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古城地勢開闊,所以可四面圍攻,然而正因為地勢開闊,黑武的援軍誰也無法确定會從什麼方向殺過來,要拿下别古城,打法就一個......快。
還有一點可以确定的是,黑武援軍可以從幾個地方趕來支援,但最快的路必然是北馬古城,如果繞路走,比走北馬古城要慢一天的時間,兵貴神速,尤其是馳援的事,黑武人是不可能繞路走的。
一天的時間,對于戰争來說會發生很多事。
皇帝親征,率軍圍攻别古城,為了應對從南院大營方向或有可能趕來的援軍,就不得不帶上幾乎全部兵力,更主要的是北馬古城地勢狹窄,留守太多軍隊也施展不開,所以沈冷才會隻要三千人。
孟長安瞪着沈冷,沈冷無所謂。
“你到底想幹嘛?”
孟長安問。
沈冷聳了聳肩膀:“逞英雄。”
孟長安微怒:“放屁!”
沈冷笑了笑:“就是想出風頭。”
孟長安當然知道這不可能,沈冷不是一個會無緣無故觸怒别人的人,在大帳裡沈冷說話鋒芒畢露甚至還直接挑釁了諸多将軍,那一句話就能讓所有人不滿,沈冷這麼做顯得極為幼稚。
“你不想讓我去?”
孟長安問。
沈冷撇嘴:“趕緊滾蛋,趕緊攻破别古城比什麼都強,冷爺要去北馬古城了。”
他翻身騎上黑獒,看了一眼孟長安:“記住,如果不是你先攻破的别古城,而是别人,我看不起你。”
說完這句話後沈冷拍了拍黑獒,黑獒發出一聲沉悶的叫聲,發力往前奔了出去,孟長安看着沈冷遠去的背影,深呼吸,轉身。
“我知道。”
他說了三個字,翻身騎上大黑馬,率軍朝着别古城方向進發。
沈冷騎在黑獒上回望,孟長安的已經率軍開拔,沈冷不由自主的笑起來......那個傻家夥,守北馬古城,陛下心中其實就兩個人選,一是你二是我,讓陛下在你和我之間做選擇,當然是你,讓我在你我之間做選擇,當然是我。
兄弟不是隻在嘴上說說的。
沈冷必須為孟長安多考慮,别古城位置特殊,一旦打下來别古城大軍就能長驅直入與瀚海城的大甯邊軍遙相呼應,從而對黑武南院大營形成包夾之勢,這一戰打赢了,第一個率軍攻破别古城的人自然功勞甚巨,孟長安需要功勞啊,太需要了。
因為他和沁色的關系,軍中多少人都在暗地裡說三道四,臨戰之際,和敵國長公主不清不白,誰敢真正的信任孟長安?隻有沈冷,唯有沈冷。
連陛下都一樣,陛下在考慮用人的時候都會因此而有所猶豫,如果孟長安第一個率軍攻破别古城,就能讓那些在背地裡說他壞話的人收一收,讓他們明白孟長安絕不會是一個私通敵國之人,唯有孟長安的戰功越來越多,越來越出彩,陛下那邊也才會心裡踏實,也才能放心大膽的繼續用他。
如果孟長安克制住了自己沒有和沁色有了那種關系,那孟長安就近乎是一個完美的領兵将軍,可世上哪有那麼多完人,孟長安不是,沈冷也不是。
沈冷更清楚的是,孟長安的要遭受的抨擊不是
在此時此刻,而是在戰後,唯有多立功,在陛下面前多立功,才能讓那些人閉嘴。
“真特麼的操心的命。”
沈冷忽然就哈哈大笑起來。
那時候孟老闆說,我把你撿回來就是為我兒擋煞用的,六七歲的沈冷才剛剛有些理解這世上的艱險,不過每次孟老闆說到這些的時候他并不抵觸,反而會傻乎乎暗搓搓的在心裡笑笑,想着幸好是給孟長安擋煞,給那個家夥擋一擋,也不錯。
北馬古城。
沈冷從黑獒背上跳下來,看了看面前這殘缺不全的土城:“真破啊。”
陳冉揉了揉眼睛:“哪裡還有什麼城。”
這地方已經被廢棄了很久,新城南遷六十裡,就是現在的白得碾山關,原本的北馬古城就是一座土城,不知道廢棄了多少年,土城已經坍塌的差不多,還存在的城牆上已經沒什麼地方可以立足,最矮的地方也就還剩下半人高,還有不少缺口,這樣的土城防禦,任何重型城防器械都沒幾乎用不上,靠的就是人。
好在對面地勢狹窄,黑武的援軍如果攻上來的話不可能全部展開,這是唯一的優勢了。
“把地方修一修,動作快一些。”
沈冷吩咐了一聲,手下士兵随即動了起來,他們将土城缺口用沙袋一點一點的堆起來,然後選擇位置将帶來的五架弩車架好,陽光下塵土飛揚,士兵們用最快的速度修補土城。
沈冷彎腰從地上揪了一根毛毛草出來叼在嘴裡,走到高處往對面看,北馬古城那邊就是峽谷口,距離大概有不到三裡,說是峽谷但極寬,至少也有二三裡的寬度,那麼大的口子想堵住根本不可能,所以當初黑武人才會廢掉北馬古城,把城關往南移了六十裡,在峽谷最窄的地方修建了白得碾城關。
出了峽谷之後地勢并不算開闊,這地方有些像是大甯西北的黃土高原,到處都是深溝,想爬上去都難,溝壑縱橫,黑武人想繞到北馬古城後邊也很不容易。
“分派兩标人到左右,距土城一裡設置觀察。”
沈冷往左右指了指:“兩邊都有裂溝能通過來,雖然不好攀爬,可黑武人一旦攻不破咱們的防線就會想别的辦法,兩邊的人負責策應土城防禦,人少了堵,人多了撤回來,但敵人從兩側上來我必須先知道。”
“是!”
