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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

我不知道的事 甯遠 5060 2024-01-31 01:12

  遊然冬消失了。

  有人說他在國外玩喝多了遊泳被淹死,有人說他嗑藥磕死,也有人說他丢盡了遊家的臉,沒臉出現在董事會,自行消失了。

  盧漫卻覺得這事沒這麼簡單。

  出國完被淹死了?那也得有簽證記錄。

  嗑藥嗑死了?那也得見着屍體。

  自行消失?遊然冬什麼個性盧漫怎麼會不知道。如果他真是臉皮這麼薄的人,估計早十年就不見影子了,能等到現在才消失?

  遊然冬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遊家對外說辭是他拿上行李開車出門了,沒說去哪兒,但是他自己要走,所以也沒報警。

  沒報警。

  盧漫的車停在遊宅不遠處,她望着這棟靜默的别墅,總覺得它熟悉之間透着别扭的陌生。

  它似乎有話要說。

  如果遊宅能開口,它會說什麼?

  它眼睜睜地目睹了多少真相。可惜它永遠不會透露一句。

  盧漫靠在車裡,蹙起眉頭。

  平靜了五年多的遊家又有些奇怪的躁動,盧漫本能覺得有事發生,或者,已經發生。

  ……

  柳坤儀讓幾個小鬼都回柳宅去了,她不喜歡住在外面的酒店,沒有安全感還髒。

  傅淵頤的工作室也還廢着,兩人的老窩都被端了,也不知該哭還是該哭。

  她們到酒店中餐廳圍坐成一圈,談論方築惡嬰之事。

  傅淵頤從早上醒來頭就開始疼,沒來由地心跳加速坐立難安,柳坤儀幫她點的早飯也一口未動。

  “怎麼了?”遊炘念很少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從玉卮那兒分了一根香,沒來得及點上便飄到傅淵頤這邊來。

  傅淵頤太陽穴一陣陣地發疼,人還在原地,心像被綁在過山車上兜了好幾圈似的。

  她正要撐起個微笑讓遊炘念别擔心,突然聽見一陣騷動。

  傅淵頤柳坤儀以及身後飄的一衆大鬼小鬼鬼王都被騷動聲吸引,沒能看見出了什麼事,但那騷動聲離她們越來越近。

  “怎麼了?”傅淵頤話還未說完,隻聽柳坤儀“唰”地一聲站起來,連帶着椅子都被撞翻,脫口而出:“玹玑!”

  傅淵頤表情一凝,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血中帶着惡鬼的怨臭味,連帶着座椅移位,餐具碎裂的聲音。

  “是你姐……傅玹玑。”遊炘念說,“她受傷了。”

  傅玹玑倒在柳坤儀懷裡,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血浸透,氣息奄奄。她目光渙散,艱難地望向傅淵頤,顫抖地擡起手:“淵頤……”

  傅淵頤快步過來,傅玹玑一把抓住她的袖子:“爸、爸被殺了……媽媽也……”

  這半句話說得傅玹玑悲從心起,一口血嘔了出來再也開不了口,酒店的工作人員跑過來問道:“小姐!發生了什麼事!需要救護車嗎!”

  柳坤儀用身子擋着手部的動作,抽出一張黑色符紙壓在傅玹玑的額頭上,一股勁力渡入她的體内,将她薄弱的元氣吊住,加固已經碎裂的心頭鎖。

  心頭鎖要是崩碎,魂魄離體,傅玹玑可能命喪當場。

  “麻煩你們了,叫救護車!”傅淵頤喊道。

  醫院。

  傅玹玑在重症監護待了許久,總算是脫離危險,轉到了普通病房。

  她醒來時情緒很不穩定,話說兩句便劇烈咳嗽。

  “你先别急。”柳坤儀握着她的手腕道,“先将身體養好。”

  “不行……來不及了……”傅玹玑望着站在一旁的傅淵頤,“淵頤,你過來……”

  傅淵頤坐到她身邊。

  “爸爸,被殺了……”

  傅淵頤道:“傅先生66歲,已經是傅家最高壽之人,青田等不住也不是特别意外的事。”

  傅玹玑咳嗽不止,雙唇發白:“爸爸已經過世,你就别在和他置氣……而且,很多事與你想的……不一樣。”

  傅淵頤睫毛閃動了一下:“我知道媽媽想我回去接管傅家。”

  “其實爸爸也是這麼想的……”

  傅淵頤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

  柳坤儀最聽不得别人家的家務事,便站起身将臨邛和玉卮都趕了出去。一人二鬼離開病房,見遊炘念不知什麼時候也飄了出來。

  “你怎麼也出來了?”玉卮問道,“都是一家人,你得多聽着幫忙拿主意。”

  對遊炘念而言最不自在的事便是别人開她和戀人的玩笑。她雙手背在身後,靠着牆:“還是等傅小姐自己跟我說吧……”

  “你們要喊一輩子的遊小姐、傅小姐嗎?”玉卮搖頭,“年輕人的情趣本将軍不明白。是吧?”她轉頭對臨邛挑眉,“小娘子。”

  臨邛看也沒看她,擡手一招,就把她嘴給招沒了。

  玉卮:“?!”

