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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白熱化宅鬥

紅樓之公子無雙 司馬匪鑒 3702 2024-01-31 01:12

  賈母是比較開明的一個老人,令三春一起讀書可見端倪,但她對賈寶玉過分溺愛,造成了賈寶玉的低能甚至無能,在賈政打賈寶玉之時,賈母不惜與賈政翻臉。

  進而言之,賈母是一折不扣的享樂主義者,往往在宴席上支開賈赦、賈政,可以說是為了孫輩不受拘束,但,也可以說是為了賈母自己享樂。抛開賈寶玉、林黛玉不談,賈琏、王熙鳳也是最受她寵愛的。

  門當戶對是時人習俗,今人也不乏其例,賈母出身史家侯門,史家祖上是保齡侯尚書令,保齡侯,侯爵,尚書令,相當于宰相,唐朝李世民曾任此職。目前史家有保齡侯史鼐、忠靖侯史鼎,一門雙侯爵,自是顯赫。故此賈母、史湘雲是侯門千金、大家閨秀出身,打心底裡,賈母對奴婢所生的賈琮、賈環是有歧視、排斥的,對王熙鳳也有包庇之意,隻是嘴上不說罷了。

  眼前賈琮自導自演的一出戲,門外多少丫頭聞之,況且之前便有三春、李纨、黛、钗瞧見,傳遍西府不可避免,而且賈琮絕不是咄咄逼人、無理取鬧,而是步步為營、合情合理。賈母早已不能置身事外,必須拿出一個公斷來,而這種境地情景,竟是八歲的庶子賈琮營造出來,賈母之舉棋不定、心緒複雜可想而知。

  然她亦是管家媳婦過來的人,命鴛鴦傳趙姨娘、周姨娘對證,看月例銀子是否延遲?這二位是賈政的小妾,趙姨娘荒唐胡鬧,沒有腦子,周姨娘本本分分。

  ……

  趙姨娘衣着較為鮮豔,其人乃家生奴才,鴛鴦也是家生奴才,父母皆為賈府奴才,趙姨娘進來請安,便長跪不起,手提帕子抹淚哭訴:“老太太,我能作證,琏奶奶威風得不得了,不但延遲月例銀子下發的日程,而且挪用官中銀子,放印子錢,老太太不信,還可問問其他人。”

  周姨娘眼見王熙鳳遞過來的狠毒眼神,心下凜然生畏,隻說:“挪不挪用,我不知道,不過月例下發的時間,有所延遲倒是真的。”

  趙姨娘智商不夠,被大觀園的老婆子當槍使還不自知,賈母、王熙鳳、王夫人都對她很厭惡,賈琮對趙姨娘本不抱多少希望,不過添一把火而已,無腦的趙姨娘還唾沫橫飛地亂說,被王夫人呵斥而退下,周姨娘也退下。

  “好了,此事推推诿诿不行,也該有個了局,你們放心,我不會偏袒誰。”賈母有些疲累,但這樣下去,她一定會偏袒王熙鳳的。

  “謝老祖宗開恩,老祖宗明見。”王熙鳳娉婷一禮,裣衽轉身,把對小叔子的輕蔑、鄙夷隐藏心底,笑靥如花:“老祖宗,我也不怨琮弟,隻求老祖宗公斷便是了。”

  事情就這麼完了嗎?那我就白費力氣了!

  賈琮嘴角噙笑,轉移話題,擔憂地道:“老太太明鑒,不過,那三個借印子錢的人,與别家不同,甯願死拼,說是要寫狀紙,狀告琏嫂子……”

  “什麼?”若是被人狀告,王熙鳳還有什麼顔面管家?賈家的好名聲豈不是被玷污了?賈母變色道:“告到哪裡?”

  “順天府。”賈琮答道。

  為何不是西城都察院而是順天府?賈琮已詳細了解,王熙鳳逼死尤二姐,其中一步就有行文并且賄賂西城堂官,怎麼能告到那裡?而後者不同,順天府是三品衙門,比一般知府大兩級,掌銀印,與一省督、撫同尊,順天府尹更是由六部堂官、副官兼任,王熙鳳、王子騰能一手遮天?未必。

  再有一層,羅高才三人真敢告嗎?當然不敢,這是賈琮的計策,借他三人文契一用,此時是訛詐之詞,為的是第一讓賈母不得不退步,第二讓羅高才三人得到一部分賠償,合作雙赢。

  也即是說,賈琮把攻擊點專注集中于王熙鳳一身,營造出這樣一種氛圍:就因為王熙鳳,賈府所謂的名聲有從内臭到外的危險。皇家醜事曆來從不外傳,因為會動搖他們的聲威、名望,再髒再臭的事情,也要使勁往裡面捂,捂得發黴、發爛,勳貴世家也是如此。

  更何況,榮國府大小姐賈元春早已入宮,賈家的“清譽”怎麼可能不影響賈元春的冊封?見微知著,賈母還能傾向王熙鳳嗎?

  最後一層,在于賈琮自己,他隻能一口咬死是不滿王熙鳳克扣他,才如此施為,即便賈母、王夫人懷疑此事由他主導,但誰知真相怎樣呢?王熙鳳權力、後台在手,多少事情照樣瞞天過海,賈母王夫人又知道嗎?

  ……

  “刁民難惹!刁民難惹!”賈母語速極快:“鳳丫頭,把那多收的利銀交還刁民,不是架不過他們,太醫院我都不怕,府上會怕順天府?隻是,此事不能傳出去!絕對不能傳出去!”

  “老太太……”王熙鳳臉色煞白,賈母這是坐實了她私放印子錢?

