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彌生說一探虛實,就一探虛實,真是半點也含糊。
他繞過了石鳳岐信上寫的七種戰法,用了另一種另辟蹊徑的方式跟蒼陵作戰,人數倒不是很多,戰事規模也不大,就是一次試探,要試一試那位傳說中的烏蘇曼,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可以一直保持平手,也有能力在随時大勝。
石鳳岐與魚非池打起精神來應對音彌生的進攻,說好了要打平手,那就一定要平手。
這可不是兩個人在台子上比武,打個平手隻需要武功更高強的一方讓一些招數就能輕松做到。
兩軍交戰,稍有不慎,勝敗就在一瞬之間,打仗的人都是奔着赢去的,尤其是蒼陵人好勝争強的性子,想讓他們收斂殺機萬分不易。
石鳳岐額頭上都滲出了細汗,雙手叉着腰吐了口氣看着地形圖,專注認真想着一切有可能發生的情況,他必須毫無痕迹,完美地控制好蒼陵大軍,不然一旦讓他們發現端倪,就有可能動搖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地位。
永遠勝利的王者,他的确在赢,以他自己的方式在赢。
魚非池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汗,見他面色有些蒼白,拉着他坐下:“你身體還沒好全,别太拼了。”
“無妨,這次戰事至關重要,比赢更重要,我得讓音彌生見識見識……蒼陵的王者何等睿智可怕。”石鳳岐說着自己都笑出了聲,沒想到有朝一日與音彌生正面相抗,居然是這麼個滑稽的情況。
“到時候,不如說是你聽到了天神的聲音,天神給了你方法吧,這樣一來,更能坐實你現在的神秘身份。”魚非池提議道。
“好主意,也可以讓蒼陵人更加順從。”石鳳岐笑着應道,雙眼卻依舊膠着在地形圖上,一點也不為這樣的蓋世英明被天神搶走感到惋惜,英明無甚用,目的與結果才是值得讓人計量的。
魚非池陪着他一同看着戰場圖,聽着外面一聲聲的傳話,石鳳岐一次又一次地快速作出反應,用蒼陵文字寫下戰術,末了還會加一句:感謝天神,賜福我民,簡直是比米娅還要更像一個神棍。
戰事一直持續到了半夜,不激烈,但是極為纏綿,兩方人手死死黏在一起,你在有我我中有你,誰都占不到誰的便宜,而戰場總是瞬息萬變,石鳳岐保持着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也陪着熬到半夜,雙目都有些充血,魚非池與他一同死撐,累到身子有點虛脫。tqR1
到了下半夜的時候,石鳳岐心絞發作,滿頭大汗如雨如瀑,汗水都濕了他身上的蒼陵服飾,滴落在地,握着椅子的雙手指節泛着青白,死咬着牙關還不肯休息,一雙薄唇紅得像是要滴血。
魚非池反複勸他數次不聽,不得已,魚非池抄起桌上的硯台,狠狠地砸在他後腦勺上,把他打暈過去,扶着他在椅子上坐好。
她不會寫蒼陵文字,叫來了明珠,由她口述,由明珠書寫,末了也一定要記得加一句,感謝天神,賜福我民。
明珠看着坐在椅子上指點江山卻手指發抖的魚非池,很是擔心:“魚姑娘,你還好嗎?”
“我很好。”魚非池的堅定的目光看着地形圖,聲音果決有力:“左翼人手減半,撤至後方,等南燕大軍攻過來的時候,再上去包抄,但留下突圍的缺口,讓他們可以活着突圍出去。”
“魚姑娘,我們早就可以全殲他們了,為什麼一直這麼拖着呢?”明珠很是不解,這是第幾次了?第幾次有殲滅他們的機會,魚非池跟石鳳岐卻一直在留活路?
明珠甚至都要懷疑,是不是因為他們對音彌生和挽瀾不忍,才這麼仁慈?
魚非池擡起微紅的雙眼看着明珠,定聲說道:“明珠,有些時候,赢一場戰事,會輸了全局。我要赢是整個南燕,而不是今日這場戰事,今天什麼時候他們喊停,我們就什麼時候撤退,在此之前,我要像貓戲老鼠一般,一直讓他們看到勝的希望,再一次次粉碎他們的希望。”
明珠聽着一怔,不是很懂魚非池的話,但是此時也容不得她多想,隻能按魚非池的吩咐去辦,又看了一眼倒在椅子上的石鳳岐,擔心地問道:“石大哥還好嗎?”