  臨邛:“我倒是要去學一招讓你永遠找不回嘴的方法,這樣日子能過得太平些。說起來,冥君真的有把你封印嗎?前前後後半斤八兩。”

  玉卮:“……”

  上回為救遊炘念回到番陽暑地,臨走時居然被傅家弟子伏擊,這些弟子膽敢謊稱是傅隽柏指使。加之對青田種種行為的留意,傅淵頤早就料到傅家遲早會有一劫。

  卻沒想到傅隽柏居然會送命。

  傅玹玑說傅隽柏雖是傅家六百年來最高壽之人,可随着年齡的增大,鬼氣攻心,這兩年他身體一直都不太好,藥沒斷過。

  傅玹玑沒說出口的一點便是:傅隽柏一提到小女兒傅淵頤就心急攻心,離家出走的傅淵頤才是他最大的心病。

  傅隽柏自年輕時便是人中龍鳳,十分高傲,不容許别人對傅家有任何的不認同。可随着年齡漸漸增大,身體健康每況愈下,他也開始思考小女兒說過的話。

  他是在作孽嗎?傅家所有人都英年早逝都是咎由自取嗎?

  煉鬼兇殘,他早就發現自己體内被鬼氣填滿,手中書卷不斷也是為了讀書清心,甚至掩人耳目,不讓他人發現自己愈發暴躁的脾性——都是因鬼氣而起。

  洪斯妧心心念念着離家出走的女兒,語重心長地和傅隽柏說了很多次。

  “玹玑無法繼承傅家,而青田更不行。他雖天資卓越,但畢竟是外姓人。更重要的是……隽柏,難道你真沒看出他的心思?他不是一個能委以大任的人。我們傅家還是得傳給自己的血脈。”

  傅隽柏從不搭理洪斯妧,但不表示傅隽柏心裡沒數。

  他從沒想過要将傅家傳給青田,青田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比誰都看得清。

  聽到這裡傅淵頤有些按捺不住:“既然他知道青田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還要将他留在身邊?”

  傅玹玑露出虛弱又狡黠的笑:“你……怎麼還這麼單純。爸爸心高氣傲,當然不會來求你回傅家。他自有他的方法。”

  聽完傅玹玑的話後,傅淵頤幾乎晃神。

  當初她離開傅家那麼堅決,鬧得那麼僵,她以為傅隽柏心中肯定也是恨她的,就像他曾經說過——我再也沒有你這個女兒。

  傅淵頤的确是恨透了傅家所作所為,她從裡至外地想要和傅家斷絕關系。但傅隽柏不是。

  自傅淵頤離家出走之後,傅隽柏收了青田,收了一大票的弟子。這些弟子之中并非隻有青田資質最高,可他心中藏着野心藏着惡,甚至有時候藏都不樂意藏。

  傅隽柏看得到,他也要傅淵頤看得到。

  所以,他讓青田和傅玹玑一起去找傅淵頤,讓這個不肯歸家的孩子好好瞧瞧傅家究竟會落在什麼樣的人手裡。一旦青田掌握了傅家,煉鬼之術才會更加兇殘,才會有更多受害者。

  即便如此,你也不肯回來接管傅家嗎?

  傅隽柏讓女兒回家的方式的确驕傲别扭了一些,他向來不對誰服軟,連自己的女兒也一樣。

  這些年傅隽柏不僅祭出了第一把毫無鬼氣的法器,并經由洪斯妧的手送給了傅淵頤,他還在慢慢改變着傅家,改變兇殘的煉鬼術。可六百年深厚的根基豈是說變就變的?傅隽柏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他隻能牽起個頭,尋覓到最好走的路,之後交給傅淵頤。

  他知道小女兒聰明、善良,總會保住傅家祖産,也會摒棄糟粕,讓傅家往更良性而持久的方向發展。

  他以為他起碼還有數年壽命,誰知一夜春雨,病入膏肓,掐指一算,大限将至。

  傅淵頤還沒回家,他不能就這樣死了。

  他讓他門下最不起眼,卻又是他最最信任的徒弟前往柳家送信,請柳坤儀的父親幫他跑一趟冥府,向冥君續五年的命。以柳家和冥府交情,冥君肯定會答應。

  弟子連夜啟程,傅隽柏躺在病床上,洪斯妧和傅玹玑守着他,也守着他頭頂那盞還魂燈。

  隻要燈不滅,他就能活。

  可一天天過去,還魂燈越來越暗,冥府那邊任何消息都沒有。就在這時,傅家弟子聯手造反,竟殺進主宅來。

  洪斯妧和傅玹玑都是一介凡胎,根本抵擋不住。

  千鈞一發之際,傅隽柏吊着最後一口氣突然醒來,将衆弟子殺退!

