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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 你會殺石鳳岐嗎?

帝業 淡看浮華三千 3566 2024-01-31 01:12

  遲歸最終是抱了兩壇解千憂的酒出了宮,還未拍開泥封,便先見了南九寫信,把今日之事全部記下給魚非池送過去。

  遲歸倒也不生氣,隻是說:“小師父你不相信我嗎?”

  “我相不相信你不重要,小姐會有她自己的判斷的。”南九一邊将信交給蘇門的人,一邊說。

  “你說,我要怎麼樣,才能讓卿白衣趕緊投誠呢,真是讨厭啊,早晚會失去國号的國家,為什麼就是不能早點認輸。”遲歸拍開泥封,倒了兩杯酒。

  卿白衣也提了壺酒,但隻倒了一杯,坐在他對面的人不宜飲太多酒。

  書谷看着卿白衣一邊喝酒,一邊淡淡地說出他的打算,準備派兵去邊關,震懾石鳳岐大軍,避免他攻入後蜀,将戰火引入南燕,保全後蜀的安全。

  書谷在聽的過程中,沒有多話,哪怕卿白衣數次停下,等着他提問,他也什麼都沒說,直到卿白衣說完了遲歸的整個計劃,書谷才緩緩地撫過了腿上的薄毯,蒼白的手指細細摩挲着薄毯上繡着的暗紋。

  他擡眼,笑問卿白衣:“君上,此計是何人替君上所想?”

  “為什麼覺得是别人替我想的?”卿白衣醉笑一聲,“我有這麼無能嗎?這點辦法我自己想不到?”tqR1

  書谷搖頭:“非也,而是君上是不會考慮隋帝攻打後蜀這件事的。畢竟如今天下,個個都相信,石鳳岐會一路攻向南燕,不會突然轉道後蜀。”

  “他做事向來出其不意,誰知道他會不會臨門一腳,踢開後蜀大門?南燕那邊有個明珠,就已經夠南燕頭疼的了,遍地開花,出其不意這些事,石鳳岐又不是頭一回做。”卿白衣笑得腔調都有些不穩,氣聲極重。

  “所以,這都是君上自己想的主意嗎?”書谷的笑容依舊溫和,有些消瘦的臉上,看不出其他神色。

  “這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覺得此計可行嗎?”卿白衣問道。

  “铤而走險,的确可行,無非是唱一出空城計,唯一的問題是,僅僅靠揣測商夷的心思,是不能确定商夷是否真的不會攻打後蜀的,除非……能得到商夷的确切回複。”書谷淺笑道,“微臣與君上,都沒有底氣拿整個後蜀做賭。”

  “說服……說服商夷,要如何才能說服商夷。”卿白衣喃喃道。

  “君上,我可否問您一個問題。”書谷道。

  “什麼?”

  “如果我們增派大軍到邊關,也就是我們随時可以成為南燕的援兵,如果,如果南燕太子音彌生與隋帝石鳳岐二人拼殺之時,後蜀有機會的話,君上,你會動手,殺了石鳳岐嗎?”書谷問這問題的時候,表情都沒有變一下,依舊笑得溫和。

  卿白衣猛地擡起頭來看着書谷,看到他平靜溫和的笑容時,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又趕緊低下頭去:“我們不會有這樣的機會的。”

  “臣說了,隻是如果,如果有呢?”書谷溫聲問道。

  “書谷,我……我知道我是誰。”卿白衣眉頭幾皺幾松,最後咬着牙關說道。

  “如此,臣便放心了,臣今日回去,會仔細想一想君上所說之計,如果我們可以瞞過商夷,此計便可行。”書谷道。

  “此計最關鍵在于,讓商夷相信,我們會對大隋的大軍動手,讓商夷以為他們有坐收漁翁之利的機會。辛苦你了,書谷。”卿白衣拍拍書谷的肩膀。

  “臣份内之事,君上,少飲些酒吧。”書谷仔細地疊起薄毯,放在椅子旁邊的小案上,慢步出了王宮。

  出了書房的書谷慢步走在這座普天之下最為華美精緻的王宮内,看着來來往往無聲靜行的太監與宮娥,還有裝點得适宜恰好的玉山假石,繁花好景。

  過往的太監見了他都要落跪,怕是在卿白衣禦前行走的大太監也不敢怠慢這位後蜀的重臣,書谷帶着淺淡的笑意一一路過,離禦書房越遠,他臉上的笑意越淡,眼底的灰色越濃。

  一直回到府上,他看見商向暖正坐在搖藍邊看書,臉色這才稍微好一些。

  “怎麼了,卿白衣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讓你受驚了?”商向暖隻用瞧他一眼,就能看出他心情。

  書谷聽着輕笑,接過她手裡的書,看了兩眼,說:“宮裡最近有沒有什麼陌生人出入?”

  商向暖瞪着他:“當初我來到這偃都,我可是當着你的面兒,把你們後蜀王宮裡的細作都清了出來的,你什麼意思?”

