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鳳岐在指尖拈了拈還留着的一小瓣銅錢,看好了時機,屈指一彈,直直打進不知是誰的身體裡,裡面的姑娘她一聲嬌喘,外面的魚非池眉眼輕顫,又悄然掩好不露半點。
未過多久,便見裡屋倒下一個人,葉華侬捂着滿是血的臉從屋子裡跌跌撞撞跑出來。她應該是受了不輕的傷,所以走起路來都搖搖晃晃,但卻很小心地觀察着四周,确定沒有人了才離開,從她指縫間流出來的血滴她也仔細接住,不在地上留下半點痕迹,果然是行事老練。
石鳳岐本欲提步跟上,卻被魚非池拉住:“由她去吧。”
“你放過她?”石鳳岐很不解般看着魚非池,以她的性格,怕是今日要把她們兩一并除了才是。tqR1
魚非池看了他一眼:“殺人放火,現在隻殺了人,還少一把火。”她說着便轉身,走進陳司業房間。
曾沛沛死狀凄慘,被葉華侬活生生扭斷了脖子,臉都朝着後背了,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但魚非池看着内心卻一片平靜,生不出幾分同情心,曾沛沛在害死劉白的時候,劉白也是死不瞑目的。
然後她打翻了桌上的油燈,倒在那一堆答卷上,又吹了個火折子點燃,屋子裡很快就燒起了大火,曾沛沛的屍體連着這些答卷都将付之一炬。
火勢漸洶,魚非池站在遠處靜靜看着燒起來的大火,火光倒映在她漆黑如墨的眸子裡,這一雙眸子平靜而深邃,藏着許多光怪陸離的故事與過往,她似看到了四年前的那場大火,火光也是這般漸漸高漲,而她站在渡口小船旁,蘆葦在夜風裡招搖地擺動,迎着火光起舞,肆意張狂地嘲笑着魚非池她貪來的甯靜總是留不住,她也是這般平靜,由着兇口拉扯着撕心裂肺的痛,卻始終不曾說過一個字。
那時候她還不過是小孩子的模樣,臉上的黑灰與血痂掩不去稚氣,卻在眉眼處猙獰地顯露着她的鋒芒和剛強,站在她身邊的是另一個人,那人的手粗砺而寬厚,對她說:“下奴以後一定會保護好小姐。”
她從來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隻是從來沒有人明白。
“你怎麼了?”石鳳岐見魚非池神色不對,輕輕搖了下她肩膀。
魚非池偏偏頭,不再多想這些已成過往的舊事,神色如常,笑着說道:“殺人放火,這才算做齊了。”
“你剛才……”
“走吧,司業們該過來了。”
已經有人發現了這邊的大火,喧嘩聲也大了起來,怕是再過不了片刻,他們就會趕過來滅火了,再不走就會被人發現。
石鳳岐看着她,她負手而行,步子穩而輕,白袍在她身上飄了飄,有一刻,石鳳岐覺得魚非池好像要消散在這月光裡。
更遠處站的兩個人,艾幼微他喝了一口酒,滿臉的痛惜,罵罵咧咧:“老子還等着你給我惹出個大禍事來,結果就這麼點玩意兒,魚非池你個死丫頭,你對得起我嗎你?”
“她心中有心魔障,不解開怕是難成大事。”出人意料,說這話的人竟是陳司業!