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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化腐朽為神奇

獒唐 蒼山月 2617 2024-01-31 01:12

  審美,用後世的話說就是:主觀與客觀上認識、理解、感知和評判世界上的存在,是基于情感上的審視和評價。

  既然是摻雜了感情色彩在其中,那麼他就一定不是古闆的、不可忤逆的。

  誠然,大唐的審美觀一定和他這個田野風格的農家院有很大出入的。

  這個時代的主流審美當然是雕梁畫棟、飛檐陡拱,是華麗的高門大院,亭台樓閣。

  可是,吳甯覺得,這也未必是一成不變,所謂審美應該是有一點客觀成分,有一點情懷帶入,除此之外,也還需要那麼一點點标新立異、曲高合寡。

  況且,他這個田野風在後世勉強算是“立異”,可是在大唐,若是真算起來,連“标新”都算不上,因為大唐就是剛剛從一個田野為主流的時代過來的。

  魏晉時候是什麼潮流?是什麼審美?

  那是癫狂枭士的時代,是天下名士不隐居山林玩一玩田野之趣,不草廬為家,竹榻而卧,就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天下名士的時代。

  在大唐,魏晉遺風未退。

  無論是從文人的詩句,還有當下盛行的遊俠之風,無不體現了這一點。

  而那些見慣了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上流社會,也許就缺這麼一點清新脫俗呢?

  畢竟逼格這個東西,無論古今那都是有市場的。

  ......

  ――――――――――

  既然打定了主意,現在隻需要考慮,他手裡這僅剩的一貫錢到底應該怎麼花了。

  于是吳甯開始村裡村外、城南城北地到處跑。

  開始,撿破爛!

  什麼七哥家有個準備燒火用的爛木樁子,五伯家裡放了個開裂的破缸......諸如此類,一律搜刮,統統順走。

  連老祖君院裡的一個豬食槽子,一大一小兩個石臼,吳甯都沒放過。

  擡回來,把豬食槽子裡裝上土,種上一溜野花就擺在窗下。

  石臼更好辦,大的那個裝水,扔幾顆睡蓮種子,放兩尾小魚苗,等過上幾個月,睡蓮開花,間有魚遊,又是一個好景緻。

  起初大夥兒都覺得吳甯這就是瞎折騰,窮瘋了啊,弄一堆破爛擺家裡。

  可是漸漸的,大夥兒發現,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兒啊?

  這小子好像會變戲法一般,原本扔在那沒人要的破爛,到他手裡立馬變了個樣,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比如吳甯做的那個床,就着實驚到了六伯。

  這貨是直接在山上拖回一棵枯樹,節了四段帶樹皮的樁子,連在一起安上床闆,又弄了個他叫作“床頭”的東西。

  說實話,六伯就沒見過這麼醜的床,那簡直醜的已經無從表達了。

  可就是這麼個醜東西,吳甯還挺滿意,催着他給刷一遍桐油。

  “我說九郎啊!”六伯都無語了。

  “咱手頭是緊了點,可也不能這麼對付吧?”

  “要不,六伯家裡還有點木料,抽空我給你打一張得了,總比這個強。”

  這孩子太可憐了,六伯都看不下去了。

  “别啊!”吳甯不幹,“這不挺好的?六伯隻管給我磨一磨,上漆就好。”

  “唉!”六伯扭不過他,隻得照辦。

  可是這一上漆,六伯驚了,怎麼就....變樣兒了呢?

  還是那張用帶皮的木樁子拼湊起來的破床,桐油漆往上一刷,隻見破舊的木頭在油亮的桐油之下仿佛法了一般,樹皮閃着本不屬于它的光澤,配上愈發清晰的木紋......

  讓六伯這種大老粗都怎麼看怎麼舒服,怎麼看怎麼好看。

  “這......這還行哈,不賴!”

  “嘿嘿。”吳甯得意地直樂。

  心說,田野複古的精髓是什麼?精髓可不是越舊越好,越簡單越妙!

  精髓就是看起來好像很舊,很簡單。

  “看起來好像”是重點。

  破木頭配上桐油新漆的光亮形成的這種反差,簡單便宜的擺設配合精心的擺放布置,簡約之中透的是主人的用心,一種精神上的精緻。

  什麼叫逼格?

  穿金帶銀那是土大款,一身普通套裝連商标都沒有,其實不定是哪個大師的私人定制,那才是貴族的逼格。

  吳甯這布置别看都是破爛兒,可是一搭眼就能讓人感覺出來處處用了心,裡面有主人的心血甚至思想,那才是賣點。

  “就照這麼來!”

  吳甯看着已經是成品的“破床”,更加認定,他這個客棧是可以賺錢的。

  ......

  ――――――――――

  轉眼間兩個月過去了,吳家可謂是大變樣。

  院中老藤夏花、廊道遊魚,已經不能算是農院,更像是一處園林景緻。

  屋子裡也自不用說,該有家什的都有了,且與那張床統一風格,看上去溫馨别緻。

  這天,吳甯早起管祖君家裡借了牛車,和吳黎、吳啟進了一趟城。

  回來的時候,車上拉了一個足足有七尺(唐尺)粗細的大樹根,把老牛累得夠嗆。

  到了家,又把六伯、五伯,還有後院挖菜窖的七哥他們都叫上,十來個人好不容易才搬到院子裡。

  借着歇氣的工夫,六伯圍着樹根足足轉了三圈。

  “好東西!哪來的?”

  “嘿嘿。”吳甯大樂,一看就是占了大便宜。

  “城裡不是給京裡來的人修别館嗎?大梁上截下來的。”

  拿袖子把截面使勁蹭了蹭,“看看,金絲楠木,根上全是瘤子,正經的鬼面紋!”

  “不錯不錯!”六伯大樂,也用袖頭蹭了半天。

  “這要是磨出來上了漆,正好是個圓案子,可以擺院兒裡。”

  “啧啧啧。”吳甯直砸吧嘴。

  一米半粗的金絲楠木大茶台啊,還是極品的鬼臉兒紋,這要是放在後世,得值多少錢?

  可惜現在,也隻配放在院子裡,當個圓桌用。

  “交給我吧!”

  此時六伯滿眼期待,給吳甯家幹活這兩個多月,六伯對于吳甯那一套早就輕車熟路了,而且還有點上瘾呢。

  因為以前做那些木器活,那都是祖輩上傳下來的手藝,好是好,可千篇一律,說白了就是不斷的重複。

  可是這兩個月,六伯咋還有點創造的感腳呢?

  唯一有點可惜的是,吳甯這邊馬上就完工了,這個樹根應該就是最後一件了,以後怕是沒人做吳甯這些東西喽。

  他這門化腐朽為神奇的手藝,也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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