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105和106章節順序排錯了,但不影響閱讀。)長府官這個職位,是從長史改名而來的。
秦漢以降,長史一直存在,大明的王府都有長史,正五品。大順的長府官提拔到正三品,孔雀補子,總攬親王府事務,輔佐王爺,一旦王爺犯錯,長府官首當其沖,這不是親王府大管家,而是皇帝任命的三品文官,外出辦事往往又代表王爺,誰敢得罪?
賈琮沒記錯,這個忠順親王府的長府官,因為賈寶玉拐走蔣玉菡,可是親自登門榮國府,和賈政讨要的,賈政一氣之下,才把寶玉打個半死。
眼看忠順親王府的長府官程不識發話,人群沒了競争者,賈琮竭力穩定:“餘千戶有何辦法?”
“公子拿了這帖子,交給顧司正便成。”餘彪從袖中拿出泥金小貼,上有“豫親王府”字樣,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賈琮。
豫親王府?賈琮先不貿然接過來。
這次來教坊司,他原計劃是看看尤氏現狀,避免她遭受荼毒,可沒想過一來就把尤氏救走,這是皇帝命令下的,也是賈琮背後推動的結果。營救過程,必然頗費周折,自己挖坑自己跳嗎?不是,非如此不能整死賈珍。
餘彪也已多次暗示過豫親王府的意思,如果接了這帖子,就代表賈琮欠了豫親王人情,一來二去,便要被打上豫親王派系的烙印。
賈琮不是沒血性,而是有些事不得不謹慎、小心、猶豫,他不是單獨一個人,倘若是無牽無挂,他大可以率性而為,少了很多顧忌。但自從他考取功名,預定的未來之路是官道,他背後有一個家族。
公正而言,賈氏宗族給了他保護傘,有所資助,他将來為家族考慮,也不全是被逼迫。要拉這艘載滿人的大船靠上彼岸,不得不剔除想要沉舟之人,賈琮不僅要慢慢搖橹劃槳,還必須成為這艘大船的掌舵人,在此期間,他必須做的,還有慎重選擇風向。
三王奪嫡,就是風向。
成功,平步青雲,失敗,萬劫不複。
如果賈琮的道路是名揚世界的馬尼拉大帆船,那麼三王奪嫡就是太平洋的季風風向,這風向有正向反向,焉能不慎重選擇?
“王爺還真是禮賢下士,急人所急,在下何德何能。”賈琮身體隐藏黑袍之中,眼珠靜靜地毫無波瀾:“我來此找的人,是我名義上的嫂子,餘千戶不認為我德行有虧麼?”
“大節不虧,小節又有何妨,她落難至此,早已不是你嫂子,我看公子倒不像來此玩樂的。”餘彪搖搖頭,不置可否,把泥金帖子塞進賈琮袍中,附耳道:“至于公子何德何能,王爺自有分辨,不是我該多嘴的事,我不過是個傳信人。公子長年在外遊學,想必有所耳聞,忠順親王雖得寵,可三王同是庶出,豫親王的忠厚之名,别人有所不及。良禽擇木而栖,否則公子看看,你今日所辦之事難成,來日朝中無人,更不能成事。王家燒秦親王的竈,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這事兒就像賭博,誠如公子的趕考,公子不想賭一把嗎?貴府是萬萬不能置身事外的。好了,話我就說到這,這兒還有一千兩銀票。”
這個豫親王派來的說客盡職盡責,銀票随即也塞了過來,平心而論,豫親王、餘彪的行事是令人舒服的,真正讓賈琮有好感的是豫親王重視他的那份治河策論,良禽擇木而栖,他自然不想跟一位昏庸無能的親王。
望着餘彪的背影進了二堂,他顯然不想參與競價,賈琮心道:“這不是一錘定音,不算公開的豫親王的人。豫親王值不值得輔佐,我尚有時間觀察,不如趁此機會救尤氏出來也好。”
那鄒懷中見餘彪與賈琮竊竊私語,愈發納悶起賈琮的身份來,能讓一個錦衣衛千戶如此恭敬,他到底什麼來頭?
便在此時,長府官程不識環視全場,無人哄搶應聲,不願得罪他。顧司正是頗為遺憾的,他還想着尤氏的競價能破一千大關呢,但他也不敢得罪程長府,聽程不識自己道破身份,顧司正奉承道:“好!好!好!尤氏就歸……”
“且慢!我出一千兩!”鄒懷中等人忽然聽到一個中正平和的聲音,不大卻有力,靜了一靜,繼而紛紛嘩然,誰那麼大膽子,敢跟程長府搶?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注視賈琮,賈琮就如磁石一般,鄒懷中看到是他,心裡吃驚:“此人定是某個大人物!”
“這個……”顧司正麻煩了,猶豫不決。
賈琮一揮黑袍,古井無波地前行,衆人見不到他真面目,隻是看着此人有點矮,他們讓出一條道路,賈琮神神秘秘地步上台階。
人群前列的程不識陰郁下來:“閣下不給我這個面子嗎?”
賈琮不答,泥金小貼、一千銀票交到顧司正手中,顧司正歡喜得合不攏嘴:“程長府,對不住了,這位閣下是豫親王的人!”
同樣是親王府,價高者得,這下子顧司正不怕得罪程不識了,得罪的人是豫親王府。
“豫親王府?我貌似沒見過豫親王府有閣下這等身量的!”程不識質疑道。
“程長府認為這泥金帖子是作假的麼?”賈琮從蒙面黑布傳出來的話,充滿冷笑。
“是尚寶司雕刻的印章,天底下誰敢作尚寶司的假?”顧司正後面的照磨、檢校出來驗證,顧司正便給出肯定。
程不識無言以對,他不是沒錢,隻是他有身份,大家給個面子,所以帶錢較少,再者出一千兩玩一個官家婦人,他覺着太不劃算了。程長府也是冷哼一聲,拂袖而去,不說什麼,出了教坊司大門,吩咐手下:“盯着他!查明他的身份!老子要他好看!”
與此同時,顧司正恭恭敬敬地引領黑袍賈琮上了教坊司三進的尤氏繡樓。
又是大人物,價格也不錯,賺錢、交際兩不誤,顧司正大人如何不歡喜?
……
太行山南部,井徑關。
井徑關山勢逼仄,乃是兵家必争之地,為河北通往關中的要道之一,因中間道路低落如井而得名。
山頭叢林之中,龍傲天咬着雜草,大大咧咧道:“俺滴個娘咧!一個人頭三十兩你們幹不幹?”
“三十兩一個人頭?給你大爺塞牙縫呢?”馬賊首領之一的冷星雨手跨長刀,半臂裸露,肌肉虬結,包着紅頭巾,哼哼道:“小龍,我們大當家的看上了你,雖說暗殺朝廷欽犯,罪名不小,可大爺也不怕,你要是入夥,三十兩就免了!”
“不行,不行,俺可是良民!”龍傲天頭搖得撥浪鼓一般:“五十兩,一個人頭五十兩你們幹不幹?”
“這還差不多!”冷星雨長刀敲敲一腳踏着的石頭,火星子亂飛:“要刀闆面還是混沌面?”
這是山賊切口,龍傲天答道:“混沌面,不要看出傷勢為好。”
“好咧!兄弟們,接單了,抄家夥!前路埋伏,記得繞過井徑關的守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