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長路教給吳甯的是道義,是立身之本。
可是,與秦文遠相互算計,那是處事之道。
兩者有關聯,但是不沖突。
你不能把對人的善意用在秦文遠這種人身上,至少不能剛一認識咱們就坦誠相見吧?
那是愚善,必然吃大虧。
吳甯認同吳長路的道義,也可以遵循這個時代的生存法則,他更可以做一個“好人”。可是,吳甯同樣丢棄不了在後世建立起來的認知。
他甯可當一個狡猾的善人,也絕不做一個老實的弱者。
也許,同時擁有大唐的道義,還有後世的圓滑,這才是他這個一無是處的穿越者最大的優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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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秦文遠這回真讓吳甯給算計到了。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哪怕吳甯獅子大開口,要出一個離譜的價格,他也能勉強接受,畢竟那是吳長路的侄子。
能與一方軍府要員結下善緣,比什麼都值。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吳甯不出價,這讓他怎麼給?
真的白拿?怎麼可能?吳長路那關就過不去。這是顔面問題,你一個商戶,敢占我侄子的便宜?
那就不是結緣,而是結仇了。
可是,給多少?
秦文遠還真就不知道了,但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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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親自囑咐管家去集市采買,而且不能讓任何人看見。
等東西拿回來,又自已鑽進廚房,要親自動手試上一試。
鼓搗了一個下午,結果那麼一試,秦文遠哭了。
還真管用,不管是什麼菜,什麼湯,放那麼一小勺,立馬味道就變了,那叫一個鮮美,充分體現了味精在大唐的威力。
可是既然好用,秦文遠為什麼要哭呢?
因為,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我這得給那小兔崽子多少錢啊!
又把自己關在廚房半天,細細地琢磨,直到廚娘要進來做晚飯了,秦文遠這才回過神來。
趕緊把那一鍋熬好的鮮湯盡數倒掉,然後把竈台清理得幹幹淨淨,看不出一絲痕迹,這才出了竈房。
把管家秦福叫來,“賬上還有多少餘錢?”
“回主家的話,前日剛盤過庫,大概能動的銀錢有六七百貫。”
“嗯?”秦文遠一怔,“怎麼就這麼點?”
“回主家,妙娘她......”
“妙娘怎麼了?”
“妙娘前幾天從庫裡支了五百貫,給觀音廟添了香油錢。”
秦文遠一聽,氣的差點沒跳起來,“捐給廟裡五百貫!!她....她,她...”
她了半天,最後“敗家”二字卻是沒說出來。
他秦文遠老來得女,就這麼一顆獨苗,平時寵溺得不行,為點身外之物咒罵寶貝女兒,他舍不得。
“罷了!”
長歎一聲,吩咐道:“從賬上支五百貫,送到城南下山坳的尋翠居,就說.......多謝厚賜!”
“多謝厚賜”四個字,是咬着舌頭說的。
秦福不知道自家老爺為何一下支出這麼大的錢,可是既然吩咐了,他這個做家奴的也不好多問,隻得應聲退下。
而秦文遠看着秦福的背影,臉上卻是半點笑顔也是欠奉。
秦文遠白手起家,靠着一身本事,闖下這麼大的家業,即使堕為商戶,受人白眼他也認了。
因為他知道,這個世道隻有有錢,别的都可以徐徐圖之。
可是現在,他老了,待百年之後,這份家業又能保住多少呢?
指望他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寶貝閨女?
想到這個,秦文遠自己都搖了搖頭。
秦妙娘讓她倚樓添香,舉案撫琴還差不多,經營家業,卻是半點可能都沒有了。
說白了,他之所以費盡心思,花大價錢把吳九郎的那張秘方弄到手,也是因為這一點...
到時就算家業敗了,有這張秘方在,也許酒樓還不至于維持不下去,那妙娘也就有個依靠了。
或者,趕緊給妙娘找了個夫君?
想到這,秦文遠腦袋裡,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就出現了吳甯的那張奸猾的面容。
那小子别看年紀不大,可是以秦文遠閱人無數的經驗來看,一看就善于經營的可造之材。
如果能招他入贅,那秦家的産業不怕不興盛。
可是,想着想着,秦文遠又開始否定。
吳甯太聰明了,太工于心計,自己那個傻閨女哪裡是他的對手。
到時,家業經營的倒是不錯,可是姓秦還是姓吳,那就說不準了。
弄不好過上幾年,妙娘人老色衰,他再尋個好的,把妙娘掃地出門,可如何是好??
越想越不對味兒,秦老爺都快癔症了。
吳甯在老頭兒心中俨然成了背信棄義、陰險驅利的大唐陳世美了。
“我的閨女是萬萬不能落在那小子手裡的!”
......
“阿爹!”
正想着,一聲糯糯的輕喚把秦文遠生生從臆想之中拉了回來。
擡頭一看,“妙娘...”
眼前一二八少女襦裙紗罩,亭亭玉立,不是自己那寶貝閨女又是誰?
假裝闆起臉色,“這竈房之地,煙熏火燎的,妙娘跑這兒來做甚?”
少女聞言,輕輕一拂,依舊是不緊不慢,娓娓動聽。
“聽人說爹在廚房呆了一下午,女兒不放心,特來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秦文遠一邊說,一邊把秦妙娘往遠處推。
“走走走,别把吾家寶貝閨女熏出一身羊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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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娘啊!”
父女二人在諾大的宅子裡漫步緩行。
“又給廟裡捐錢了?”
“嗯。”秦妙妙輕應一聲,就再沒了聲息。
“唉!!”秦文遠長歎,和聲勸道,“以後咱們能不能少捐些,畢竟......”
他想說,畢竟你爹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啊。
可是沒等他說完,秦妙娘卻道:“觀音廟近日收容了許多無家可歸的乞丐和逃人,女兒看他們可憐,就捐了些錢,設了粥廠,想來也算是為父親積德求福了。”
“哦....哦。”
秦文遠把後面半句生生咽了回去。
“好事,爹支持你!”
“嗯。”
秦妙娘又是隻應一聲,再無片語。
....
“對了。”秦文遠又道,“本來呢,爹今日去問仙觀了,想從肖仙長那裡給你求一支簽。可惜,上山的人太多,沒求成。”
“嗯。”
“想來想去,索性就躲過這幾天吧,等過幾日人少了,妙娘自己上山便是,順便讓肖仙長給看觀一觀面相。”
“嗯。”
“......”秦文遠也沒話了,自家閨女就是這麼個清清冷冷的性子。
“行了,回屋歇着吧,等晚飯好了,爹來叫你。”
秦妙娘一拂,“女兒恭送爹爹。”
“嗯。”秦文遠背着手往回走。
走了幾步,似是想起了什麼,“對了......”
“上山的時候,離那個尋翠居遠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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