  傅隽柏質問他們為什麼叛變師門,衆人緘口不語,面面相視。

  “傅老頭不過回光返照,不用怕他!上!”為首弟子一聲令下,衆人再次殺來!

  傅隽柏的确氣數已盡,難擋衆人聯手,就在這時青田出現,将叛變弟子殺了個落花流水。

  這一變數出乎傅隽柏意料,也讓洪斯妧和傅玹玑刮目相看。

  青田護着傅家人退到飐風堂避難,大門一關,僅剩他們四人。青田手中法器未放,回頭看向傅家人,眼神立即變了。

  “青田一直在做戲。”傅玹玑道,“他早就知道爸爸的心思,将計就計,留在傅家。爸爸未曾教他高深的法術,也沒為他祭過任何一把厲害的法器。可他的确聰明,明地裡暗地裡一直在偷師,竟也讓他窺走不少傅家煉鬼之術。他早就将爸爸派去柳家的弟子殺了,口信沒送到,那五年壽命自然也沒能借來。他假意救了我們,讓爸媽放松警惕,在飐風堂裡借着惡鬼的怨氣殺了爸爸,媽拼死護我出來,也不知道她現在是否還活着……”

  說起這段兇險,傅玹玑恨得幾乎将牙咬碎:“我早就該将青田殺了,要不是因為……”

  傅淵頤接話道:“要不是因為傅先生想着利用青田激将我,青田也沒能逮着這麼好的機會滅了傅家。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任性害了傅家。”

  傅玹玑低下聲音:“不……我沒這麼說……”

  “你心裡是這麼想的,我明白。”傅淵頤道,“老頭子這輩子不會說什麼軟話,如果他能好好跟我說明白他心裡的想法,如果……”

  “如果什麼?”

  如果我也能平心靜氣聽聽他的心裡話,他或許真能多活幾年。

  這後半句話傅淵頤沒說出口。

  傅玹玑看着她長大,她這妹妹個性和父親有多像,她和媽媽都心知肚明,便也沒再追問。

  “你先安心養傷。”傅淵頤站起來就要走。

  “淵頤……”

  “放心。”傅淵頤道,“他們不會殺媽媽,媽媽是他們最大的王牌。他們故意放走你,知道你會來找我,而我,也一定會回去救媽媽。”

  傅玹玑提着的心總算放下,卻又有新的擔憂。

  “淵頤,你要小心……”

  傅淵頤走出病房之前對她微笑:“煉鬼之術還未徹底從人間消失,我不會死。”

  她走出病房,一直守在外面的遊炘念她們紛紛投來目光。

  “臨邛。”傅淵頤輕喚一聲,“幫我個忙。”

  ……

  流亭獨自回到柳宅,望着一片廢墟,心裡無比憤怒。

  她知道這裡一磚一瓦都是姐姐的心血,那幫冥府混蛋居然将這一切都毀了。

  這裡有很多重要的回憶啊!

  其他幾鬼都在積極準備重建柳宅,流亭前來清掃廢墟,柳坤儀特意交待她要找到林澤皛的身體。

  林澤皛的身體放在冰棺之内,冰棺堅固,應該能将其保全。流亭來找身體是表面任務,她私心是要來挖挖刨刨,于廢墟之後将柳坤儀心愛之物尋個遍,說不定還能挽救一些回來。

  流亭找到裝林澤皛的冰棺時,冰棺完好無損,隻是表面落了層土。她将冰棺啟開,即便已經斷電,但混着柳坤儀法力的冷氣撲面而來,凍得流亭一哆嗦。

  擡了擡林澤皛的胳膊和腿,看來是沒事,可以交差了。

  就在流亭要将冰棺扣上的那一刻,忽然一道光打在她的手背上,皮膚瞬間燃燒,肌肉融化,竟連帶着骨頭也要被侵噬!

  流亭急忙甩手,半頁沒燃燒盡的藍色符紙飄至半空。

  藍色的符紙?

  流亭從沒見過藍色的符紙。

  是誰偷襲她?

  流亭回身尋覓偷襲者之時,一隻手扒在了她身後的冰棺邊緣。

  林澤皛邪笑着凝視她,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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