  “沒說是你們的人,總覺得宮裡有點不太平。”書谷笑着順着商向暖的毛,這位長公主殿下,實在是個脾氣火爆的。

  商向暖沒好氣白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我在你們王宮裡又沒有眼線。”

  “我知道你這方面人手足,探一下吧。”書谷溫柔地看着商向暖。

  商向暖眉頭一揚:“憑什麼呀,我有什麼好處?”

  書谷歎聲氣,拿她這嬌脾氣沒轍,便隻好道:“我便不問你瞞着我的事,是什麼。”

  “什麼意思?”商向暖神色一愣。

  “我們長公主殿下,幾時喜歡看這種閑書了?”書谷将手中的書一合,書皮上寫着煙花情事兩三則。

  商向暖平日喜看的書都是經緯之策,從來不翻這樣的豔情小說,巧了,今日書谷一回來,她握着這本書居然還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這心虛的的樣子,是騙誰呢?

  商向暖一怔,臉皮一紅,忍不住偏過頭抿着笑。

  書谷也發笑,把書本子扔到一邊,拉住商向暖的手捧在掌心:“這樣,你總該應我了吧?”

  “應,你這都抓到我小辮子了,我能不應嗎?”商向暖拖長着音調。

  “多謝夫人。”書谷微涼的薄唇印在商向暖額頭上,兩人又圍着書鸾看了會,說起了閑話。

  書谷并沒有去問商向暖瞞着他的事是什麼,能說的事情他們兩個都會對對方講,餘下的,都是不能說的,不能說的,便是涉及兩國底線,也就不該問。

  兩人用這樣各自尊重對方底線的态度相處多年,十分太平,十分和諧。

  其實商向暖瞞着書谷的事情,無非是商夷來的信越來越密切頻繁,石鳳岐在攻城,後蜀,到底有沒有準備好受死。

  書谷在宮裡對卿白衣提出了一個問題,問的是,如果卿白衣有機會,會不會動手除掉石鳳岐。

  其實答案在卿白衣心裡已經很明确了,他隻是不太願意面對。

  有着同樣問題的人是魚非池,南九的記性或許不如遲歸那般逆天可怕,但也将那天遲歸與卿白衣的對話記了個七七八八,盡數寫給了魚非池。

  魚非池看完南九的信,坐在台階上,有了跟書谷一樣的問題。

  遲歸這麼做,有沒有考慮過,或許會弄巧成拙,直接讓卿白衣與音彌生聯手,有機會便置石鳳岐于死地。

  又或者,這說不定正是他所期盼的。

  魚非池想到此處,笑了一聲,手指輕輕劃過額頭,像是思考着遲歸這十分稚嫩的手法要如何給他補一補,把這事兒給他補全了。

  “遲歸如果真的要借此機會除了我,就不會讓南九知道此事,南九知道就意味着你知道,你知道之後,會恨他,所以,他的目标不在于此,你可以放心。”石鳳岐一邊跟蘇遊過招,一邊對魚非池說道。

  魚非池伸長雙腿半倚在後方高一些的台階上,看着一套槍法舞得行雲流水的他,似笑非笑:“那你覺得,他的目的是什麼?”

  “讓我跟音彌生打得不可開交,遲歸跟我們不一樣,他根本不在乎天下局勢怎麼變動,也不在乎南燕跟後蜀會怎麼樣,他要的,不過是一解他心中的不快罷了。”石鳳岐架住蘇遊的劍,贊道:“你武功不錯啊,以前沒看出來。”

  “少膈應人,武功不錯還被你這麼壓着打啊!壓着打就算了,你還能分心跟她說話,不比了!”蘇遊氣得手腕一挑,收了長劍入鞘。

  石鳳岐搖頭笑看着蘇遊氣得半死的樣子,又轉頭看向魚非池:“你好像不相信我說的話。”

  “你真這樣認為嗎?”魚非池看着他,“你真的覺得,遲歸隻是為了一解心中的不快,就讓卿白衣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不完全這樣認為。”石鳳岐承認道,“但是,他再怎麼想殺我,也不會背叛你。”

  “想要杜絕危機,隻有一個辦法。”魚非池看着他。

  “你依舊準備放手,讓他自己去做?”石鳳岐收好長槍,走到魚非池跟前,“你真的很相信他。”

  “我跟你們不一樣,我一直都知道,遲歸很厲害,我隻是不知道,他的潛能有多大。”魚非池看頭兩鬓碎發都滴着汗珠子,扔了條幹帕子給他擦汗,又說,“或許他會給我驚喜呢。”

  “好啊,那便依你的。後蜀的事我便不管了,我要全力攻下這幾城,到時候,應該正好與你的安排對接上。”石鳳岐手指頭勾了勾魚非池下巴,“攻燕還是攻蜀,你可得早些給我答案,我好做準備。”

  “沒問題。”魚非池伸出手掌放在半空。

  “看你的。”石鳳岐一邊往屋内走,一邊與她合掌相擊。

  不遠處扛着劍在肩上的蘇遊看着他兩,“切”一聲,怨念地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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