王闊海大聲應了一聲:“我去左邊。”
辛疾功道:“我去右邊。”
兩個人各帶一标三百多名戰兵去了土城兩側構建防禦。
沈冷靠着土城坐下來,把鐵盔摘下放在自己身邊,天快黑了,陛下率軍突擊别古城算計好了時間,急行軍一夜再加上一天,到了别古城的時候正好天黑,大軍不會休息,會連夜發起猛攻,如果順利的話,後天一早别古城的城牆上就能插上大甯的烈紅色戰旗。
“你總說沈先生,莊雍大将軍,還有老院長他們像是老母雞。”
陳冉挨着沈冷坐下來:“可你啊,大部分時候更像老母雞,我們都像是你的小雞仔子,我知道你擔心孟長安會出問題,所以才會搶着來這鬼地方......冷子,你什麼時候能自私一點?”
“護崽不是自私?”
沈冷笑了笑:“沒有人比
我更自私,我崽多啊。”
陳冉瞥了他一眼:“那時候村子裡的人都知道,孟老闆把你撿回來就是給孟長安擋煞的,村子裡的人都說,需要擋煞的人必是大富大貴之命,因為太富貴所以會有天罰,如果擋過去了就飛黃騰達,可有一點,不管能不能擋過去,擋煞的那個人都必死無疑,擋煞的人死了,被擋煞的人反而更富貴。”
沈冷看了他一眼:“你信?”
陳冉點頭:“我信。”
沈冷笑起來:“都是屁話。”
陳冉道:“你特麼的就是擋煞的命,小時候給孟長安擋煞,長大了給更多的人擋煞,你看看你現在要守住的這地方,就是在給身後十萬大軍擋煞,是在給陛下擋煞。”
沈冷笑道:“誇我偉大。”
陳冉:“滾蛋。”
沈冷忽然覺得陳冉剛才說的那句給陛下擋煞有點意思,如果是給陛下擋煞的話,那豈不是也在給整個大甯擋煞?想想看,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自己真了不起。
“牛-逼!”
沈冷忽然冒出來這麼兩個字。
一臉的小得意。
陳冉看了他一眼:“傻-逼。”
沈冷一腳踹在陳冉屁股上,陳冉從土城高坡上滑了下去,坐在那往下滑,滑到坡下邊站起來,拍着屁股上的塵土又走回來:“你特麼要是再把我屁股磨沒了,我豈不是要改名陳由?”
沈冷想了想這個冉字,又想了想由字,忍不住搖頭:“這個冉字不對啊,你看,磨掉了兩條腿是由,說明你沒有第三條腿啊......”
陳冉呸了一聲,回到沈冷身邊坐下來,兩個人肩并肩看着夕陽西下。
“冷子。”
“嗯?”
“你猜我爹和我說過什麼。”
“難道你也是撿來的?”
“滾......我爹說,冉子,他們都說冷子是給孟長安那個傻小子擋煞的,這我不管,可我得告訴你,如果世上真有能擋掉的命煞,那爹希望你是給冷子擋煞的那個,爹不希望失去你,但爹更不希望你無恩義。”
陳冉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笑了笑:“我真特麼的是操心的命。”
沈冷擡起手摟着陳冉肩膀:“沒有那麼多命煞,隻要不認命。”
陳冉也笑,擡起手指向遠處峽谷口:“你看那谷口兩邊的山,像不像兩瓣屁股?”
沈冷看了看:“那你的意思是,谷口是那什麼門?”
陳冉:“黑武人不久之後會從那什麼門裡噴出來。”
沈冷:“惡心......難道我們要和一坨屎拼命?這個噴字用的,太惡心了。”
陳冉起身,大聲朝着下邊正在構建防禦工事的士兵喊了一聲:“兄弟們,黑武人是不是一托臭狗屎?!”
“是!”
士兵們哄笑着應了一聲。
黑獒猛的轉頭往沈冷和陳冉那邊看了看,後腿連蹬把它剛剛排洩出來的東西蹬土蓋住,也許還想着狗屎怎麼了,你們不拉狗屎的嗎......
日月交替鬥轉星移,大戰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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