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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鄉試舞弊

紅樓之公子無雙 司馬匪鑒 2455 2024-01-31 01:12

  二進西側的号舍,魏無知的心情與賈琮、絕大部分考生又是不一樣,他該是最有把握的了。

  把握不僅僅來自于深厚的八股、四書五經底子。早在科考過後,鄉試之前,他便進京拜訪了堂舅羅敏,談及羅國奇不清不楚地死亡,宛平縣衙就隻報了一個“馬賊作案,羅生員本有案底”的卷宗,羅敏怒極反笑。

  那天在座的還有鄉試副主考、禮部侍郎徐有貞。

  堂舅羅敏打的一手好骨牌,隐晦提及提拔堂外甥一事,徐有貞不聲不響,隻說了一句:“貳壹壹。”

  當時羅敏了然:“徐侍郎,骨牌可沒有‘壹’啊,最小不過二點的地牌。”

  徐有貞笑道:“骨牌是兩個骰子合起來的,若是這般算,多出一個零點,壹點和零點合攏,就有了。”

  那時羅敏不點破,魏無知回去之後,冥思苦想:貳壹壹?到底是什麼意思?

  “貳壹壹,貳壹壹……”默念幾遍,魏無知于堂舅廂房一拍床,恍然大悟:“而已矣!”

  “而已矣”這三個字,在一篇八股文之中,本是可有可無的語氣詞罷了,看考生習慣怎麼用,徐有貞分明是說:隻要末尾帶了“而已矣”三字,他很有可能錄取!

  這便是科場舞弊最常用的潛規則,考官不會直接說明,靠考生領悟他的話。比如“我大清”的“盡此壺”,原本是考官與考生宴會說的喝酒之話,但是,它暗藏玄機,最後,凡是末尾帶了“盡此乎(盡此壺)”的八股文,那位考官都錄取了。

  “我大清”還有一位福建學政,當時好多考生來巴結,那位學政不耐煩地罵你們這群“猴子”怎麼怎麼樣……聰明人就領悟了,凡是開頭寫着“齊天大聖”或者“大聖齊天”之類的,全部錄取!

  不點破,是因為科場舞弊,輕則罷官、重則殺頭,于是說一些一語雙關的話,全靠考生誤不誤。拉關系?舞弊?洩題?不是,這種潛規則,完全找不出罪名呐,人家不就是應時應景的說了一句話嘛……

  那時跟魏無知過去的好友也有好幾位,有的沒領悟,有的領悟了,心照不宣。

  在紅格紙末尾寫完“而已矣”三個字,魏無知落筆,逸興遄飛,春風得意:“魏某此回鄉試中定了,賈琮啊賈琮,你恐怕沒有魏某的好運。我舅舅還說,王子騰的内侄女與你不對付,内宅不甯,外面惹是生非。賈琮,你作惡多端,鋒芒畢露,這回必然從神童的天堂,跌入落第的深淵……表哥,我會為你報仇的,哇哈哈哈……”

  一首試帖詩龍飛鳳舞地揮筆寫就,已是初十了,魏無知喜不自禁:“有副主考青睐,我該有鄉試解元的希望罷?而你賈琮,下一場五經題,連房官都過不了……唉……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呐!”

  ……

  八月初十,鄉試秀才交卷、出場。

  東城與西城有好遠的,明日十一又要進場,所以賈琮沒回家。

  帶着孫福、龍傲天,出得筆筒胡同,到鯉魚胡同,此地是貢院附近最熱鬧、最興旺的胡同。傳說有一位窮舉人進京趕考,此地一位老人收留了他,次日下大雨,有鯉魚躍向貢院龍門,窮舉人高中狀元,回來給老人建了牌坊,這地方就火了。

  鯉魚胡同的客棧幾近人滿為患,喧嚣談論、點菜劃拳聲此起彼伏。

  匡六合問道:“子禮考得怎樣?”

  “說不準,這是功底加運氣的事情,時間足夠多,寫得還馬馬虎虎。”以前能連中小三元,除了八股文過關,提前與樊林、沈鎬、劉東升搞好關系亦是至關重要,而今主考于成龍、副主考徐有貞,賈琮就沒關系了。

  “我在中二比、後二比用了‘佛’、‘貞觀’的字眼,也不知考官會不會誤會。”賈琮茶到嘴邊,停住詢問,王應麟有過鄉試經驗。

  “這也是說不準,佛、貞觀在四書五經也有提及,但是第一眼,佛便是佛教,而儒教是天,貞觀怕是會被認作李世民年号了。”王應麟皺眉:“考官八股文做得好,但是八股文不代表博古通今,你這倆字眼不該用……不過這隻是保險起見,既然四書五經有出處,倘若考官以此為由,子禮大可以反擊他,以咱們的山海盟書社,廣發印稿,大肆宣揚,考官若是誤判,不想回家種田都難。”

  “正是,你是正經的八股底子,怕他個勞什子!”張茂才大碗喝酒:“咱們山海盟多拉了幾個人進來,指不定有朝一日能與燕社比肩呢。入盟章程是不是要定下來?可不能濫竽充數,甯缺毋濫。”

  “不錯。”賈琮發話:“入盟的條件便先是這般,認可‘為生民計,為功業計’的核心,其二不得妄論朝政,其三繼往開來,既繼承儒學一脈,也不排斥别的思想。我的意思是,農作、水田、匠藝、鋼鐵等類的書籍、讨論,都要包容并蓄。”

  王應麟覺得不妥:“後者不過末端,子禮不是舍本逐末了麼?”

  “徐光啟《農政全書》、宋應星《天工開物》……他們以為是舍本逐末麼?這才是切切實實的,比光說不練好多了。”這是賈琮的志向之一,拉攏志同道合的士大夫、讀書人,再潛移默化地研讨切實的東西,慢慢轉移到科技上來。

  經曆過賈琮造木牛一事,切實可用,王應麟如今倒不是十分排斥了,便點頭不語。

  張茂才道:“不妄論朝政是好的,像東林,就被安上了黨的名頭,人家起初是一心講學的,後來便漸漸形成派系,門戶之見害人不淺。”

  東林是不是黨,史學界争論不休,這種争論賈琮無心理會了,不過山海盟注定是派系,沒有關系辦不成事。而現在有必要引而不發、認真經營,在勢力沒有真正形成之前,不能被人扼殺,成為衆矢之的。

  匡六合聽着衆人議論,他覺着以研讨學術的名頭建盟,沒什麼的,時下派、盟、社,可謂數不勝數,因此山海盟很安全。他想得更多的也是鄉試,母親的含辛茹苦、殷殷期盼,他簡直無法接受親人、鄉人的失望。

  正談着,魏無知翩然而來,團團拱手一圈:“山海老叟想必穩坐泰山了,下一場五經題,咱們再分高下。”

  賈琮不動聲色地應承幾句,魏無知離開,張茂才“切”的一聲:“這魏無知不就是有個好舅舅麼?瞧他嚣張成那樣。”

  ……

  八月十一,鄉試第二場又開始進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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