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喚枝帶着人把阮德這個藏身處仔仔細細的查了一遍,黑騎廷尉幾乎是挖地三尺,除了這地窖之外别的地方又翻了至少兩遍确認沒東西了才停手,其實廷尉府也不是查不到這個女人,沈冷隻是比他們稍稍快了些而已。
沈冷交給韓喚枝的這個賬本意義重大,韓喚枝懷疑現在平越道裡那些表面上看起來都恭良謙順的南越舊臣根本就沒那麼安生,如果真的是白家或是皇後那邊安排的人在平越道經營着,那麼這些南越原來的權臣遺老就都是同犯,從犯也是犯。
這份名單到手之後就可以挨着個的去查,目标明确起來比被動等着誰被殺了才能将關系圖繪制出來要輕松的多,所以韓喚枝很開心,他這個人并不迷信可卻覺得沈冷應該是自己的福将,想想看莊雍那邊應該被沈冷帶來的福氣更多些吧。
多年之前北疆封硯台那一戰莊雍多憋屈難受?這麼多年來他想出這口氣就是出不來,可是裴嘯死了,死在沈冷手裡,莊雍不對沈冷好些那才奇怪呢。
現在莊雍終于有勇氣雙手一捧香燭告慰那些在封硯台戰死将士們的在天之靈,這是一根心刺,一個心結,在裴嘯死了之後終于算是解開了。
韓喚枝居然真的動念去想要不然把沈冷搞過來給自己當副手?這個家夥的腦子非常好用身手也好,廷尉府若是在多了這把黑線刀那就不僅僅是如虎添翼咯。
然而動念隻是動念,他當然知道那不可能。
雖然他不喜歡莊雍這個人的性格但尊敬莊雍這個人的作風,就正如他知道莊雍不喜歡自己也尊敬自己一樣,不喜歡不等同于無條件的讨厭。
再說了,縱然莊雍願意放人,陛下也不會答應。
廷尉府啊,終究是走在黑暗裡的人,哪怕是為了撕開黑暗迎接光明。
韓喚枝開心,陳冉也真是很開心,非常開心,哪裡見過軍營裡某一旗中還有小金庫的,可是他們旗就有!
作為小金庫的主管陳冉覺得自己責任重大,如今小金庫裡的銀子已經不少,每次沈冷得了些外财都不藏私,他自己從别人那讨來的銀子也沒有留下,一半給了茶爺一半給了陳冉,本來按照沈冷的意思是把這些銀子都分給這一旗一千多号弟兄們,奈何大部分人都不願意領也不好意思領,将心比心,有些人領了聽說大家都不領居然又主動退了回來。
前所未見。
“将軍,咱們現在小金庫裡的銀子可不少了。”
陳冉越想越美:“等到這次打完仗回安陽郡水師大營特假的時候給兄弟們發下去?”
他這一旗人大部分都是安陽郡本地人,隻有一标營三百多人原來就是戰兵,也是最早跟着沈冷的那些人,如今對沈冷哪裡還有什麼抵觸不服氣。
“回去......”
沈冷搖頭:“還沒開戰,可是這次打的不是水匪而是求立人,戰場厮殺要兇險的多,也許有很多兄弟是沒命回去再享受咱們水師的特假,拿這銀子回去孝敬父母。”
還在笑着的陳冉表情逐漸僵硬下來,心情瞬間就變得低落。
那是戰争,說的再雲淡風輕那也是戰争,而且這一戰說實話準備不足,是不得不戰,大甯國内形勢到了這一步,海疆百姓飽受摧殘水師已經籌建數年還不可一戰?縱然陛下不下旨意讓水師南下,朝臣們也會逼着陛下下旨,到時候不僅僅是官怒還有民怨,又恰逢水師出事,這一戰便更加的順理成章。
皇帝陛下不怕官怒,隻怕民怨。
“咱們有多少錢了?”
“總計過萬兩了。”
“還不是很多啊......”
沈冷沉思了一會兒:“你和古樂帶着人繼續去查淩曾重,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人揪出來,你有沒有發現在賬本上沒有淩曾重的名字,來往的書信裡也沒有,可是淩曾重後來卻找過他,這不尋常。”
“你呢?”
陳冉問。
“我想去找個人。”
沈冷撥馬調轉過來朝着另一邊去了,古樂和陳冉帶着親兵隊繼續去查,施恩城不是長安城沒有城内不許騎馬的規矩,沈冷一口氣跑到酉字營戰兵大營外面求見戰兵将軍葉景天。
不多時就被人叫了進去,葉景天正在協調各地運送來的物資期限,水師在施恩城等的就是物資,還有各地招募來的輔兵,民夫,這些事都落在他肩膀上了。
“你怎麼來了?”