  “老太太,鳳丫頭還是我先帶回去吧。”邢夫人道:“琮兒倒是并無過錯。”

  “老太太,鳳丫頭是幫我當家的,我有失察之責,老太太連我也一起罰吧。”王夫人起身。

  王夫人隻說自己隻有“失察之責”,顯然,也是見勢不妙,不想為王熙鳳說話了,想明白婆婆邢夫人、嬸子兼姑媽王夫人的真實心思,王熙鳳頓感天旋地轉,險些暈倒在地,扶住鴛鴦勉力支持。

  賈琮微睨王夫人,繼而收回目光,這個王夫人,比王熙鳳強太多了。

  王熙鳳找借口打發了賈琏的通房丫頭,又怕别人認為自己嫉妒,欲蓋彌彰,強迫心腹平兒給賈琏做通房,而且每年行房還有規定的次數。

  王夫人怎麼做的?她容忍了賈政的趙姨娘、周姨娘,以退為進、欲擒故縱。

  封建社會,婦人妒忌、無子、多言、多病、不孝等,名列七出之條。

  王熙鳳有好幾條是犯了“七出”的,所以結局是“一從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而王夫人比她的内侄女王熙鳳高明太多了,容忍了趙、周兩位姨娘不說,趙姨娘與她的丫頭彩雲合夥偷東西,王夫人“視而不見”,而且,王夫人平時吃齋念佛、慈眉善目,裝得太好了!

  一旦涉及賈寶玉名聲,王夫人才獠牙畢露,借禮教對女子的束縛,幾句話逼得金钏跳井,老王聞之,流下了僞善的眼淚。

  四兒說了句與寶玉同生日,同生日要做夫妻,被老王趕走,晴雯四五日米水不沾牙,趕出去便一命嗚呼,芳官等人被老王“善良大度”地送予尼姑庵,“俏丫鬟抱屈夭風流,美優伶斬情歸水月”。真實内幕如何呢?老尼姑隻會把芳官等人變成做苦力的雜役……

  當然,客觀地說,晴雯、芳官有自己作死的地方,這時代大多不容忍有個性的女人,尤其是有個性的奴才。

  王夫人的這些僞裝,以封建時代對女人的要求來說,是挑剔不出毛病的,這是她比王熙鳳高明的地方,王熙鳳的風評并不好,現下内侄女東窗事發,王夫人雖是不得不站出來,心裡卻恨不得一腳踢開王熙鳳,幫我當家?還是給我丢臉?同時,對于挑起事端的侄兒賈琮,庶子也想争鋒?大嫂邢夫人也坐不住了嗎?賈琮先受委屈與否,她不想考慮,考慮也要從自身利益出發……

  ……

  金錢蟒鍛裝穿在王夫人身上不刺眼,顯得高貴、得體、大方,賈母眼看這對妯娌雙雙起身,心思各異,沉吟道:“這事兒,鳳丫頭不必說,卻也牽扯到王氏的臉面,這家是你當的……那三個刁民,不外乎索賠,拿些銀子打發也就是了。來旺夫婦,我會親自審問,按琮兒說的,誰也不許插手,至于鳳丫頭要不要當家……”

  賈母瞅時時刻刻不忘讨她歡心的王熙鳳一眼,難以決斷,拍闆道:“行了,鳳丫頭身子也不好,先回院将養,早晚仍是過來請安,這事兒我問明白了,會給你們答複,琮兒……”

  如此複雜的難題,從來想不到是比賈環更不堪的賈琮給她出的!而這個難題,她做不到一錘子定下來!如今賈史王薛四大家族,賈、史兩家,有祿無權,賈政權在工部,不值多少,薛家早就沒有做官的,隻是皇商,王家的王子騰,以京營節度使遷九省統制,才是頂梁柱……能不考慮王家嗎?無王熙鳳在側,注定攆出去的來旺夫婦必說真話……賈家的清譽,能不影響宮裡的元春嗎?

  老祖宗揮手道:“罷了,琮兒,如果你們真受了委屈,我不會坐視不管的,下去吧,聽你老子和母親的話,好好念書。”

  “孫兒感念老太太不罰之恩。”賈琮長長一揖,先退後幾步,掀簾,悠然從容地走出去。

  門外廊下,琥珀、平兒、豐兒、金钏、彩霞……一大幫丫頭在等主子,王熙鳳步下青石台階,玉手微扶太陽穴,大紅撒花洋绉裙襯托出她的曼妙玲珑之姿,一覽無餘,金黃璎珞、鳳钗、石青銀鼠褂,步履微動間,忽然伴随兇口的劇烈起伏歪倒,平兒、豐兒扶住,急道:“奶奶……”

  王夫人的臉色,稍微有些難看。

  邢夫人眉梢一挑,一張肥臉,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皆是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她覺得倍兒有臉、有面子:好兒子是自己調教出來的,壞媳婦不是幫我當家的。

  反觀賈琮,既沒有得意洋洋、勝利者的表情,也沒有多深的擔憂,這些事情,對他來說,仿佛不值一提、不足挂齒,井蛙安能觀天?燕雀安知鴻鹄?倒是小厮孫福,洋洋自得地跟随主子爺,慢騰騰地出了後門,留給她們一道潇灑的剪影。

  ……

  前面的事兒都是細雨微風,這回是狂風暴雨,小叔子賈琮與嫂子王熙鳳的白熱化宅鬥,席卷榮國府,不少下人再次見識了琮爺的手段,連東邊的甯國府,也有所風聞。

  不少人在等待,等待結果的揭開、答案的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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