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問清楚之後讓親兵去找來一輛馬車,把楊柳枝和俞敬平兩個人都送去蘇園交給韓喚枝,這兩個人怎麼處置發落是韓喚枝的事了,沈冷隻想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阮德這個人說他狡兔三窟都不為過,楊柳枝住的這個院子就是阮德的另一個落腳處,沈冷讓人把這小院仔仔細細的翻了一遍,可除了一些銀子之外沒有什麼特别大的收獲。
古樂還在院子裡轉着,沈冷靠着門思考。
阮德養的這個女子算是真愛了,每個月固定給她一筆銀子從不曾少過,而他三五天來一次睡一夜天亮就走,那女子覺得阮德生的相貌醜陋隻是愛他大方慷慨,平日裡就和别人勾搭,不過這個女人倒也對阮德有幾分真情意,開始的時候隻胡亂說話沒說實情,若非古樂動了些手段,怕是很多消息會就此錯過。
阮德曾經跟楊柳枝說過一些南越國的舊臣被大甯朝廷裡某些人控制了,這些舊臣為了買命不得不将萬貫家财交出來,很多曾經的大家族現在隻是明面上還風光,其實家裡日子已經過的越來越差。
大甯來的人頻繁的接觸南越舊臣不僅僅是從他們手裡把銀子摳出來,還另有所圖,南越國為了應對戰事曾經修建了不少秘密的地下糧倉,畢竟大甯在北邊猶如一頭雄獅而南越最多不過算是兔子,真要是打起來總得多準備些,楊玉當初想組建一個對抗大甯的聯盟也不可能真的就盲目去做,在他給其他小國的君主寫信之前南越國内部已經在運作很多事。
這些地下糧倉的位置隻有極少數人知道,而從大甯來的人被越人看做兩股勢力,第一勢力當然是大甯皇帝的,正經的官方勢力,包括戰兵,新設置的平越道道府道丞之類都算在内。
第二勢力是一群不明來曆的人,但是這些人也必然身份顯赫,他們和南越的舊臣應該是形成了某種協議,阮德能猜到的那部分就是舊臣以銀子買命,不敢确定的那部分應該就是和地下糧倉有關。
不管是大甯明面上的官方勢力還是那些暗地裡的人都在找,所以阮德怕極了,他不知道那些地下糧倉的具體位置,可是當初從戶部國庫裡調撥出去的東西一筆一筆他都知道,去向不明可賬目清楚,這也是為什麼朱琦沒有殺他的原因,朱琦是想利用他來提升自己的身份地位。
可惜的是,朱琦還沒有來得及走到那一步就死了,不過阮德還不知道朱琦已死。
一個小人物,卻舉足輕重。
阮德告訴了楊柳枝很多事,哄女孩子開心講一些秘聞本就是炫耀的手段之一,在楊柳枝這般狐媚的誘惑下,阮德幾乎把能說的都對她說了,自然也有些不能說的一個字都不敢說。
阮德告訴楊柳枝找過他的人不隻有朱琦,還有一個叫淩曾重的人,是原南越國皇宮裡的一個大内侍衛統領,在南越國滅兵部尚書邱顯帶着人把皇帝楊玉圍住之後,淩曾重逃走了,這個人是楊玉身邊最親近的人之一。
消息很重要,奈何阮德并沒有告訴楊柳枝淩曾重在什麼地方,甚至阮德可能都不知道,這個人所掌握的消息一定比阮德還要多。
大内侍衛統領且是楊玉的心腹,就那麼逃走了?
“有發現了。”
古樂那邊忽然喊了一聲,沈冷的注意力随即被吸引了過去。
古樂在地上一塊青磚上發現了不起眼的記号,将青磚起出來,下面鋪着的竟然不是土而是石灰,石灰可以保證幹燥也能掩蓋氣味,沈冷讓手下人把石灰挖開,石灰層沒有多厚不過一尺左右,下邊便出現了一個可以往上擡起來的暗門。
“地窖?”
古樂看了沈冷一眼,然後找東西點燃了扔進去,下邊火光忽明忽暗不過看起來并不深,等了一會兒放進去一些空氣古樂帶着人下去看了看,然後就是一陣陣驚呼。
沈冷下來之後也被震撼了一下,不得不說這個阮德真的算個人物,他被朱琦敲詐走了那七萬兩銀子可能隻是他當初貪墨的一小部分而已,他連朱琦都騙了。
地窖不是很大也就一間屋子的範圍,靠左邊原本是被一大塊苫布蓋着的,揭開的時候灰塵飛起來讓人極為不适,不少人咳嗽起來,可苫布揭開連咳嗽聲都忍住了,全都是白花花的銀子......沒有裝箱,南越國庫的銀磚上面還有鑄造時候的印記,一塊一塊整整齊齊的碼在那,看起來至少有幾千塊,粗粗估算起來也不下十幾萬兩。
全是現銀,銀票的數量很少。
除了銀子之外還有一些僞造的身份憑證,很多新衣服一次都沒有穿過,最主要的是一個賬本。
沈冷的注意力全在那賬本上,翻開之後看了看,一筆一筆都是當年南越國的那些重臣從國庫裡盜走多少東西的記錄,看着真是觸目驚心。
這可是施恩城裡楊玉的眼皮子底下,這些人已經猖狂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南越雖小可是極富庶,存在了幾百年的時間除了和昭理國有過戰事之外一直都在過着優哉遊哉的日子,所以國庫豐盈,賬本貫穿了至少十二年的時間,這十二年來好歹算算他們從南越國庫裡盜走的東西就價值數百萬,就算南越再富裕,這麼大一筆款項也差不多相當于國庫一小半被挖空了。
十二年前開始的嗎?
