。
特麼那得是多大一筆錢啊!
吳甯心說,武老太太還是很大方的!要知道能有這麼多錢,他就把王弘義、索元禮那些人給老太太留着了。
還用費那麼多勁早早就賣了!?
不過呢,錢多了也有錢多的煩惱。
比如老祖君,那就是個老腦筋。
一口炭窯就賣了這麼多錢,老頭兒一點都沒高興起來,天天跟吳甯這念叨:“錢是不少,可營生沒了。”
“錢有花光的時候,唯有營生才能代代相傳!”
“你這個敗家的娃子,把老子的營生就這麼給賣了!?”
“......”
吳甯除了無語,隻剩下無語。
你還不能和老頭兒講道理,封建大家長的勁頭一上來,他真掄大棒子抽你啊!
沒辦法,吳老九守着一大筆錢,卻一天安生日子也沒過上。
得趕緊想個營生,好讓祖君閉嘴。
可是,什麼營生好呢?
有炭窯的生意在那比着,吳甯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出什麼好營生。
倒是有一個好生意,而且想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當初是沒錢幹不了,現在有錢了,可是斟酌了好久,吳甯覺得時機又不對,隻得先放着。
最後,倒是秦妙娘變向地幫吳甯出了一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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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因還得從吳甯想要遠遊說起。
其實也不算遠,往東兩百裡就是襄州,然後沿着長江逆流而上,他想去看看長江三峽。
在後世,吳甯也遊過三峽,但卻是三峽大壩建成之後的三峽。
雖然依舊山河壯美,但是聽長江上的老船工說,大壩沒蓄水之前的三峽才是真正的三峽,不知道要美上多少倍。
所以吳甯一直很遺憾,也為之念念不忘。
如今到了大唐,這特麼都不是大壩蓄水前了,應該是最原汁原味的三峽了吧?
反正炭窯給了朝廷,整個人也算徹底閑下來了,那何不借此良機,遊山玩山?
這個想法一提出來,登時得到了太平、孟蒼生、秦妙娘、吳黎等人的一緻響應。
沒辦法,大唐從官到民好的就是這一口兒啊,哪個詩人、文豪不遍遊山水?
在大唐當官,除了探親假、年節假,還得有旅遊假呢!
可想而知,這事兒對于唐人得有多大的吸引力。
再說了,太平公主好不容易出一趟京,隻在房州一地呆了就快一年了,她當然也想多走多看。
孟道爺是隻要離開他師父去哪兒都行。
而秦妙娘、吳黎這些都是普通百姓,可沒有文人雅士那樣的條件寄情山水,但這不代表普通百姓就不想效仿文人,也出去浪一浪。
吳甯這個想法一經提出,衆人不但舉雙手贊成,而且是悉心準備。
當然了,各有着重。
像什麼路上用度啦,到襄州之後的江船啦,一路的随從侍奉啦。
這不用多說,當然是太平這個公主殿下一手包辦。
也許是吳甯那封信的緣故,武則天對于太平上請與吳甯出遊之事并沒有阻攔。
不但極為大度地讓可憐耙耙的李重潤和李裹兒也可一并同行,連衆人穿州過縣,行船過卡的“過所”,都是京城直接發下來的。
而吳甯他們這些人,隻要顧好自己就行了。
可是,也别覺得沒事兒。
即使是在後世,普通人家出一次遠門兒都不算小事兒,更别說大唐了。
就是心理上的那份重視,也是後人無法想象的。
吳黎為了出這趟門,居然把五伯當兵時用的一把鋼刀偷了出來,特意向孟蒼生請教了幾招武藝。
而秦妙娘,表面上倒是沒什麼,可暗地裡下了多少工夫,卻是誰也不知道的。
據吳甯觀察,這傻丫頭,連出去這兩三個月,每天穿什麼衣服,帶什麼首飾,都安排得極是精細。
......
而正是妙娘置辦的幾件新衣,讓吳甯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個極好的營生嗎?哥們兒可以賣女裝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