“他會好起來的,去吧明珠。”魚非池悄無聲息握住石鳳岐有些冰涼的手,握得很緊,不知是給他力氣,還是給自己一些勇氣。
如魚非池所言,這像是一場貓戲老鼠的遊戲,但魚非池他們顯然不如貓兒那麼輕松,甚至她為了做出很輕松很自如的戰場情勢,不得不拼盡十倍的努力,來讓這一切看起來輕而易舉。
如果保持普通的平手,隻是要用她八成的智慧,那麼,為了保持今日這場充滿了優越感與高高在上的俯視感的平局,用掉了她超出己事的力氣,幾乎透支了全部的體力與心血。
她必須讓南燕看到一個可怕的蒼陵,看到一個可怕的烏蘇曼,這個烏蘇曼可以輕易地将他們玩弄于掌間,就像真的有天神相助一般,讓他們覺得,這幾乎是一個不可戰勝的人,他能輕而易舉赢過南燕,隻是不屑而已。
營造這種不可戰勝的感覺是為了以後的路更好走,為了以後更好走的路,此時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汗水不會白流,總是會有所成就。
戰事一直持續到了天亮時分,南燕人的體力再也跟不上,比不得蒼陵人越戰越勇,打了一整晚的仗還能鬼喊鬼叫充滿了昂揚的鬥志,聲音大得能震破耳膜。
音彌生決定撤退,這場戰事,平手。
魚非池的苦心得到了回報,他回頭看着蒼陵大軍上,眼中充滿了擔憂,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才能一直如此輕松地操控整場戰事?将他們戲弄于掌間?
難道,真的有天神一說?
明珠奔來告訴魚非池這個好消息的時候,魚非池揮手:“大軍撤退,不得妄動,不得追擊,犒賞全軍。”
“好的魚姑娘,可是魚姑娘你真的還好嗎,你看上去好像……”明珠的擔心快要無法說出,魚姑娘看着,一臉的死灰之色,就像是快要死掉了一般。
“我看上去好像快要死了是吧?”魚非池沖她虛弱地笑道,“我不會死的,放心吧。”
她話音一落,柔頸一側,從椅子上滑落倒在地上,一直直緊緊握着石鳳岐的手也松開掉落。
“魚姑娘!”明珠猛地撲過去抱住魚非池,探了探她鼻息,探到她微弱的呼吸時,才稍微放了心,又趕緊搖醒石鳳岐,她不敢叫外人進來,隻能把石鳳岐從昏迷中叫醒。
等到魚非池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石鳳岐坐在她床邊正看着什麼東西,聽到她響動轉過身來看着她,也不說話。
魚非池被他奇怪的眼神看得有點發毛,清了清嗓子:“咳,後腦勺疼嗎?這個,我沒打過人,不知輕重,你腦袋要是有了包,也别怨我啊。”
“你知不知道,那樣的力道打人後腦勺,一個不小心是很容易把人打死或者打傻的?”石鳳岐一條腿靠在床上,認真地看着她。
“這麼嚴重……不要這麼小氣嘛,我以後一定勤加練習,保證練好力道,不把你打死也不把你打傻。”魚非池小聲嘟囔,要不要這麼記仇,那不是情勢所逼沒辦法了嗎?
石鳳岐讓她逗笑了:“勤加練習?”
“應該說是認真研習。”魚非池糾正了一下自己的用詞。
“很痛的,你知不知道?”石鳳岐無奈地看着她。
“都說了嘛,以後我會好好研習力道的,下次會注意的啦。”
“我不是說我的頭很痛,我是說我的心啊。”
“你有心疾我知道,所以叫你不要太拼啊,誰叫你昨天那麼玩命的,你不玩命我至于一闆磚下去嗎?”
“唉,非池啊,我說的是我心疼你啊,不是說心疾。”石鳳岐萬分無奈地把話說明白,不說明白她是永遠分不清哪些是情話的。
“不用心疼我,我好着呢。”魚非池撐着床闆坐起來,動了動胳膊:“日常暈倒,女主主動技能,随時觸發,放心啊,一般女主都是可以活上一百多歲的。”
“你在說些什麼?”石鳳岐看着她胡言亂語的樣子好笑。
“沒什麼啦,總之你放心好了,我沒事。”她一邊笑一邊掀開被子就準備下床,順便問問現在情況如何。
隻是剛剛拉開被子就被石鳳岐撲倒在床上,他的目光一點也不溫柔,一點也不深情,相反又兇又狠,還帶着命令一般的強硬神色,修長的身長覆在魚非池身上,額頭抵着額頭,堅毅的目光死死看着魚非池的眼睛:“魚非池,你下次再敢這樣,我就把你送回邺甯綁起來!”
“不……不至于吧,小哥你以前沒這麼小心眼愛記仇的,我下次不拍你闆磚了還不行嗎?”魚非池心慌,不會是那一闆磚拍出了啥後遺症吧?
石鳳岐氣得簡直要全身發抖,一輩子沒見過她這麼讓人吐血的女人!
他按住魚非池雙手,狠狠地吻着魚非池的雙唇,根本不給魚非池反抗的機會,魚非池沒見識過石鳳岐這麼野蠻的時刻,掙動着雙手想逃出他的禁锢,努力睜着的雙眼滿是慌亂的神色。
石鳳岐松開她雙唇,依舊緊緊地鉗制着她一雙不安份的纖細胳膊,在她耳邊呼着溫熱的氣息,像是鑽進了魚非池的心底,撩撥得她心尖都發癢顫抖,他的聲音又狠又低,嘶啞性感――
“你以後再敢一個人去扛一次,我就吻你一次,我知道你受不了我吻你,你會心動,會無法抵抗。所以你最好聽話,不要再犯這樣愚蠢的錯誤,懲罰太多次,你可是要被我重新征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