沈冷皺眉,賬本隻記錄到了十二年前,那個時候南越國發生了什麼事,以至于這些人開始變得瘋狂起來?
“十二年前......”
沈冷轉身問:“你們誰知道南越國皇帝楊玉是什麼時候即位的。”
古樂道:“我特意留心了,楊玉即位十三年國滅,也就是說十二年前他們開始大規模的盜取銀庫國庫是在楊玉即位一年之後,或許不到一年。”
“對楊玉失望?”
沈冷因為所知有限很難猜測出來。
“把那些銀票給我看看。”
沈冷指了指一張桌子上的銀票,古樂過去全都取了遞給沈冷,沈冷翻了翻銀票的數額居然都不是很大,加起來也就幾千兩,阮德握着這麼大一筆銀子卻不敢走票号賬目,真是小心到了極緻。
“銀票收起來以後給咱們的人發獎勵用,這家票号是南越的但現在依然開着,兌現沒有問題。”
沈冷把銀票遞給古樂,古樂想了想遞給了陳冉。
現銀是絕對不能動的,沈冷讓陳冉帶着兩個人趕去蘇園請韓喚枝過來,陳冉答應了一聲爬出去帶人走了,此地距離蘇園來回也就半個時辰而已。
沈冷把賬本放進懷裡貼身處,這東西也要交給韓喚枝,隻是太重要不得不小心些。
“這裡還有!”
有親兵在不遠處的角落裡發現了一口單獨的小箱子,箱子還封着,沈冷抽刀将鎖劈開,打開發現裡邊都是書信,随便翻了幾封是南越朝中重臣給阮德的信,這個家夥留了個心眼,所有的信都保存了下來。
這東西沈冷留着也沒用,讓古樂把那些名字全都記下來然後放回箱子裡。
出了地窖後等了沒多久外面就一陣馬蹄聲,黑騎疾馳而來迅速的封鎖了四周,韓喚枝居然沒有坐車而是騎馬來的顯然很急切,他從馬背上跳下來大步往裡走,身後跟着耿珊嶽無敵等幾個千辦,那樣子真是威風凜凜。
“幹得不錯。”
韓喚枝看了沈冷一眼,嘴角帶笑:“你這般天賦做将軍有些可惜了,若以後能在我廷尉府做事多好。”
沈冷歎道:“不久之前有個混黑社會的人也是這麼說的......”
暗道勢力流雲會說沈冷适合跟着他們幹,而理論上應該是暗道勢力對立面的廷尉府說沈冷适合跟着他們幹,沈冷想着難道自己就那麼不适合在水師?
“暗道上有什麼前途!”
韓喚枝一本正經。
沈冷:“可大人也隻是正四品啊。”
韓喚枝愣了一下後哈哈大笑:“好大的口氣,好大的野望。”
沈冷也笑起來,把賬本交給韓喚枝:“我也算順利移交了,所有的東西都在裡面,看過之後都放回了原地。”
“看過之後?”
韓喚枝低頭看了看賬本,想着沈冷這是要做什麼?
沈冷道:“自然是看過了,我不習慣等着。”
他一招手:“走吧。”
一衆親兵跟着沈冷往外走,韓喚枝回頭朝着沈冷問了一句:“你做事這麼不守規矩莊雍是怎麼容你的?據我所知,他可是個死闆刻薄的人。”
沈冷想了想莊雍對韓喚枝的評價絕對算不得高,韓喚枝對莊雍的評價也高不到哪兒去,這兩個人都看不上對方,于是沈冷覺得有意思起來。
“這個給你。”
韓喚枝伸手從嶽無敵那要過來一塊千辦腰牌扔給沈冷:“廷尉府千辦腰牌,有權調動各地方州府衙門的差役協同,雖然不一定用得上,你留着玩吧。”
沈冷把腰牌舉起來看了看:“鐵的啊。”
“不然呢?”
“沒事......就是覺得要是銀的多好。”
韓喚枝:“......”
嶽無敵狠狠瞪了沈冷一眼,沈冷哪裡會在乎他怎麼看。
帶着自己人出了院子韓喚枝卻又跟出來:“這案子是廷尉府的,你不要牽扯進去太多,若是打草驚蛇案子出了問題我會不會不開心放在一邊,陛下一定會不開心。”
沈冷聳了聳肩膀:“你不開心,總比我死的莫名其妙好,我盡力讓你開心就是了。”
韓喚枝看着沈冷離開,這個年輕人确實讓人頭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