不等沈冷行禮葉景天就問了一句,同時擺手讓沈冷不用行禮,他多年從軍和沈冷見過的葉流雲韓喚枝都不是一種性格的人,那兩個人不管怎麼看再有格調也一身陰氣,而葉景天沒有,他更随和更率性。
“卑職想請将軍大人幫個忙。”
“說吧。”
“卑職......有個小金庫,是這些年自己積攢下來的銀子,可是我用錢的地方又不多,所以打算着用這些錢為弟兄們添些東西保命用,戰場上刀箭無眼能多一分保障也好,咱們大甯的戰兵皮甲雖厚可也擋不住強弓硬弩,我的錢不多沒辦法為士兵們都置辦兇甲,再說那也不合規矩,我隻想請将軍大人讓平越道的工兵坊打造一批護心鏡,花費多少我如數繳納。”
“你有個小金庫?”
葉景天覺得有意思起來:“你打算用你自己的小金庫請大甯官方的兵工坊打造護心鏡?”
“是的。”
“你小金庫怎麼來的?”
“收黑錢。”
沈冷一本正經:“開玩笑的......一部分是我從朝廷領的獎賞,上次南下海疆奪求立人戰船的獎勵,我帶人滅水匪的獎勵,還有我這一年來五品将軍的俸銀,當然這些都不是黑錢,黑錢也是有那麼一點點,一部分是從莊雍将軍那硬要來的,屬于偏正義的那種訛......”
“訛詐還有正義的?”
“有!”
“行行行你繼續說。”
“除此之外我師父從葉流雲那也訛詐來一些,韓喚枝韓大人也被我要了一些出來......”
葉景天眼睛都圓了:“你是個人才啊。”
沈冷:“我師父教的好。”
葉景天噗嗤一聲就笑了:“行,隻要你是拿的出錢的能讓兵工坊那邊賬目對的上就可以,這筆銀子到底怎麼來的我不問也不管,你又不是我的人,想想看幸好你不是我的人......”
沈冷:“......”
葉景天:“你有多少銀子,我算算看夠不夠你那一旗一千多人每人一塊護心鏡的,厚度多少,什麼材料,工期要排進去倒是好說終究我說句話的事。”
“八千兩吧。”
“那麼多!”
葉景天都沒想到沈冷居然這麼富,他一個正三品将軍一年的俸銀也才五百多兩,這還是大甯實在太富了,前朝楚國時候正三品的将軍俸銀一年不過二百多兩,大甯足足翻了一倍還多些,八千兩銀子,他這戰兵将軍光靠俸銀的話得領十二年......
當然朝廷又不是隻發俸銀,還有職田,每個月有祿米,甚至油鹽醬醋茶這些東西朝廷都發。
沈冷心說操蛋了,應該說六千兩。
葉景天驚訝了一下,想着葉流雲韓喚枝還有莊雍被黑了多少啊,沈冷立功領了多少銀子完全算的出來,一年的俸銀就算完全沒動也就那些,怎麼可能到八千兩。
他看着沈冷的眼睛,眼神裡的意思是你還不坦白?
沈冷歎了口氣:“是,還有别的來路......将軍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吧,将軍知道我去過北疆嗎?”
“知道。”
葉景天當然知道,他是陛下的心腹之臣,哪怕他在南疆這邊,可依然有他們這些人特殊的渠道來分享一些消息。
“裴嘯的死和我有關。”
“知道。”
葉景天道:“這話别和韓喚枝說了,他明知道但你不能明說。”
“卑職明白的......卑職想說的是,裴嘯死了之後我從他身上扒下來一件軟甲,還有一些銀票......”
噗的一聲,葉景天剛喝進去的一口茶硬是噴了出來:“你這事幹的......很徹底啊。”
他笑着搖頭:“罷了罷了,這件事我替你去安排,可是一千多塊護心鏡從選料到鑄模都要時間,若是你們水師南下了我會安排人單獨給你們送上去,我盡我最大的能力讓兵工坊快一些,可也不能給你明确的保證,畢竟我對兵工坊的工藝程序也不了解。”
“卑職多謝将軍!”
沈冷鄭重一拜。
葉景天歎道:“我從官從軍多年,見過很多人收銀子的,有的人收銀子是為了買古玩珍寶字畫,有的人是為了養嬌妻美妾,還有的人就是放浪形骸吃喝無度......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處心積慮收銀子是給手下人添置裝備保命的。”
沈冷讪讪的笑了笑:“将軍就别外傳了,畢竟名聲不好聽,再次謝謝将軍能幫忙,卑職真的感激不盡。”
沈冷肅立行禮,然後想走。
“站住。”
葉景天忽然喊了一聲,聲音嚴肅起來讓沈冷心裡一震,畢竟他這次也算是賭一把,他和葉景天并不熟悉這樣貿然上門求他誰知道會是什麼結果,可沈冷為了手下兄弟們的命也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我給你行個禮吧。”
葉景天站起來,對沈冷肅立,行軍禮。
“把兄弟們的命看得那麼重的人,你是個好将軍,我葉景天這一生至此還沒有真的對哪個年輕人瞧上眼過,也不曾覺得年輕人真的就處處都好,終究會有毛躁粗糙的一面會急功近利,急功近利便會不惜人命,一将功成萬骨枯,不惜人命換自己的将軍甲,可你不一樣,你值得我尊敬,我從不信禅宗那一套東西,可我忽然覺得,你要做的事便是禅宗所說的大慈悲。”
這一軍禮,如此莊重。
沈冷站在那,眼圈發紅,鼻子也酸了,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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